第84章 第 84 章(1 / 2)

家有乖仔 聽原 9286 字 4個月前

林家祖祖輩輩乾木雕這行,林正軍在家行三,又是男孩兒,注定將來是要子承父業。隻不過父親過世得早,母親拉拔一大群孩子長大不容易,很多時候難以把所有人都顧及到,所以他小時候基本是大哥和二哥聯手帶大的。

他年歲和家裡老四隻差兩歲,但打小就是個不著調的性子。

要讓他坐在工作房裡一天都和木頭打交道,他能把木頭戳出個窟窿來。

後來家裡大哥當了家,二哥手藝略差,但也算沒有把祖輩的手藝丟了。

有了兩個哥哥當頭,母親對他就不像對前兩個孩子那麼嚴要求。

就這麼放任著放任著,上學到初中他就決定以後不乾家裡這行了。這話和母親一說,免不了招來一頓毒打。

但他無所謂,誰都知道林三兒長得好看,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看那個。

他那時候上天入地,爬樹下河什麼都乾,還和人吹噓自己長大了說不定能當個電影明星什麼的。所謂年少不知愁,就是他那樣的。

家裡反正也不缺錢,也沒什麼煩惱壓力,高中就和女孩子偷偷談戀愛。

但那會兒的人都特純潔,牽個手都怕懷孕,所以他那戀愛談得也是稀裡糊塗自己都沒搞明白,後來分手也不覺得難受。

人生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走上另一條路的,他實際上已經想不起具體是什麼時間了。

隻記得二十郎當的年歲,偶然的一個機會,就一頭紮進了古董行。

一開始隻是好奇,後來也跟著走南闖北的老頭漲了些見識,天南海北地到處淘貨。

他不為財,出手大方,又有見識。

很快在圈子裡闖出名氣。

那真是意氣風發的年月,留著一頭及肩的頭發,提一個深咖色的老舊皮箱。一件風衣,一雙皮靴,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在路上呼朋引伴,喝最烈的酒,一路引吭高歌。

當然他也上過當,在陰溝裡翻過船,打過架,也挨過打。

要說起來,他遇上向毅那年,正好是落拓失意的時候。

彼時被一個路上認識的朋友出賣,賠進去了一大筆錢,又不好意思伸手找家裡要,就典當了他前兩年收羅的所有東西,賠得是一無所有。

初見向毅那會兒,他就看這男人不太順眼。

倒也不為其他的,大概是長得好看的看見另外一個長得更好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中二情緒作祟。

那會兒的向毅標準少爺做派,人群環繞,矜貴奢靡。

笑起來嘴角帶著壞,一看就是個一肚子算計的家夥。

他們偶然結識,周邊的人都對向毅阿諛奉承,背地卻也說這人心狠手辣。說他是國內最大輪船製造商的兒子,母親早死,家裡那些八卦真要細數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但那會兒的林三兒從來不懂掩藏自己,合得來就是朋友,合不來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把向毅歸結為合不來那夥人,偶然碰上了,話都懶得搭理。

偏偏這樣的態度,卻引來向毅的一再招惹。

年紀相當,一個不耐煩,一個就愛看他不耐煩。

被惹急了,拎著箱子橫跨大半個國土,那人也能隨後追上來。

當時的林正軍如此赤忱直白,被追著跑得久了,也覺得自己過分。有了這點愧疚,同路時也願意和姓向的聊聊。

這聊得深了,就發現自己實際上也沒多討厭對方。

他們有很多共同的興趣愛好,審美一致,談天說地驚人的契合。

短短一年時間,林三兒承認了這個朋友。

甚至他覺得是最好最好的那種朋友。

如果不是後來糊裡糊塗就被拐上了一張床,他就不會知道,所有的共同愛好,誌趣相投,隻是一場蓄謀已久。

原來這個世界上男人和男人也能上/床,他從沒有覺得如此混亂過,更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見識了很多他從前聞所未聞的事情。

但被欺騙的憤怒依然占了上風,向毅的刻意靠近,有目的,有計劃,每剝開一層對他來說都是不能忍受的傷害。

他們吵架,互毆,歇斯底裡。

吵得狠了,他會說:“向毅,你他媽就是一神經病!你說你爸是變態,男女不忌沒有底線!你有樣學樣,不愧是你爸的種!你又好到哪兒去!”

這種時候的向毅是最瘋的,當初接近他時眉眼所有的調笑平和儘數掩去,露出他最深層最陰暗最不能讓人觸碰的那一麵。

他會抓著他的手,用力到捏出青紫的印記。

然後咬牙告訴他:“你說對了,我他媽還真是一神經病!我告訴你,我向毅要的人千方百計我都得得到,你這輩子都彆想擺脫我了。”

說著這樣的狠話,眼底卻有被撕開皮層露出的舊傷,是那個年紀的向毅還不能做到全部隱藏所露出的痕跡。

他逐漸窺探到這個叫向毅的男人最真實的一麵。

當時的向毅還是年輕了些,他誌在必得,野性難馴又自大。這樣的性格注定他做不出也不屑真的把林三兒強製怎麼著。

隻是那三年間,他們像兩隻惡犬,見麵就互咬。

兩方的圈子對對方的名號簡直如雷貫耳,知道他們互相不對付。兩方人隻要一見麵,就算沒有當事人在場,都氣氛緊張。

這種不對付,當中又夾雜著一些彆的東西,周邊的人察覺不出來,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承認。

比如誰能想到他們或許白天剛打過一架,晚上還能在酒店做得昏天暗地,那種致力於在對方身上留下傷痕的親密,帶著病態的刺激。

他在沙漠遇上風沙滯留,絕境後發現那個嘴唇乾裂找到自己的人,正是和他像仇人一樣的家夥。而向家常年在海上活動,向毅遭遇暴雨夜,他也曾鬼使神差放不下心帶著人出海接人。這樣的境況在那三年間不止一次出現過。

林三兒有段時間真的覺得自己被向毅影響得不正常。

回家看著大哥二哥相繼結婚家長裡短,他有時候會恍惚地覺得自己像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他開始沒辦法想象自己會和一個女人結婚,將來還要生孩子那樣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病了,病得昏了頭。

他們之間具體是什麼時候平和下來的,大約是相識後的第五年。

兩人劍拔弩張這麼久,大抵都覺得自己有些幼稚。

那是他們最平和的一段日子,維持著不被說破的關係。向毅在外置了房產,把兩人的所有東西一起打包搬了進去。

他們開始會為今天誰煮飯,為什麼把襪子亂丟這樣的問題吵架。

日子像水一樣有了和緩的溫度。

但一個由刻意隱瞞的開頭,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這段關係的悲劇結尾。

從和向毅牽扯開始,林家是林三兒心裡最不願觸及的部分。他知道這樣的關係對家裡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外界會如何看待。

所以他小心翼翼,從不提及。

向毅了解他的底線,所以大家相安無事。

直到他們的關係被向家察覺。

那大概是洪水一樣的衝擊,向家那樣的勢力蜂擁而來,林三兒才徹底清楚他們需要麵對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