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城(2 / 2)

臣明白了。周秉安後退一步,不再開口。

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還有良知的官員都為皇帝的話感到心寒。如今朝內各地民亂四起,本是應該安撫民心的時候,陛下還隨意征收糧餉,這是嫌造反的百姓還不夠多嗎?

若是當初旱災過後,朝中好好安撫災民,而不是派兵鎮壓,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身為帝王,視百姓為草芥,這樣的人怎麼配做一國之主?

三日後,有官員策劃進宮救太子,但是卻被人告發,惹得豐寧帝暴露,當天便斬首了十餘個官員的首級,還有十餘名官員被發配,主使者的首級甚至被掛在了菜市口示眾,引起無數人圍觀。

尚書令周秉安稱病致仕,豐寧帝沒有挽留,甚至沒有給他一個榮譽稱號,當庭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周秉安致仕以後,張起淮,趙瑋申也步上其後塵,朝中僅剩的良心官員,終於退出了朝堂,整個大業王朝,已經是將傾的大廈,隨隨便便一場風雨,就足以讓這個王朝覆滅。

可是蔣洛還在奸佞的吹捧中醉生夢死,權勢酒色讓他最後一絲理智喪失,他與曆史上那些有名的昏君一樣,今夕不知何夕,卻以為整個天下儘在他的掌握中。

如今後宮中沒有皇後,曾是寧王妃的謝宛諭身份尷尬,宮裡人雖稱她一聲娘娘,但這無品無級,在宮裡也是不尷不尬的過活。宮裡其他妃嬪也不敢來找她麻煩,因為她們頭上還有太後頂著。

陛下雖然荒唐,但是太後的麵子還要給幾分的,雖然太後根本不願意見到陛下,整日隻在福寧宮吃齋念佛,仿佛陛下有再多的榮耀與風光都與她無關,甚至連陛下封她為太後的聖旨,也被她扔出了福寧宮的大門。

謝宛諭雖然不受陛下待見,但是太後娘娘偶爾卻要見她一麵,僅憑著這個,後宮裡其他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妃嬪,也不敢上前去招惹。

娘娘,給謝宛諭梳妝的宮女看著她打扮得灰暗陰沉,忍不住道,您還是打扮得豔麗些吧。

陛下就喜歡這些花啊粉的,她家娘娘明明是原配,結果卻落得如此地步,實在是讓人恨極。

我為何要為他穿衣服?謝宛諭冷笑,我覺得這樣很好。

娘娘,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跪在她麵前痛哭出聲:謝大郎君,去了。

謝宛諭眼瞼顫了顫,麵頰煞白,竟是一滴淚也沒有流,她摸了摸自己乾燥的麵頰,顫抖著嗓音道:我知道了,你退下。

娘娘,您節哀。太監用袖子試了試眼角,掩麵退了出去。

聽著屋子裡嗚嗚咽咽的哭聲,謝宛諭厲聲道: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都不許哭。

娘娘!謝宛諭的陪嫁宮女跪在她的麵前,您不要這樣,您若是難過,便哭出來吧。

謝宛諭緩緩搖頭:有什麼可哭的,怪隻怪

怪隻怪我們咎由自取,一步錯,步步錯,落得了這個下場。

她扭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聲音沙啞地笑了:今天這身衣服,竟是格外合適了。

扶著桌站起身,暗灰的裙擺在凳子上掃過,就像是一道長長的化不開的陰影,堵在了陪嫁宮女的心頭。

謝宛諭走出宮門,聽到不遠處有女子的歌聲與男人的笑聲傳出,歡樂得猶如人間仙境。她朝聲音傳出的方向走去,就看到蔣洛與一個女子在桃花下尋歡作樂,兩人姿態親昵,荒唐得讓人看不下去。

白日宣淫,當真是以地做床,以天當被。若是老天有眼,又怎麼能讓這樣一個畜生做皇帝?

她轉身就走,再也不看身後的男女一眼。

陛下,那好像是皇後娘娘?膩在蔣洛懷中的妃嬪聲音輕浮,她看到您,怎麼不過來行禮就走了?

什麼皇後娘娘,不過是朕不待見的玩意兒罷了,蔣洛在她的脖子上偷香一口,留下緋紅的印記,不過來才對,免得敗了朕的胃口。

這個後妃頓時嬌笑起來,她得意的揚起下巴,原配如何,名門貴女又如何,現如今還不如她一個煙花柳巷之地出來的女人,真是可笑極了。

朝上有人發現,遠征軍到了中州以後,便不再前進了,明明叛軍就在前方,他們卻毫無動靜,這是什麼意思?

有佞臣得知這個消息以後,頓時到蔣洛麵前去參了容瑕一本,蔣洛氣得連發了三道斥責容瑕的聖旨,並且在聖旨中暗示,若是容瑕不立刻進軍,那麼留在京城裡的班家人就會立即喪命。

可是當這三道聖旨還沒有發出京城,就有八百裡加急消息傳進京。

成安侯帶著號稱十萬的遠征軍反了,並且高舉義旗,說豐寧帝迫害太上皇與太子不,太上皇屬意的繼承人根本不是豐寧帝,而是太子。最讓人震驚的是,容瑕手裡不僅有三軍虎符,還有太上皇傳位於太子的聖旨。

朝廷被容瑕此舉打得猝不及防,蔣洛想要殺班家人泄憤,卻被朝臣勸住,若是容瑕真的打進京城,班家人好歹還是跟容瑕談條件的籌碼。

什麼籌碼?!蔣洛氣得砸了禦案上所有奏折,容瑕那個偽君子,根本不在意班家人的死活,又怎麼會因為班家人改變計劃。

朕被他騙了!

什麼對福樂郡主情根深種,什麼癡心不改,這些都是做給他看的。

他根本不在意班嫿,他想要的是朕的皇位。蔣洛咬牙切齒地去了關押雲慶帝的地方,雲慶帝早已經被蔣洛折磨得不成人樣。曾經高高在上的帝王,身邊隻有兩三個太監伺候,還時不時忍受蔣洛的謾罵,雲慶帝早已經被氣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甚至連話也不能說了。

你的私生子終於造反準備打進京了,蔣洛冷笑,你說他是來救你,還是來跟我爭奪這個皇位的?

雲慶帝睜大眼,他猛地搖頭,可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嗤,蔣洛忽然瘋狂地把桌上所有茶具都砸在了地上,他不過是一個雜種,要與朕搶東西,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雲慶帝眼睜睜看著蔣洛頭也不回地走掉,喉嚨裡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陛下,王德手上還纏著紗布,他上前扶起雲慶帝,您怎樣了?

雲慶帝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蔣洛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焦急。

陛下,您請息怒,王德擦了擦眼淚,成安侯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雲慶帝的眼睛睜得更大,可是他口不能言,王德有不明白他的意思,最後竟是氣得暈了過去。

朝廷原本還打著容瑕會與其他叛軍對上,兩邊互相廝殺,讓朝廷坐收漁翁之利。哪知道容瑕帶去的遠征軍根本沒有與叛軍起矛盾,叛軍反而像是瘋了一樣,忽然尊稱容瑕為首領,所有的叛軍勢力全部落於容瑕之手。

容瑕手裡不過五萬遠征軍,並且還糧草不足,不管怎麼看,這些叛軍也不該以容瑕為首才對。容瑕究竟有什麼本事,竟然能把這些叛軍哄得服服帖帖?

朝堂上那些酒囊飯袋還在疑惑,周秉安姚培吉張起淮趙瑋申等流,卻隱隱猜到了一種可能。

這些叛軍會不會本就與成安侯有關?四人中,唯有張起淮與容瑕沒有多少交情,所以開口的時候也最沒有顧忌,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這些叛軍來勢洶洶,遇到容瑕後就俯首稱臣。遠征軍糧草不足,裝備也不夠精良,成安侯哪來的底氣突然反了朝廷?

唯一的可能就是,東洲西州薛州等州縣的叛軍首領,大都是容瑕的人,他們就等著容瑕到來的那一日。

這姚培吉張嘴說不出話,他扭頭看了眼周秉安,周家與班家交情不錯,成安侯反了,留在京城裡的班家人能不能保住命,就很難預計了。隻可惜他們四人現如今都是白身,在豐寧帝麵前也沒有什麼臉麵,這會兒想要出手相救,竟是有心無力。

他欠了班家一個極大的恩情,這會兒做不到眼睜睜看班家人去死。

趙瑋申搖頭:那所院子裡關押的可能不是班家人。

他與班家人秘密來往這麼多年,早在容瑕帶兵出城那一日,他就收到了一個陌生人送來的金鴻雁。

鴻雁南飛,又怎麼會留在京城中?

姚培吉聽到趙瑋申這麼說,竟是鬆了一口氣:不是他們就好,不是他們就好。

不過趙瑋申是怎麼知道的?

他心裡犯疑,卻不好意思問出來。隻是轉開話題道,成安侯到底想要做什麼?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甚至連陛下親筆書寫的傳位詔書與三軍虎符都拿出來了,真的隻是為了救陛下與太子?

三軍虎符

尚書令周秉安是雲慶帝心腹,知道一些朝中密事,早就在二十年前遺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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