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好在棠藝比他會做人,聞言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卻並沒有順著他的意思選擇沉默,“當年我得知你要去刺殺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此行凶多吉少,那是你不能卸下的責任和使命,所以我不能阻止你,但又不能看著你去送死而無動於衷。”

“所以我請師父幫忙分出了自己的一道生魂融入了戒指中,這樣不論你去哪裡我都能憑借和生魂的感應找到你,並且那陣法也會在關鍵時刻護你一命。”

“後來我果然找到了你,隻是那時........”說到這裡棠藝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她的神色染上了一抹落寞和悲傷,聲音也有些哽咽,朱潤玉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

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彙成了一句無力又蒼白的道歉。

棠藝搖了搖頭,聲音略啞,“你又有什麼錯呢。”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者多矣。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那個時候你已經沒有了心跳,隻是身體還殘留著最後一絲餘溫,你的父親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個道士,要為你施展續命之術。”

人死不能複生,逆轉天命是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那代價還是用另一條生命,朱潤玉要是知道自己的命是用父親的命換回來的,他一定會生不如死,而且他醒來後還會繼續背負奪位之仇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與其讓他痛苦的活著,不如就此解脫換一世安寧。

棠藝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建文帝,但他不知何時查出了自己的身份,用她師父和整個師門來要挾自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他不再是天下之主而是一個不能見光的舊帝,他手下仍然聚集著一批不容小覷的力量。

複國不夠,但覆一個寺廟卻是輕而易舉。

於是她妥協了。

建文帝以為捏住了她的命脈後她就不敢反抗,但他卻不了解她,棠藝骨子裡就是一個執拗的人,認準了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所以在最後一刻的時候她撤去了法力,複活之術失敗,她自己也遭到了反噬受了重傷,而建文帝作為獻祭之人更是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人突然間老了十幾歲,生命一下子走到了儘頭。

許是臨近死亡他突然看明白了生前的種種,恍然大悟,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溫和睿智,像是一個真正的曆經滄桑的通透老者,而不再是永遠眉峰銳利陰沉的失敗政治家,“姑娘,謝謝你。”

為皇者的自尊不允許他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低頭道歉,所以他隻是用最溫和平靜的聲音娓娓的說,“這一生我無悔,卻不是一個好父親。”老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努力挺直背脊,“這個地方山清水秀,鐘靈毓秀,是個難得清淨平和的好地方,就讓他長眠於此,享受難得的安寧吧。”

朱家的皇陵是進不去了,他也不想再讓他進去了,就這樣吧,這樣也很好。

“後來我幫你收殮關上了墓門後才從旁人嘴裡得知,那座墓室其實是你父親為他自己準備的,裡麵陪葬了很多值錢的東西,最後都給了你。”

朱潤玉抿了抿唇沒說話,這點其實在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隻是因為無人解答所以按在了心底。

“那我父親.......他葬在了何處?”朱潤玉聲音沙啞,幽黑的眸子裡閃著旁人看不懂的複雜,有釋然、有解脫也有沉重,原來父親也是愛自己的啊,而不是把他當做一個複仇複國的工具人。

“我不知。”棠藝搖了搖頭,那會她離開墓室後不久也去世了,而且那位的消息本就隱秘,就是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弄的人儘皆知,所以她就更不知道了。

朱潤玉也想到了這點,麵上並無多少失望,隻是仍有幾許悵然縈繞心頭,“那我後來怎麼就成了僵屍?還有你為什麼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你成為了僵屍?”本以為會得到回答的朱潤玉聽到了女孩明顯的驚訝,棠藝看著身旁英俊高大的青年,視線一寸寸的劃過他的麵頰,這才發現了異常。

他的臉色比正常人要蒼白許多,嘴唇沒有血色甚至透著幾分青色,體溫冰涼,瞳孔漆黑,幾乎看不見眼白。

最總重要的是,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胸口,那裡平靜的沒有半分起伏,也安靜的沒有半分聲音。

棠藝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過去,掌心下冰涼一片,感受不到絲毫的跳動,“怎、怎麼會這樣?”

她的聲音不穩,神色慌亂,不是懼怕,而是不能理解的擔憂。

“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隻是.......”後麵的話她突然說不出來了,棠藝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她之前忽視了無數遍的問題。

以他們之間的牽絆,若朱潤玉真的轉世了,那麼她肯定能像這次一樣找到他,和他相聚,而不是自己一世又一世的經過無數人的人生,卻始終不能與他擦肩而過。

可他怎麼就成了僵屍呢?難道是建文帝後來又對他做了什麼?

棠藝看著他的臉,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無法言明的悲傷瞬間將她淹沒,卷入了深沉不見底的深淵。

朱潤玉一開始聽到她的反問後身子就僵成了石頭,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如萬馬奔騰--她會不會嫌棄我,要是嫌棄我怎麼辦,要離開她嗎?

一想到最後那個可能,他的心臟就一揪一揪的,像是有人用力的攥了一把,在上麵劃出了無數道血痕。

直到女孩溫熱的淚水打在了手背上暈開了一朵朵熾熱的水花,他的心忽然定了下來,不再仿徨,不再驚懼,不再忐忑,然後伸出僵硬的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女孩。

她是棠藝啊,是這世上最愛他的人。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她都不會嫌棄他的,更不會離開他。

“沒事了,隻要還能見到你,隻要還能這樣和你相擁,我就心滿意足了。”上天對他已經算是厚待,不能太貪心,否則很可能連到手的這點幸福都留不住。

朱潤玉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輕聲安撫,棠藝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他懷裡傳了出來,“是、是不是當初我、我忽然中斷、斷了施法的緣故?”

想來想去,好像隻有這個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朱潤玉想都不想的否認,“怎麼可能,一定是有彆的原因。”說著,他求救似的目光落在了對麵的女孩身上,冷漠疏離的眸子裡第一次染上了祈求和脆弱。

杜若接收到他眼睛裡的信號,沉默了片刻後掩唇咳嗽了一聲,棠藝身子一頓,這才想起來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小臉一紅,默默的停止了哭泣。

“其實你能成為僵屍應該是環境的關係。”杜若看著從青年懷裡坐起來低頭揉著眼睛卻悄悄豎起了耳朵認真傾聽的姑娘,再看看青年一臉鼓勵的神色,繼續道,“南明山山清水秀本來就是靈氣豐沛之地,而他的墓地又是選在了風水最好的小龍脈上,氣息交彙,這才讓他的屍體在長年累月中發生了屍變,慢慢的成為了僵屍。”

“可是僵屍要像常人一樣有靈性,首先魂魄得在體內,隻有這樣才能恢複神智,記得生前種種。”棠藝打了一個哭嗝,神色沮喪,“所以當初其實我們成功了一半,已經將他的魂魄從地府召了回來,要不是我中途停手,他說不定都活過來了對吧。”

杜若臉上的笑容僵了。

差點忘了,這姑娘也是同道之人,不好糊弄呢。

杜若對朱潤玉投去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攤了攤手,示意自己的媳婦自己哄,她是沒辦法了。

朱潤玉的表情也很僵,心上人邏輯太清晰了也不好,這樣他撒謊都沒有辦法,實話實說又會惹得她自責難過,一時間進退兩難。

於是他僵硬的轉移話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於是立馬補救,“我的意思是你是怎麼想起前世的事情的?”

要知道杜若他們一開始不讓他立馬去醫院找她,就是怕她不記得前世的事情而他的出現太過突兀會嚇著她。

沒想到她自己反倒比他先一步找上門來了。

棠藝多了解他啊,一聽就知道他在轉移話題不想讓她繼續傷心,於是假裝沒察覺的順著他的話道,“我有記憶珠。”

“記憶珠?”杜若聞言眼神一閃,臉上露出了幾分錯愕,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多了兩分鄭重和審視。

記憶珠,顧名思義,就是保留記憶的珠子,這種珠子和神魂相連,通常用來保存比較重要的記憶,是佛修常用的手段。

注意到她眼神的變化,棠藝點了點頭,“對,我的師父是一位入世清修的佛門大能,記憶珠的提煉方法就是他教給我的。”

“因為我少了一魂,所以從小體質比較弱,特彆受那些鬼怪的青睞,昨天晚上有一個鬼想要趁我昏迷奪舍,觸發了記憶珠的保護機製,同時讓我前世的記憶覺醒過來。”

所以她才能在出院後憑借感知找到了這裡。

“那你現在有沒有事?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杜若張了張嘴還不等說什麼,對麵朱潤玉就跟著了火似的跳了起來,他從無名指上拔下了那枚玉戒,想也不想的塞進了棠藝手中,“我現在已經不是朱文奎了,不會再做那些危險的事情,而且也能自己保護好自己,這個戒指你收回去,把你的魂魄取出來,不然、不然--”

他想放狠話,但又不忍心,隻能自己獨自著急,跟個陀螺似的在原地轉圈圈。

“好了你彆轉了,我取出那道生魂就是。”棠藝被他轉的頭暈,心頭卻甜絲絲的,跟喝了一口蜂蜜似的,拉著他的手坐了下來。

“嗯。”聽到她肯取出生魂,朱潤玉心情好受了許多,嘴角不自覺的向上翹起,意識到之後又努力壓平,做出了嚴肅的麵癱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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