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杜若走進那間正屋的時候,李大勇已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坐在血泊中,發出無意識的抽動。

那是失血過多和體溫過低時身體發出的應激反應,昭示著他的生命血條正在一點點趨近於零。

聽到身後的動靜,蹲在李大勇身前欣賞他的痛苦與狼狽的吳蘭漫不經心的回頭瞟了一眼,見到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孩,赤紅的眸子裡露出一點驚訝,很快又變成了警惕。

女孩麵容清秀,雙眸清澈,鵝蛋臉上還掛著兩分嬰兒肥,眼角微揚,不笑時都自帶三分笑意,看起來像是溫和又無害的鄰家女孩。

但是吳蘭卻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像是巍峨險峻的高山,不可逾越,不可對抗。

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氣場。

“你是誰?”吳蘭握緊了手裡的木棍,黑發無風自動,伴著周圍湧動的黑氣,陰森詭譎,像極了鬼片現場,要是心理素質差的人看了,說不定能被嚇尿褲子。

哦,已經有一個嚇尿了的。

杜若視線在她身後苟延殘喘的男人身上瞟了一眼,吳蘭以為她是來救人的,看向她的眼神愈發冰冷,還多了幾分憎惡,沾著血的黑色指甲輕輕的劃在木棍上,聲音不重,卻尖銳刺耳,極易引起聽眾的煩躁情緒。

但杜若卻仿若未聽見,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我叫杜若,你又是誰?”

吳蘭愣了一下,沒料到對方會用這麼平和的語氣回答她的問題,下意識的跟著道,“我叫吳蘭。”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自己被對方帶了節湊,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周圍的黑氣劇烈翻滾,露出了張牙舞爪的形態。

杜若看著麵色冰冷沒多少表情周圍的黑氣卻千變萬化泄露了她全部心思的女鬼,眼底的笑意深了幾許,也不進去,就那麼斜斜的靠在門框上,放輕了聲音聊家常似的說道,“這家裡還有一個小孩你認識嗎?”

吳蘭瞳孔一縮,安靜下來的黑氣再次流動起來,像是一滴水落在了油鍋中,炸了。

“他快死了。”杜若仿佛沒看見她的情緒波動,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們是來救他的。”女孩的聲音輕柔溫和,充滿了同情和不忍,還帶著一分對始作俑者的痛恨和不齒,“聽說是被他的父親打傷的,也不知道是多麼狠心的人才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下這麼重的手。”

“哼。”女鬼眼神一動,有血色的微光一閃而過,她低著頭,發出一聲冰冷又諷刺的嗤笑,“一個畜生怎麼可能有心。”

說著,她扭頭看了靠在床板上陷入休克的男人一眼,似乎覺得讓他這麼死了太便宜,於是想也不想的甩過去一道陰氣,吊住了男人岌岌可危的性命。

李大勇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慢慢睜開了眼睛,視線內一片模糊,另一隻眼球“突突”的跳動著,每動一下,他的神經就被刺了一下,大腦傳來了密密麻麻的痛。

他用力的喘了一口粗氣,整個胸腹都火辣辣的,喉嚨裡腥甜一片,歪頭,咳出一大片血沫子。

“唉。”

屋子裡突然傳出一道輕柔的歎息,仿若春風拂過心田,帶來了無限生機。

李大勇身子一僵,猛地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道纖細的身影斜倚在門口,微風吹起了她的衣擺,整個人像是自帶光芒,照亮了這一方小院。

“救、救命........咳咳。”剩餘完好的那隻眼珠裡爆發出了強烈的光芒,李大勇蠕動了兩下,鐵鏈發出了輕輕的響動,用儘了最後的力氣喊道,“救命!”

“嗬。”回應他的,是一聲輕柔低笑,明明是在溫柔不過的聲音,卻讓李大勇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一顆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嗓子眼,那是希望即將變成絕望的不安。

“救你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先告訴我她為什麼要殺你。”女孩天真無邪的問道,李大勇卡了殼,反應過來後急急的說,“因為她是女鬼,是惡魔,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異類!”

“哦。”那輕靈的聲音拖著長長的語調,在末尾忽然揚起,“那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聽見對方朝著惡魔發出了詢問。

“自然是因為他該殺。”女鬼冰冷陰騭的聲音響起,帶著深沉的惡意,“不過我不會讓他輕易死去,我要讓他受儘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可真是無比惡毒的詛咒了。

就連最怕死的李大勇聽到後再次嚇尿了,哆哆嗦嗦口齒不清的說,“你聽到了吧,她是女鬼,沒有心的,隻有惡念,同為人類,你不能見死不救。”

這話說的有道理,吳蘭剛放下一點的戒心又升了起來,一雙赤瞳一錯不錯的盯著門口的女孩,一副她有異樣就立馬衝上去撕碎的凶狠。

空氣安靜了一會,輕柔的女聲再次響起,落在李大勇耳中卻不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催命的喪鐘。

他聽見她說,“將三毛打的奄奄一息就剩最後一口氣的是你吧?”

“迷暈我們家小銀魚準備將他賣個好價錢的也是你吧?”

“我們那裡有句老話叫--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你對我們家孩子這麼厚待,不回報一二說不過去呀。”

杜若特意加重了“厚待”兩個字,那語氣中的冷漠和厭惡哪怕是疼的神智有些不清的李大勇都聽的明明白白,他的心像是綁了一顆大石頭,唰唰的往無底的深淵墜落。

死亡的恐懼覆蓋整個心頭,迅速放大,將希望的小舟徹底湮沒。

他坐在黑暗中,前有狼,後有虎,最後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呐喊,“不,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活著太痛苦了,太悲慘了,太他媽蛋疼了,他寧願去死,真的。

“那個容我提醒你一句,若是生前犯下了罪過,死後也是要下地獄的。”杜若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死一死,好心的提醒,“□□嫖*,盜賊搶劫,欺善淩弱,拐騙婦女兒童等死後打入油鍋地獄,油鍋地獄呢就是將你剝光衣服,哦和你現在一樣。”杜若說道這裡頓了一下,看了眼光溜溜的男人,繼續說道,“投入滾燙的鍋內翻炸,“呲啦呲啦”的,一進去就熟了,撈出,換一麵繼續炸,反反複複直到你贖清了所有的罪過為止。”

李大勇身子僵成了花崗岩,麵無血色,目光呆滯,渾濁的眸子裡如鏽跡斑斑的鐵鏈一般黯淡,整個人嚇傻了。

偏偏那道好聽的女聲還嫌不夠似的,繼續說道,“還有打罵子女也是要受刑的,數罪並罰,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

“估計也是個畜生道的命。”

李大勇:“........”

李大勇現在隻想暈過去,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考慮,奈何吳蘭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每當他痛的快要暈倒的時候,總是給他注入了一道冰涼的冷氣,凍得他清醒異常,在這焦慮、痛苦、恐懼中沉淪反複。

“所以,你現在心情好多了嗎?”杜若看著安靜的站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麼的女鬼,輕聲問道。

吳蘭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她看了半晌,赤瞳亮的驚人,一語道破她的意圖,“說了這麼說,你不過就是想救他的性命。”

“不,我是想救你。”杜若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

吳蘭一愣,然後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笑的花枝亂顫,黑氣化成了一個嘲諷的骷髏臉,“你想救我。”她輕聲重複了一句,繼而加重了語氣,“你想救我!”

“那為什麼不早點來?”她的聲音冷的像是來自地獄,磨儘了所有的希望和溫暖,聲聲泣血,不斷的質問,“為什麼不在我被賣到這裡的時候來?”

“為什麼不在我被打的時候來?!”

“為什麼不在我被殺的時候來?!!”

“為什麼不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來?!!!”

她絕望無助時曾祈求上天,求那漫天神佛,救她逃脫苦海,可是神佛太高,高的聽不到她的哀求,而她又太低,低入塵埃,連惡魔都不願收她。

她求人,得到的隻是一次次的漠視和無動於衷,她求李大勇,換來的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所以她不求了,堵上了門,關上了窗,封死了所有的光亮,沉入黑暗。

周圍的黑氣如海浪般翻滾,遠處的海綿上狂風怒號,波浪滔天,幾艘漁船隨著起伏的海浪顛簸搖晃,艱難的朝著港口靠近。

杜若聽著那一聲聲的質問,張了張嘴巴,明明心中有無數安慰的話,鼓舞的雞湯,在看見對方那雙絕望陰冷的眸子時卻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化作了無聲的謂歎。

在不能挽回的既定事實麵前,任何遲來的勸解都沒了任何意義,就像是枯萎的花不需要雨水和陽光,因為她自己選擇了黑色。

所以五顏六色從此與她再無關係。

多麼悲哀又沉重,淒涼與可笑。

“杜姑娘,海上出事了。”就在這時,湘水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帶著少有的急切和慌亂。

她的身後還跟著同樣慌亂的小銀魚。

“是海嘯。”小銀魚的包子臉此刻掛著從未有過的嚴肅,他看著北方,視線穿過了重重院牆,透過漫漫濃霧,落在無邊無際的海麵上,小臉緊繃,紅唇抿成一條直線,聲音顫抖,“一場足以將整個漁村覆滅的海嘯。”

這個漁村雖然貧困又破敗,每家基本隻能維持溫飽,很多年輕人為了生存都選擇了外出務工,但留在村子裡的老弱婦孺加起來也有一百多人。

“不能讓這海嘯撲過來。”湘水的神識掃過整個漁村,發現那灰色的迷霧不但將整個村子包在了裡麵,還遮住了外界的異常,裡麵的一百多個人就像是被圈養起來的山羊,而狼群正在以勢不可擋的速度朝著他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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