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1 / 2)

什麼來頭?

小銀魚也摸著下巴回憶了片刻, 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具漂亮又充滿了力量的骨架, “是鯨。”

“是鯨。”

一脆一啞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後麵一道聲音的主人在話落的瞬間衝到了前麵一道聲音的主人身前, 用力的扣著他的肩膀, 指甲深深的陷了下去,雙眸死死的盯著他, 喉嚨裡傳來破風箱鼓動的氣聲, 他張了張嘴, 卻始終無法再吐出一言半語。

仿佛方才那兩個字已經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唯獨那一雙浸著鮮血的赤瞳幽幽的盯著小銀魚,盛著他看不懂的怨恨和憤怒。

小銀魚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小銀魚, 妖力強大,對這點疼痛壓根沒放在眼裡,更有無數種方法掙脫,但對方現在頂著三毛的身體, 他怕自己反擊會傷到朋友, 所以隻是皺緊了眉頭,不悅的盯著他, 沒好氣的問道, “你乾什麼?”頓了頓,想到她之前和他說出了同樣的話,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帶了幾分疑惑, “還有, 你怎麼知道那是鯨?”

然而對方在發現自己說不出聲音後, 恨恨的瞪了小銀魚一眼,然後用力將他往旁邊一推,頭也不回的跳入了大海。

“哎。”小銀魚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抓,卻抓了一個空,見他的身影沉入海底,想也不想的也跟著跳了下去。

“杜姑娘。”湘水臉上掛著擔憂的神色,看著平靜的海麵,躍躍欲試。

“彆添亂了,以咱倆現在的情況,下去隻會是送人頭。”杜若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可是。”

湘水還是不太放心,“小銀魚一個人能應對的了嗎?”

“他現在是鯤。”杜若糾正,“該害怕的是吳蘭。”

“而且--”杜若垂眸盯著吳蘭方才站過的地方,看著沙灘上那一灘暗色的血跡,目光幽深,“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她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湘水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那攤暗紅,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秋水剪瞳中閃過深思,“是因為那兩場海嘯?”

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杜若點了點頭,隨意的坐在了地上,然後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湘水抿了抿唇,低頭看了自己混著血跡和泥土的衣衫,於是也不再講究,坐了下來,“也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兩次調動大海的力量,就算是龍族也吃不消。”

這畢竟不是靈氣充足的上古,可以毫不費勁的施展神通,最後吃點天才地寶,磕點靈丹妙藥,睡個三五六日就能恢複過來。

末法時代還敢玩這麼大,不過是在用命耗罷了。

“這人,也是夠執拗。”最後,湘水歎了口氣,神色複雜的說。

杜若不置可否,她的視線落在廣闊無垠的海麵上,看著幾點黑色緩緩的靠著港口靠近,眼中多了幾分動容,“她隻是不想活,也活不下去罷了。”

為人時四處黑暗,遍地陰霾,生不如死,做鬼後仇恨纏身,不得安息,怨恨如附骨之疽一點點將的她啃噬吞進,拖入無望的深淵。

她的生命裡看不到半點希望,哪怕有一簇螢火曾經照亮過她黑暗的人生,但那光來的太晚,存在的時間又太短,終究杯水車薪。

所以她不要什麼來生,也不要什麼救贖,隻想拖著這個給她帶來痛苦的地方一並沉淪地獄。

哪怕這裡麵有無辜的人。

但誰又不無辜呢?她曾經也是一個無辜的人。

“這就是人類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湘水眸子動了動,溫柔的麵容上帶出了些哀戚,心臟裡漲漲的,像是吃了一個酸果,又澀又苦,“做人真難。”

明明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之前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但此刻回想過來,卻偏偏有種淡淡的心疼,湘水再次歎了口氣,低喃道,“人類好複雜。”

杜若像是被她傳染了似的,也跟著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人類,本來就是這世上最複雜的生物。

“哎。”湘水忽然拍了一下額頭,後知後覺的抬起頭,眨著清亮的眸子,“那個給了她力量的鯨不會和幫助小銀魚覺醒血脈的鯨是同一個吧。”

杜若瞥她一眼,“你才反應過來呀。”如果不是,方才吳蘭就不會那麼激動。

“那他們倆不會打起來吧。”話落,像是為了印證她說的似的,平靜的海平麵再次泛起了波濤,一朵朵的浪花急促的打在了譙石上,連風中都染上了肅殺的氣息。

湘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極目遠眺,似是要透過那重重的海水看到海底深處。

杜若也朝海麵上掃了一眼,看到那海浪的規模後悄悄鬆了口氣,拽了拽湘水的小手,“彆擔心,小打小鬨而已。”

可不是小打小鬨嘛,這海浪波動的規模比起之前的海嘯簡直都可以忽略不計。

湘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但她沒有坐下,而是依舊看著不斷湧動的浪潮,像是有人在下麵不斷的攪動。

“嘩啦。”

一道矯捷的身影從海麵下鑽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什麼東西,踏著海浪幾個跳躍就來到了湘水和杜若麵前,小銀魚鬆開手,將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反應過來後又急急的將人拉住,撞上對方譏笑的目光,他憤憤的甩了甩手,像是要甩掉什麼臟東西,氣急敗壞的執著對方說,“你趕緊從三毛的身體裡出來。”

要不是你頂著三毛的軀殼,我管你去死呢。

吳蘭冷笑了一聲,不說話。

小銀魚受到了挑釁,急的跳腳,“你說話呀,啞巴了。”

她還真是啞巴了,眼神蔑視的瞥了小銀魚一眼,眼神裡明晃晃的寫著兩個大字--蠢貨。

杜若咳嗽了一聲,一手按住了擼起袖子想要跟她打一架的小銀魚,另一隻手在她身上點了兩下,吳蘭眼神一閃,發現能出聲後,立馬衝著小銀魚道,“蠢貨。”

小銀魚:“........”

小銀魚氣的頭冒白煙,兩頰鼓起,像個隨時要炸開的氣球,杜若見狀趕忙給他撒氣,“彆生氣,想想三毛。”

小銀魚:“.......”

撅了撅嘴巴,不情不願的扭過頭,“姐姐,趕緊將她從三毛體內弄出來。”

杜若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聲道,“好。”然後轉過頭,看著麵色青白,渾身死氣縈繞的孩童,目光冷凝,“你要如何才能放過這個孩子。”

吳蘭喋喋笑了兩聲,聲音沙啞沉澀如同鴉鳴,赤紅的眸子裡流淌著眾人看不懂的幽光,“你們這些正義人士就是喜歡自欺欺人。”

她的視線掃過杜若和湘水,最後落在茫然懵懂的少年臉上,挑起了半邊嘴角,沉著嗓子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要是出來了,這具身體會在頃刻間化為灰燼,就跟這滿地的沙子一樣。”

小銀魚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黃沙,然後猛的打了一個哆嗦,漂亮的瞳孔中露出了幾許害怕,他緊緊的抓著杜若的手,仰著小臉,“姐姐........”

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可是在看到杜若嚴肅的表情時,後麵的話就被堵在了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來了,隻是一雙手愈發用力的握住了杜若,指節泛白,輕輕的顫抖。

“為什麼會這樣?”

許久後,小銀魚帶著哭腔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無望又悲傷,茫然又無措。

他不明白,三毛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這個問題杜若沒法回答,湘水更沒法回答,唯一能回答的人抱著深深的惡意,不緊不慢的道,“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這一句話像是捅了馬蜂窩,不但惹怒了小銀魚,就連杜若臉上也掛上了寒冰,杏眸裡盛著雪山上的風雪,再沒了半點溫暖,“你親自殺死了這世上最後一個關心你、愛你的人。”

“那又如何?”吳蘭不以為意的道,“這都是他自願的,我可沒逼迫他。”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挑了挑眉,衝著杜若她們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說起來這還要怪你。”

杜若眯了眯眼,還未等說什麼,就被盛怒的小銀魚搶先,“你胡說什麼,自己居心不良,又和姐姐有什麼關係?”

吳蘭:“當然有關係,要不是她將我綁了起來,我也不會為了脫身而進入三毛的身體,歸根結底,追本溯源,這就是她的錯。”鎖魂鏈鎖住了她的魂,卻鎖不住凡人之軀,既然這樣,她鬼上身來個金蟬脫殼就是。

“胡說,她綁你是為了救你,你怎麼可以不識好歹倒打一耙?”這下就連脾氣最好的湘水也生氣了,指著她的手指氣的微微發抖,“你知道三毛有多思念你,把你看的有多重嗎?”

“他被李大勇打的奄奄一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求生的意念十分淺薄,是小銀魚在他耳邊不斷的念叨,要他不要睡,睡過去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三毛這被激起了求生欲,從鬼門關掙紮著跑了回來。”

湘水看著她,秋水剪瞳中一片冷漠,“他是為了你才回到的這世間,這個對他冰冷的沒有多少善意的世間,這個會讓他隨時遭受毒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去的世間。”

“你怎麼可以對這麼愛你的孩子下手?你怎麼忍心對他下手?!”

吳蘭一愣,沒想到她在三毛心中有這麼重的位置,心神不由出現了一絲恍惚,思緒回到了那間破敗的小院裡,看著那個瘦弱的男孩步履蹣跚的從房間裡走出來,雙目亮晶晶的來到她的身前,漆黑的眸子裡映著她的身影,不可置信的叫道,“媽媽?”

聲音輕的仿若聽不見,生怕嚇到她,又怕這不過是他的一場夢,稍微重點就會打碎。

吳蘭看著那個和她有著五分相似的小臉用一種虔誠的視若珍寶的表情看著她,心中微微一動,剛想說什麼卻又在看到他和李大勇有五分相似的另外半張麵孔時而收了起來。

“三毛。”她道,“過來幫媽媽一個忙好不好。”

三毛眼睛一亮,噠噠的跑了過來,“媽媽你說。”話落,他看見她身上綁著的鐵鏈,眉毛一抖,雙手已經本能的扯住了鏈子,用力的拉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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