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彆墅幾百米外的一顆大樹上,靜悄悄的站立著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子,纖瘦的身軀掩在濃密的枝葉中,仿若與大樹融為了一體。
豆大的雨珠穿過樹葉的阻攔落在了女子身上,卻在堪堪觸及到她的時候自動拐了一個彎,像是遇到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女子細細的指尖摩挲著一串黑紫色的水晶珠子,其中兩顆的顏色俱都變成了灰白色。
一個透明的光團穿過重重雨幕朝她飛了過來,瑤光伸出手,將那個光團收在了手中,低頭看著它,神色比這漫天的大雨還要冷淡,“真狼狽。”
聲音也冷冰冰的,沒有多少感情。
光團聽懂了她的話,不服氣的抖了抖,“你要是對上他們也會吃虧的。”
白羽氣急敗壞的聲音響了起來,許是魂體的緣故,沒有了往日裝模作樣的溫潤,合著“嘩啦”的雨聲,有種彆樣的陰沉,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極力忍耐著怒氣,放低了姿態道,“我知道你身上有養魂木,借我用一下。”
瑤光靜靜的看著他,沉靜的眸子裡泛出一點漣漪,“我以為你會質問我或者指責我。”
這麼低聲下氣的求她倒是很少見,也很意外。
畢竟方才是她捏碎了魂珠,引爆了他們腦海中的禁製,毀了他們的身體。
光團沉默了片刻,“你不是還給我留了一條活路嗎?”
他不是不恨,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總比徐武陽死的一點渣渣都不剩的好。
瑤光對他高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了一點弧度,“你一向都很聰明。”看的清局勢,分得清利弊,端得住架子,也放得下身段。
就這麼死了確實可惜。
“謝謝。”白羽翻了一個白眼,懨懨的道,“但是這個時候我並不覺得你是在誇我。”
反而更像是諷刺。
“不,我是在很真誠的誇你。”瑤光見他不信,抿了抿唇,認真的說道。
“畢竟比起徐武陽那個蠢貨,你確實聰明多了。”
白羽:“........”
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好嗎。
他現在一個光團連魂形都凝不出來,瑤光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見他沉默便以為他接受了自己的說法,被認同的感覺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截黑乎乎的木頭,“進來吧。”
白羽看了養魂木一眼,二話沒說就鑽了進去。
識海爆*炸的傷害太大了,哪怕他隻剩下了這麼三分之一不到的神魂,仍舊痛的想要在地上打滾,勉強維持住現在的樣子,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彆墅內。
四麵狼藉。
紅色的血跡噴濺在地麵上、牆壁上、家具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兩個血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身下暈開了一地的暗紅,刺鼻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客廳,讓人作嘔。
商陸右手握著杜若的左手,整個人往前走了一步,側過身子,左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了。”
看了會生氣。
杜若果真不再去看,她垂著眸子,視線內闖入一雙交握的手,姿態親密,契合無比。
她心跳一快,耳根忽然一熱,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像個受驚的小兔子“嗖”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
商陸隻覺得手心一空,涼風吹了進來,連帶著整顆心都空落落的。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在外麵聽到動靜的白龍和魚夏就走了過來,“我方才看過四周,沒有人。”
頓了頓,白龍又補充了一句,“也可能對方得手後就立馬離開了。”
這個結果杜若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指尖彈出兩道紅色的火焰,打在了血淋淋的屍體上。
幽冷的火焰很快便覆蓋了整具屍體,不一會的功夫地上就落下了兩撮黑灰。
一陣風吹來,卷起了黑灰,隨著雨水一同流了出去。
商陸則是走到另一邊,撿起了一張被血水染濕的紅紙,眉頭擰緊。
“怎麼樣,還能看出.........”
杜若瞧見他的動作後也跟著走了過來,看到那張皸裂成一道道水皺的紅紙,剩下的話就這麼自然的消失在了口中。
沉默了片刻後,她踮起腳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要灰心,總有一天我們會把他們都抓住的。”
商陸鬆開手,任由那張紅紙落在地上,“嗯。”
他輕輕的應了一聲,“我去看看彆的房間有沒有發現。”
之前一直將注意放在和白羽他們打鬥的她身上了,也沒來得及仔細檢查這棟彆墅。
“那我和你一起。”杜若下意識的道,撞上對方垂下來的幽深視線,她臉上一熱,這才發現自己說的好像太急切了些,她摸了摸鼻子,找補道,“多個人多份力量,外麵的雨這麼大,早點結束早點回去。”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徑自找了一間屋子進去了。
閃進房間的杜若沒有發現,跟在她身後走來的青年嘴角翹起,清冷的眸子裡揚起了燦爛又明亮的笑意。
像是盛開的桃花。
........
秋風送爽九月到,菊花飄香人聲沸。
伴著習習涼風,踩過一地的梧桐落葉,無數莘莘學子拖著行李箱背著大包小包的走在了海市大學裡各條通往宿舍樓或者行政樓的道路上。
路過情人湖,走過朝陽穀,穿過木槿盛開的木板道,就是女生宿舍樓。
6號樓502宿舍關了一個暑假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長發披肩麵容普通的女孩走了進來,看也沒看滿室的灰塵,徑自坐在了沒有清掃的床鋪上,發起了呆。
“靜嫻,你來的這麼早啊。”
半開的房門被全部推開,一個留著空氣劉海的娃娃臉女生走了進來,見到一向勤快的室友沒有像往常一樣一來就打掃衛生,還直接坐在了沒有擦洗的床板上,不由有些奇怪。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她放下行李箱,走過去伸手在對方眼前揮了揮,關心的問道。
肖靜嫻呆滯的眼珠動了一下,裡麵依稀映出了樂琦的影子。
“沒什麼。”
她反應了片刻,扭頭看了一眼四周,見到自己已經回到了宿舍,雙手撐在床板兩側,站了起來。
白淨的手上頓時染了一層黑灰。
肖靜嫻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還沒擦床。
她抿了抿唇,然後扯出一抹笑容,“我去打水。”說完就匆匆的去了洗手間。
海市大學是新建的大學,環境優美,設施齊全,每個宿舍都有獨立的洗手間,夏天有中央空調,冬天有暖氣。
推開窗戶,還能看到遠處的大海。
再加上學校斥巨資引進的各項教學設備和優秀師資以及豐富的專業,讓這所成立了不到十年的大學聲名鵲起,每年都能招收許多極高的生源。
因為宿舍條件太好,還有更私密的單人宿舍、雙人宿舍和複合宿舍可供選擇,所以每年都會有不少不同專業的人被剩下來分到一個宿舍。
502宿舍的人就是這種情況,肖靜嫻是中文係,她是美術係,還有兩個是金融和曆史係的。
不過雖然大家不在一個專業,但是相處的都還不錯,而且因為不同專業有時候臨時有事還能請她們幫忙點個到。
是以看到肖靜嫻的樣子後,樂琦眼中不由露出了擔憂。
這姑娘向來穩重內斂,就是有事也都憋在心裡,能讓她這麼反常,肯定不會像她說的那樣沒什麼。
樂琦決定一會打掃完衛生後好好的問一問她。
一個宿舍處了三年,不是親人也勝過朋友了。
很快的,肖靜嫻打了一盆水出來,樂琦找出幾塊抹布,幫著她一起收拾起來,“對了,靜靜剛剛發短信說她家裡有事,得後天才能回來。丹姝家裡有人過生日,明天回來。”
靜靜全名劉靜靜,是那個曆史係的妹子,性格卻和她的名字完全不一樣,是個風一樣的女漢子。
丹姝全名吳丹姝,本地人,人如其名,顏如牡丹姝色逼人,性格傲而不驕。
“嗯。”
肖靜嫻聞言手上動作未停,輕聲應了一句,“那我們幫她們一起擦了吧。”
左右不過是一張桌子和床板,她們已經動了手,也不在乎多加一點。
樂琦正有此意,聲音輕快,宛若百靈,“好的呀,那我幫靜靜,你幫丹姝。”劉靜靜和她一樣都在上鋪,打掃起來方便些。
“嗯。”
肖靜嫻點了下頭,便低頭開始收拾起來。
首先將窗戶打開,開窗的時候她低頭看了一眼樓下,下麵人流如織,行李箱的軲轆壓過瀝青路,發出了“骨碌碌”的聲音。
她眼神一閃,清澈的眸子像是被扔進了一顆石頭,泛起了漣漪。
等她再進來的時候樂琦已經在地麵灑了一層水,避免一會整理床鋪時飛起的灰塵嗆鼻,同時爬上了上鋪開始擦拭床板。
一個半小時後,兩人將整間宿舍包括洗手間都收拾了出來。
樂琦累的直接癱在了床上,錘著酸痛的胳膊,吆喝道,“不行了,不行了,等靜靜和丹姝回來一定要讓她們請我們吃飯。”
肖靜嫻嘴角一翹,剛剛揚起了一點弧度包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聽到電話鈴聲,她臉色一變,嘴角的笑容徹底熄了下來。
握著電話走進了衛生間,反鎖後,深呼吸了幾口氣,她按著胸口,接通了電話。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