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沒有那個命(1 / 2)

不做軟飯男 碉堡堡 13034 字 3個月前

秦明月今日是要去盛德樓的, 出門前,難得問了蕭鳳梧一句,雙手背在身後,斜眼看過來, 一雙眼眸像是纏儘了情絲, 不言不語也勾人:“去不去?”

蕭鳳梧坐在廊下, 低著頭用竹簽剔指甲,自顧自吹了口氣, 並不理他,秦明月見狀, 從門口折返到他跟前, 瞪著眼,語氣硬邦邦的道:“今日有我的戲。”

“哦, ”蕭鳳梧壓著眼中的笑意,抬起頭來, “我不愛聽戲。”

他確實是不愛聽戲, 總嫌咿咿呀呀的煩人,以前府上有熱鬨事, 請了有名的戲班唱堂會,從來不往跟前湊。

秦明月心想你不愛聽戲還老往盛德樓跑什麼,如今正兒八經的帶你去,你倒不願意了, 麵上不太高興, 撇嘴道:“不愛就不愛, 誰求著你愛似的。”

語罷甩手, 袖袍帶風的離去。

還是個孩子性。

蕭鳳梧在廊下一直躺到大中午, 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臉上, 舒適愜意,但他總覺得心裡跟紮了刺似的,怎麼坐怎麼不舒坦,末了他坐起身,思索片刻,然後出門往曲江道上去,最後停在一個算卦攤前。

攤主是個道士打扮的人,臉上還粘著塊狗皮膏藥,八字胡,吊梢眼,見蕭鳳梧來者不善的坐在麵前,晃了晃手中的簽筒道:“貧道卜一卜,這廂有禮,公子,是算財運,還是算姻緣?”

蕭鳳梧睨了他一眼,答非所問:“會捉鬼麼?”

“這個……”卜一卜眉頭一跳,拈了拈八字胡,搖頭晃腦,“得看是什麼鬼了,又是如何個害人法。”

蕭鳳梧迷茫的眨眨眼,比劃了一下:“藍色,會發光,通體渾圓,能吐人言,至於害人……我近日老覺得氣血雙虧,渾身乏力,莫不是被這妖物吸了精氣?”

係統心道誰吸你精氣了,你那是不吃飯,自己餓的。

蕭鳳梧每說一句話,卜一卜的眼皮子就跳兩下,說到最後,兩個人都沒吭聲。

卜一卜看了看蕭鳳梧的臉色,發現果真毫無血氣,手指頭胡亂掐著,眉頭緊皺:“嘶……貧道行走江湖多年,倒不曾見過此等妖物,不過可以勉力一試,算命嘛,十個銅板一次,這捉妖價錢就不一樣,需得半兩銀子,若是這妖怪棘手,還得酌情往上添補,公子看……”

蕭鳳梧聞言,起身就走:“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好歹也是一介讀書人,妄言鬼怪,實不應當,不可信不可信。”

卜一卜急忙按住了他的手:“哎,我觀公子麵相貴不可言,今日生意尚未開張,贈公子一卦如何,公子若覺算的準,再來找貧道捉妖。”

“貴不可言?”

這四個字不知哪裡觸到蕭鳳梧的神經,讓他饒有興趣的坐了回來:“怎麼個貴不可言法?”

卜一卜道:“公子想測什麼?”

蕭鳳梧似笑非笑:“過去的事我已經知道,未來的事我不想知道,你就算算我的今日。”

卜一卜讓他連擲六次銅錢,然後搖了一支簽,思索片刻後道:“二陽四陰,風地觀卦,旱荷得水,乃貴人相扶之相,不似妖物纏身啊。”

蕭鳳梧望著他:“原來是這麼個貴法,老道,你算的不準,再胡言我可要掀了你的攤子。”

卜一卜是認識他的,嗬嗬笑道:“十六爺何必這麼大的氣性,人有旦夕禍福,無人能一輩子順風順水,你前半生大富大貴,享儘潑天榮華,是靠祖宗蔭蔽,後半生就得靠自己了,時運若得濟,不遜從前,自己若不爭氣,將會淒惶無比。”

蕭鳳梧微微眯眼:“何謂爭氣?”

卜一卜拈起手指,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一念之間。”

“善念,就是爭氣,惡念,則斷氣。”

蕭鳳梧麵無表情,片刻後又笑了,一邊笑一邊搖頭:“我不知你算的準不準,可我身無分文是真的,卜一卜,改日等我發跡了,再來找你捉妖吧。”

卜一卜聞言錯愕萬分,見蕭鳳梧大笑離去,“嘿”的一聲反應過來,氣得直錘胸口。

蕭鳳梧在街上晃悠,見各家各戶升起炊煙,是真的餓了,他記性倒頗好:“那個……什麼什麼係統,你出來。”

一團藍色的光球出現在他眼前:【叮!親愛的宿主,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蕭鳳梧指了指上邊的酒樓,靠窗位置坐著一名正在飲酒的白衣書生:“哎,瞧見沒?”

【叮~看見了】

蕭鳳梧慢條斯理的道:“那人本是上水村的一個窮酸秀才,後被王員外招為贅婿,娶了王家姑娘,成婚之後揮金如土好不闊氣,王員外死後,他跟著害死妻子,獨占財產,這應當算是吃軟飯了吧?”

係統道:【算】

蕭鳳梧連聲催促,來了一招禍水東引:“快快快,你趕緊找他去,何必非要糾纏著我。”

【這種人沒救了】

蕭鳳梧道:“我也沒救了,我比他還沒救呢,你到底要如何才能走,人妖殊途,時日一長你會吸儘我的人氣,沒有好結果的,我自幼體弱多病,身子骨不好,你瞧瞧,我臉都白了,換個人折騰去吧。”

【親,隻要自立自強,靠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通過星際審核官判定係統就會自動解綁的呢~】

另外,

【係統君不是妖,也沒有吸你的人氣,如果頭暈腦脹的話,這邊建議多吃兩碗飯呢】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岑三老遠就看見蕭鳳梧在路邊長籲短歎的,樂顛顛的走上前去,將他肩膀一攬:“哎哎哎,中邪了這是,還沒見過你這麼喪的模樣呢,走,兄弟帶你上一品樓喝酒。”

蕭鳳梧見是岑三,挑眉道:“不喝他家的酒,燒腸子。”

岑三帶著他強行往樓上走:“娘們唧唧的,燒腸子才夠味呢,誰像你,日日喝青美人,梅子釀的有什麼好喝。”

蕭鳳梧輕哼:“現在喝不起咯。”

一樓客人多,上邊倒是沒什麼人,二人徑直上了二樓的雅座,發現隔壁有一桌,用鏤空的木質半屏擋著,原也沒在意,隻是聽著聽著,發現聲音有些熟。

“黃某人也是愛聽戲的,幸而與盛德樓掌櫃有些舊交情,否則還真趕不上秦老板的場呢,今日唱的《洛神》也是好,卻讓某一時詞窮,說不來是怎麼個好法。”

“黃老爺客氣,雕蟲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這聲音較尋常男子要不同些,和緩若清流,溫潤的像一塊通透無棱角的玉石,不似尋常伶人,掐著嗓子說話,媚的不男不女。

那一桌似有許多人,那位黃某人歇了,又來了另一位客人:“原不知洛神是何模樣,從前看張玉蝶扮的已是人間少有,不曾想今日看了秦老板的,才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一日聽不見您的聲音,吃飯都不香。”

岑三透過屏風的鏤空雕花往外看了眼,見那一桌坐著盛德樓幾個名聲大噪的角兒,有範雲芳,有小香玉,還有秦明月,身旁都是燕城有頭有臉的商賈巨富。

那黃老板正拉著秦明月的手一個勁揉搓著,笑嗬嗬的說著什麼。

岑三回頭,對蕭鳳梧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音興奮叫道:“十六,是秦明月!”

蕭鳳梧道:“是便是,你高興個什麼勁。”

他坐到屏風後,見秦明月的手被一個老男人拉著,秦明月笑吟吟的,一直給對方勸酒,然後把手抽了回來。

那老男人比蒼蠅還討厭,幾次三番被躲開,乾脆攬住了秦明月的肩,言語間已帶了幾分醉態:“聽說秦老板是不唱堂戲的,可我黃某人還是不信這個邪,行路多年,哪個朋友不賣幾分麵子,還望秦老板賞個薄麵,過府一敘的好……你們唱戲的都這樣麼,腰比柳條枝子還細。”

秦明月脊背挺的筆直,但隔著老遠,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難堪,盛德樓的掌櫃見他臉色難看,一個勁的使眼色讓他且忍著,秦明月火氣上來哪管那麼多,又覺那老色鬼在掐自己的腰,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不僅黃老爺愣了,滿桌子人也都傻眼了,岑三目瞪口呆的收回視線,喃喃道:“這小戲子可真夠辣的。”

說完還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自己的臉,仿佛也對黃老爺感同身受起來。

唱戲自小練身段,秦明月是有功夫底子的,這一巴掌把黃老爺扇的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半晌都沒緩過神來,盛德樓的掌櫃登時血氣衝腦,嘩啦站起身將桌子猛的一拍,氣的話都說不清了:“秦……秦明月,你瘋了天了!還不趕緊向黃老爺斟茶賠罪,日後還想不想唱戲了!”

“不唱也罷!”

秦明月起身,將凳子一踢,惹得底下的夥計探頭探腦就是不敢上來,冷笑道:“老子是唱戲的,不是出來賣的,真那麼缺的慌去窯子,八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

掌櫃氣得直抖:“你你你……”

小香玉急了,暗自拉了拉秦明月,在他耳邊小聲道:“莫要胡亂置氣,不值當。”

“小賤人!”

黃老爺這時也緩過神來了,瞪著一雙牛眼,凶狠至極,一手捂著臉,一手直接朝著秦明月招呼了過去,眾人驚呼一聲,都不敢再看,然而預想中的巴掌聲沒出現,反倒是黃老爺的又一聲慘叫。

原來一個筷筒不知從何處隔空飛來,咣一聲砸偏了他的手。

岑三驚訝回頭,然後就見蕭鳳梧抄起一張凳子,徑直衝了過去。

衝過去在秦明月身旁坐下了……

“哎呀,黃老爺,莫怪莫怪,方才不慎脫手,砸著你了,莫見怪。”

蕭鳳梧冷不丁出現,把眾人都看的一愣,隻見他不請自來,沒皮沒臉的坐在椅子上,翹著腿,伸手抓了把瓜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磕著,嘴上在賠禮道歉,臉上可沒什麼愧疚神色。

黃老板手背都紫了一塊,他哎呦哎呦直冒冷汗,恨的聲音都尖了:“蕭鳳梧!原來是你這小兔崽子砸的我,管什麼閒事!”

“哎,不是管閒事,家裡小孩不聽話扇了您一下,我在旁邊看著氣的不行,原扔個筷筒過來想教訓教訓他,你說,你說說,誰曾想……誰曾想就偏了呢!”

蕭鳳梧搖頭晃腦,唉聲歎氣,撣掉衣袍上的瓜子殼,然後見秦明月站在旁邊跟個木頭人似的,直愣愣望著自己,伸手掐了他屁股一下,恨鐵不成鋼的道:“你說說你,你說說你,一天不惹事心裡頭不自在。”

秦明月疼的臉都綠了,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黃老爺指著他們道:“你們二人,一個扇我一巴掌,一個砸了我一下,不給出個交代來,這事兒沒完!”

蕭鳳梧聞言,將秦明月一把拉到了自己懷裡,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抬手斟了杯酒,十分敷衍的道:“罷了罷了,你先動的手,向黃老爺賠個禮吧,這事兒就算過了。”

“過不了!”黃老爺嗓門大,不少人都爬趴在樓梯口湊熱鬨,“這小賤人!我非弄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