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1(1 / 2)

尋找神明[快穿] 宴不知 9304 字 9個月前

薑邑是個有點兒臭美的人。

儘管輪回無數遍,帶著記憶死去又活來、世世如螻蟻、到如今還是個不受人待見的小奴仆,依舊不妨礙他臭美。

就像現在,年僅十歲的小男孩在書房為主人倒水,倒完水也不著急遞過去,反而盯著杯子裡映出的那張白嫩小臉歪著腦袋欣賞一番,滿意地想:和前幾輩子的十歲一個模樣,長殘的概率應該不大。

如此一番自我讚賞,轉身便將水送到主人手上——王府庶子趙允平,眼前這個僅比他大一歲的少年。

趙允平放下筆,矜持地抿了口水,隨即皺眉:“有點燙。”

薑邑不說話,兩手在自己袖口撥弄來撥弄去。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書童,趙允平還是禁不住發脾氣:“這點兒小事都乾不好,蠢貨!”

外麵掃灑的仆役劉富耳朵機靈,趁機敲門詢問,得到允許便笑眯眯推門而入:“公子這是怎麼了?又是阿邑惹您不開心了?我替您管教他!”說著一臉威風地走到那男孩身邊伸手就要掐,趙允平斜眼看見,更氣了:“他本來就笨,你再掐再打,以後更蠢了,還能使喚好嗎?!”

劉富訕訕收手:“也是,腦子有問題,天生的蠢笨……也就那一身蠻力好使,當初買來聽說是養著做護院的,您非把他要來做書童,可不就笨手笨腳的不貼心?”

趙允平煩道:“誰知道他會蠢到這種地步?都怪娘,給我院子裡安排一堆大老粗,看著就心煩……帶著出門,白叫人取笑!後來到外院就看到了他,新來的那堆仆役也就他還算漂亮順眼。”

“是呢,”劉富酸溜溜道,“當時公子還以為他是哪家落魄子弟,一問,是北邊逃荒過來的,家裡沒飯吃,把他給賣了……”

趙允平道:“那時候就看他長得體麵,哪知道竟是個這樣的……還看,看什麼看?滾出去!沒用的東西!”

薑邑規規矩矩走出去,關門的時候聽到劉富在那邊小聲說:“公子,你既然厭煩他,不如讓夫人將他打發出府吧?”

“這可不行!”

“這、這有什麼不行的……”

“全學堂的書童小廝,就本公子的最漂亮體麵,蠢是蠢了些,但也沒犯過大錯,腦子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

離開書房,薑邑慢悠悠去了花園,穿過石橋,去看池塘裡遊來遊去的鯉魚,看了會兒覺得不錯,屁股一扭坐在石墩子上,雙手撐著麵頰細致觀看。

年長的仆役路過都當他孩子心性,以此打發時間,殊不知一臉呆樣的男孩此時正在一點點消化不久前在趙允平書房翻過的幾本古籍的內容。

他的腳尖在青石板上碾來碾去,碾了十來次,熟記於心的那些內容已能融會貫通。

院裡的大丫鬟芙柳一出來便看到坐在池塘邊發呆的男孩,他知道薑邑方才被公子斥罵,遠遠看他那側影,還以為是男孩又在揉眼睛哽咽,想他平時就總不受人待見挨欺負,心生憐憫:“唉,怪可憐的……”

在旁人眼裡,薑邑確實說得上可憐,經曆了那麼多回黴運人生,這一世依舊沒能投個好胎,生在一戶異常窮苦的人家也就罷,長到五歲又遇到了饑荒,跟著爹娘一路逃難,路上還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那時連口吃的都沒有,更遑論治病,這個世道哪怕不經曆如此劫難,也有大把孩童早夭,爹娘以為他不行了,哭哭啼啼把他放在了路邊。

薑邑喜提第一次拋棄。

等他再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周圍一個活人都沒有,全是挺不過去死在路上的難民。五歲的薑邑暈暈乎乎睜開眼,挺過去後燒就退了,他喊了幾聲,貓叫一樣,又從貓叫變成了風一樣的呼哧聲。

很久沒得到回應,薑邑就明白了,他從屍體堆裡爬起來,全身虛浮無力,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

他一點點往前走,餓得不停揉眼睛,一雙眼睛被他揉成了核桃,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傍晚,灰塵漫天的路上,馬蹄聲從後方傳來,他轉過身,終於看到了人。

很多人,還有很多馬。

香車寶馬,浩浩蕩蕩,猶如天降。

他則像是一具晃蕩的小乾屍,站在路邊,都沒人看他一眼。

那時候的薑邑還不知道這是大梁王朝高敬王受封前往藩地沂周的人馬,他隻是為了活著本能跟在最豪華的那輛馬車不遠處,侍衛過來驅趕,他就離得遠一點兒。

直到暮色四合,附近又無客棧人家,那隊人馬停在山腳紮營。馬車裡的人斷斷續續下來,裡麵身份尊貴的人也終於看到了他。

五歲的男孩四肢瘦得像麻杆,渾身臭烘烘的,兩個漆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地看他們。

高敬王的王妃素有賢名,連忙叫人把孩子拉過來,給水喝,給東西吃。夜裡外麵冷,看他衣裳破爛單薄,又憐憫地給了他一身衣裳讓他上了馬車。

馬車裡除了王妃和一個大丫鬟,隻剩一個身著華服的小少年,看著比他大些的模樣,但絕不像他這樣發育不良。少年高他很多,清瘦疏朗,明眸皓齒,正蹙著眉間倚窗看書,對外界動靜仿佛自動屏蔽一般,自他進來後就沒抬過眼。

大丫鬟本來怕薑邑看到同齡人過去亂動,謹慎地拉著他。

可薑邑對同齡人毫無興趣,所有的注意力就都放在吃食上麵,他這輩子不能讓自己餓死了。

期間聽丫鬟叫那少年世子,他對這些人的身份有了底。薑邑知道自己身上臟兮兮的,也不坐,拿著糕點一口一口地吃。

“可憐的孩子,”大丫鬟問,“你父母呢?”

薑邑搖了搖頭,稚嫩的聲音很沙啞:“不知道。”他前不久生了大病,腦子反應還有些遲鈍,他知道父母走了,但不知道走去了哪兒,回答的時候也就這麼回了。

那位小世子便在這時候抬眼看向他,眉心本是緊緊蹙著的,看他餓得這樣還不忘體麵地理一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神色一愣,好奇地開始仔細打量他。

薑邑本來以為他也會問自己幾句話,可糕點都吃完了,對方始終沒出聲,打量了他半晌,再轉過視線便拿起書繼續看,另外一隻手微動,將自己跟前的一碟糕點往他那輕輕推了推。

薑邑說了聲謝謝,把糕點全都接納到自己肚子裡去了。

他就這樣蹭上了到沂周的馬車。

小世子或許是無聊,在馬車上總會好奇地瞧他,發現他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儘管那一副邋遢樣子臭美起來很沒必要,卻還是讓大丫鬟送了他一把梳子。

薑邑路上沒事乾就會拿梳子梳頭,好像多梳梳,那鳥窩頭就能變成和世子一樣的柔順長發了。

數日後,一行人到了沂周城門,五歲的薑邑和這位小世子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城門外,薑邑與父母重逢,他們苦巴巴地叫著薑邑的名字,高敬王的手下隻好將五歲的男孩交還到這對父母手中。

好景不長,一年後,六歲的薑邑喜提了第二次拋棄,不過那時候他已經心無波瀾了。

娘死了,爹把他賣到了王府做仆役。

距離那次蹭馬車到沂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他又是那樣的微不足道,王府裡自然沒人會記得這麼一個孩子。

管事看他小小年紀就能輕鬆提得起一大桶水,又聽說他生來就有蠻力,高高興興把人留了下來,想著他日長大了,培養做護院打手也不錯。沒想到後來會被王爺的庶子趙允平一眼相中,鬨著要去做書童。

到現在,薑邑已經在王府待了四年,始終沒和那位小世子見過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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