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近,雲軒院。
從接風宴回來後,趙允平就非常不對勁,他喝得酩酊大醉,死活不願意上榻休息,懶懶靠在椅子上,讓人來來回回地講白天發生在鑲秋苑的事,每每聽到薑邑和自己那位嫡兄真有過往,就會摔一隻杯子。
“狗東西,一把破梳子留那麼多年!難不成還真對我兄長有意?”
“枉費我那般待他……真是不知好歹!”
“還不如昨日就被打死了好!”
丫鬟小廝們伏在地上嚇得不敢吭聲。
等薑邑過去的時候,發了一通脾氣的趙允平已經睡著了,芙柳上前小聲提醒他:“公子情緒不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怕他拿你出氣。”
薑邑點點頭,卻不走,在屋內轉來轉去,像是在找什麼東西,過了會兒重新走到裡麵的床前,撩開床幔。
芙柳一瞧,驚道:“你乾什……”
話沒說完,枕頭已經被徹底掀開,露出了那把薑邑找了許久的梳子。
動靜這麼大,枕在上麵的趙允平自然醒了,睜開眼,陰惻惻看向他。
屋內一瞬變得極其安靜。
薑邑不慌不忙拿起那把梳子,在芙柳衝過來前,一拳頭過去,上一刻還滿臉暴戾的男人身體一軟,重新陷入睡眠。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薑邑的身體狀態已經修複了大半,儘管還不能使用術法,但體力全部回來了。
打暈一個泡在蜜罐裡的公子哥完全不在話下。
“你嚇死我了,”芙柳湊近發現趙允平如常睡著,忙拍著胸口嘀咕,“萬一弄醒了公子,他可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放心吧,天亮前他不會醒的。”
芙柳覺得他這話奇怪,不過並沒放在心上,望著他手中的梳子歎了口氣:“原來你是找這個,怎麼不早說?我那兒也有多的木梳,何必來這兒拔老虎毛呢?”
“我用習慣了。”說著他就收起梳子,與芙柳告彆,提著燈籠走出去,直奔書房。
站在門口的芙柳遠遠看著那道身影,總覺得這個傻弟弟似的人物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以前是能過一日是一日,渾渾噩噩又傻乎乎,什麼都不在乎,今天倒像是有了什麼勁頭似的。
想著她又搖搖頭,笑都不會笑,還是那麼呆呆的,能有什麼勁頭呢?等公子醒了,勢必還要朝他遷怒,不回屋抹眼淚就不錯了。
那邊芙柳同情歎息的時候,薑邑已經進了趙允平的書房。
趙允平信不過旁人,平時就把收拾書房的活兒都交給自己的呆子書童來乾,鑰匙自然也在他的手裡。
翻了半個時辰的書架,確信再沒什麼古籍會“蒙塵”後,薑邑便又提著燈籠悠悠然離開了。
天色已晚,他沒回平時住的下房,出了雲軒院,一路穿枝拂葉地到了鑲秋苑前。
其他院子或多或少有些燈光,唯獨這裡,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夜風都陰嗖嗖的。
係統:“你跑這兒乾嘛?你的任務是幫趙允隋鏟除邪祟不是早點兒死啊!”
薑邑:“你真吵。”
係統:“……”
係統:“……越想越氣,氣死我了!”
薑邑不再理睬係統,站在院門前,並不踏入,隻是神色如常地望著柴房的方向。
院內院外皆是靜謐無聲。
在這樣的環境裡,一點很小的動靜就會被放大數倍。
就像身後那陣不知何時靠近的怪異腳步聲……
與此同時,王府東麵的扶雲榭卻是彆樣熱鬨。
“隋兒,這就是當年初來沂周你母親特意讓人為你打造的院子,前段時間又進行過修繕,可謂是耗費了不少心力,隻可惜你當年還沒來得及住就走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暫且住在這裡吧,此處藏風聚氣,也適合你修行,離鑲秋院不遠,還能全一下你母親的心願……她現在生了病,你就當是為了她開心吧。”
“你若是嫌吵鬨,不讓旁人靠近就是,需要什麼,直接讓陳忠給你送過來。”
“為父知道你已斷絕塵緣,隻望你能體諒為人父母的心情……”
“……”
燈燭輝煌的院落中,趙允隋望著眼前漢白玉雕成的仙境圖,並不說話。
侍從們看那邊高敬王不甚在乎地繼續一處處為他介紹,隻當這世子冷漠絕情,卻不知冷漠絕情的世子在問過鑲秋院發生的所有怪事後,就已經控製神識開始感應王府內的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