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地方,便聽到樂聲,隻見宴上高朋滿座,金銀煥彩,熱鬨非凡。
趙允隋一踏進大廳,那陣喧鬨笑聲立時停了。
遠近的所有目光都同時看了過來。
高敬王快步上前,喜笑顏開地嘀咕一句:“隋兒,為父就知道你不會連這個麵子都不給。”轉身便雍榮雅步地朝賓客們作了介紹。
眾人自是一番讚歎:“果真是天人般的人物,王爺厚福啊!”
其中也有些修士清客,欲要上前結交,隻是說了大半晌,見世子看都不看過來一眼,便覺難堪無趣,紛紛回了桌上,其中還擠眉弄眼地彼此暗示這世子孤高自傲,一派看人低的姿態,暗嘲不像是真正的高人,可再想到對方年年輕輕已是大梁修為最高的修士,又氣悶不止。
不過,大多修士隻認強者,儘管不喜趙允隋這番做派,可每每望過去時,依舊是仰慕崇敬。
那邊暗流洶湧,神色各異,趙允隋卻半點不知的樣子,他寡言少語,始終沒與這些人奉承言談的意思,落座後就拿出攜帶的地方誌看起來,見薑邑還在站在一旁,略略疑惑:“為何不坐?”
薑邑:“……”
趙允隋雖離家的早,但到底也做了七年多的王府世子,彆說如此權貴門庭,哪怕小門小戶,也自有一套規矩,他明白後,眉頭深深蹙了起來,大手一揚,親自將人按在了旁邊的座椅上。
趙允隋本就是宴會上眾人的焦點,此舉自然也被大多人收入眼底。
一時間,周圍賓客全都騷動起來,很是驚奇。
有人忍不住低聲道:“怎麼能讓個下人坐在一旁?這成何體統!”
“世子仁厚,可那下人還能不知禮數?”
立馬有崇敬趙允隋的清客駁道:“修行之人哪有這麼多講究?”
“可這畢竟是王府,他身為世子,亦不能亂了……”
“你這老官,他日世子飛升成仙,這待奴仆寬厚之事,不定是一樁佳話美談!再說王爺都不在意,你又在意個什麼?快吃快吃!”
……
那邊爭論得不可開交,這邊薑邑隻惦念自己坐得舒坦,嘴上卻還得演一演,訥訥道:“世子,這怎麼可以……”
對方聞言,麵色不佳:“如何不可?我不需要仆役,你的本事,想來也不必屈身自此。”
薑邑裝起糊塗來:“……承世子厚愛,可小人哪有什麼本事,愧不敢當。”
聽他如此自稱,趙允隋沉默一瞬,正要說些什麼,這時遠處走來一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穿得簡單素樸,麵容俊秀儒雅,隻是氣度有些扭捏,怯怯走近道:“大哥,我來跟你問聲好。”
薑邑聞聲抬目,這人他認得,是高敬王最小的兒子趙允殊,今年十五歲,母親是位不得寵的姬妾,前幾年病逝了,平日住在扶雲榭最近的碧霄院,不大愛出門,性格總是不爭不搶,每次考試總徘徊在丙等上下,無其他才學,故而在王府存在感十分低微。
趙允隋掃他一眼,隻應了聲。
趙允殊壓下聲音,突然繼續道:“大哥,鑲秋苑那邊,最近可有什麼進展嗎?”
趙允隋麵無表情:“並無。”
趙允殊以為他不悅,忙道:“小弟並非有乾涉催促之意,隻是先前出事那幾人都是我院子裡的,難免上心……大哥若有需要之處,隨意差遣我便是。”
“你回吧。”趙允拿起酒盅,沒有再理睬他的意思。
少年見此,也不多言,朝人作了輯,又悄悄瞥薑邑一眼,才帶著侍從緩緩走了。
薑邑心裡很多問題,直覺趙允殊有些怪,不過周圍人多嘴雜,不好說出來。
天黑時,賓客漸漸散了,趙允隋起身也要走,步伐卻一個不穩,竟險些摔倒,薑邑連忙將他扶住,詫道:“世子,小心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