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世界2 【二合一】“我不知道我是什……(2 / 2)

尋找神明[快穿] 宴不知 14898 字 5個月前

什麼心魔?

神經病。

薑邑一聲不吭地從他身上下來,疑惑地走了。

那個夢很長,少年始終都緊緊跟著他,進了山洞後,也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們在夢裡度過了一日又一日,直到某日,或許是春意盎然,或許是夢境太縹緲太美好,薑邑飽餐一頓後忽然覺得躁動,開始瞥著少年看,一直看到困意來襲。

他睡了一覺,醒來時少年離他很近,一邊用藤蔓搖著他,一邊垂睫窺探,待他睜眼,目光閃爍著立馬移開。

薑邑也不知那時候的自己究竟怎麼了,太陽早已落山,夢境裡的黑夜連月亮都沒有,隻有數不清的螢火蟲飛來飛去,他抬手將眼前的流螢掃開,仰起頭,很霸道,很凶狠地在那雙微涼的唇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流螢猛然散開,少年微翕的薄唇張開,那張懵懂青澀的臉一刹那半明半昧,鋒利的輪廓線條垂如陰影,逐漸柔軟,少年猛地伸出雙手,牢而緊地將他環住了。

“原來是這樣的滋味,好甜……好甜。”

薑邑任由他那抱著,那時候他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處於夢中,那一吻究竟是不是動心,他已經不清楚了,隻是想在一個虛妄的夢裡,儘自己所想,好好再做一回人。

人都有欲/望。

那個夢太長了,少年懵懂的麵龐愈加陰晦,令人猜不透,貼著他的肌膚一點點擁有了人的溫度。

他們在一場春雨中做了不該做的事。

或許是夢的原因,薑邑絲毫痛楚都沒有,他躺在洞內凋零的花瓣上,一雙眸子專注地望著外麵的雨簾。

少年全身都在顫抖,興奮至極,最後發瘋似地擁著他:“我們以後是不是算一個人了?”

薑邑瞥他一眼,當他是想附身自己的鬼魅:“你做夢。”

少年也不生氣,垂睫盯著他:“那我們成親,凡人成了親,就能永遠在一起。”

薑邑又瞥他一眼:“兩個男人怎麼成親?”

少年埋入他脖頸,突然撞他一下:“都能這樣,為什麼不能成親?”

薑邑:“……”

那個夢從春天一直到夏天,薑邑看著洞前的溪流,看著樹上的毛毛蟲化蝶飛走,看著少年如影隨形,終於鬆了口:“好吧,男人也能成親,等蓋好了新房子,我們就成親。”

少年當時正在水邊清洗為他新做的衣裳,聞聲回頭,薄雪般的麵孔呆滯了許久,鋒利的唇微微翕動,接著就笑了。

鏡子裡的畫麵逐漸變得模糊。

點連成記憶的線,薑邑想起了那些夢,他清楚地知曉接下來會發生的每一件事,他完全不想看,可視線就是無法從鏡子上的少年臉上移開……

鏡子裡的凶獸終於蘇醒,他的腿傷好轉,開始外出捕獵覓食,那個曇花一現的夢在他腦中停留不過幾日,便隨著其他夢境一起變得模糊起來。

山洞周圍的藤蔓不知何時消失的,等洞內的凶獸發覺不對勁時,山中已經多了一處宅院。

宅院建造得非常簡單,全是木頭製成,可裡麵卻半個人影都沒有。

薑邑起先看到那些屋子時,還以為是修士建造的陷阱,並不踏入。

那處宅子在深山中曆經一年多的風吹雨打,依然矗立不倒。

後來山中來了道行頗高的修士,修士們以為那處宅子是山中獵戶所建,驚喜不已地走進去,欲要再此過夜。

也是那天,山中空曠許久的宅院,轟然倒塌。

薑邑在那陣倒塌聲中發覺自己被圍攻,當夜衝入大霧中避開追殺,開始了另一段逃亡之路。

這一次,薑邑跑了很久都沒有停下,他在山穀中疾奔,遠處有劍光逼近,他呼哧著閃開,又一道劍光追來時,他來不及躲閃,心裡做好受傷的準備,卻不想一根藤蔓由腳邊飛起,將那劍光完全隔開……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那藤蔓仿若一個活過來的孩子,彈開劍光後急急忙忙跟上他,好似怕他丟了自己,最細的枝蔓惶然地纏住他的尾巴。

藤蔓像個小小的人,風馳電掣地緊隨其後。

薑邑幾天幾夜沒睡,最後到了一處荒村。

那裡是最接近恨天境的地方,早已無人居住,夜裡到處都是鬼魅妖邪,薑邑太累了,他呼哧呼哧地找到一處妖氣最盛的崖底,吼開盤旋不絕的鬼魅,四肢一軟,趴在枯草上沉沉睡去。

藤蔓將他纏繞,建立出一堵牢不可破的保護牆。

他又做了夢。

夢外寒風侵襲,夢裡亦是暴風雪。

雪霧彌漫開,夢境裡他在木屋裡烤火,聽到敲門聲,開門去看。

少年站在門外,雙目微紅地看著他。

薑邑成為窮奇後,腦內記憶時好時壞,他沒太認出眼前的少年,卻覺得熟悉,因此也沒出手,反而側身讓他進來。

對方跨進屋,不往裡走,反而抬手將他死死抱住,少年很高,寬大的肩膀一顫一顫的,他傷心地問:“你為什麼騙我?”

薑邑疑惑地看他,說:“我騙你?”

“你說蓋好了房子就成親,我把房子蓋好了,可你去都不去!”冷銳的臉隱入黑暗裡,“現在沒有房子了!”

薑邑傻了片刻,他潛意識感覺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反駁對方的話,摸摸他的臉說:“好了,等我以後再蓋吧。”

對方身子僵住,垂眸看他:“你不反悔?還是蓋好了就成親?”

薑邑嗯了聲,心裡忽然很寂寞,抬頭又親了少年一口。

“……”

對方鋒利的眸子一閃,旋即死死黏在他身上,臉又紅起來,這次紅得厲害,他說:“還有一年,還有一年我就可以再次化形!你等等我。”

薑邑聽不懂他的話,隻道:“化不化形,都是我的。”

少年又是一怔,凝視他片刻,突然貼著他的額頭道:“等我化形,我就把他們都殺了……你還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做到!我都給你!”

薑邑沒說話,少年陰鬱的語氣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他看著門外的風雪,思忖道:“你不會是我的心魔吧?”

那雙沉鬱的眼瞳微微睜大。

薑邑輕聲笑道:“我有時候也想將天下人都殺了算了,但那隻是有時候,大多時候還是不會那麼想,如果一直那樣想,又做了,我就真的再也變不成人了。”

“……”

“我不是野獸,不是怪物,我一直是人,”薑邑木然地說,“就算天天喝血吃肉,我也記得這件事。”

少年一動不動站著。

薑邑牽住他的手,將他拉到火炭前。

火將少年冰涼的手裹上一層溫暖的氣息。

薑邑問:“外麵那麼大的雪,找到這裡很難吧?”

少年不出聲,雙眼變得赤紅,隻盯著他看。

一片火星飛起,薑邑被那火星灼得眼睛發疼,他在那一瞬間想要流淚,可灼熱的光下,卻是少年先掉下眼淚,那雙淺色的眸子像一片飛雪,在火光裡完全融化掉,成了水,窗外那麼亮,少年的眼裡卻隻有了無儘頭的黑暗。

薑邑聽到他說:“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了……我隻想親你。”

窗外寒風呼嘯而過,薑邑盯著他的眼睛,忽地想起自己的年少。

那時候他隻是想破除家族世代留下的詛咒,他不喜歡修仙,但如果能撕開那句“天命如此”,他可以讓自己喜歡。

最苦的是入宗門第一年的那段時間,他在雪裡練功,三天三夜不吃飯,直到練出師父口中的真氣。

第三天的淩晨,他看到一片雪擦著睫毛飄走,那時候神誌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蝴蝶,本能地追了過去。

最後掉入結了冰的河裡。

那天他終生難忘,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為此無限悲傷,後來被藥灌醒,薑邑看到師父和師兄弟們關切的眼神,突然一下就哭了起來。

師父問:“真的要堅持嗎?你沒有靈根,未來隻會更苦,苦儘一生,也未必能跨進仙門一步。”

他抽泣著說著顛三倒四的話:“我隻是想讓所有人怕我,家族世代烙著奸人的印記,他們永遠不會敬我,不會誇我,我隻想他們怕我,我隻是想要那樣……可是蝴蝶很漂亮,我就去抓了。”

……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了……我隻是想親你。”

滿屋飄著金黃的火光,薑邑聽著少年執拗的話,他分明能感受到窗外的冷意,可還是覺得溫暖,他好像就在那一刻抓到了幼年的蝴蝶,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傳言裡的愛,但清楚自己絕對沒有擁有過那樣的東西。

夢裡風雪席卷,他抱住了眼前偏執的少年,他覺得自己像是一瞬間變成了一座無限大的山,他不再追逐,他高高立在那裡,有蝴蝶隻為他而來。

他因此真心地暢快起來。

他沒像年幼時那樣流淚,他迎接著少年帶著痛意、猶如撕咬的親吻,很快,在這個久違的、暖和的夢裡泯滅成無數火光中的一粒。

醒來時,崖底早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巨獸撐著四肢站起,像是一座活動的山,泰然自若地高高立著,他仰望著東方的光,最後慢慢移下視線,看向那用雪堆砌出的小小宅院。

他歪著頭去看,認真地看,又認真地想,好像想了起來,又好像沒有,鼻子在那宅院前嗅了嗅,天邊雪花飛舞,窮奇的眼瞳慢慢亮起來。

薑邑從那時轉身開始疾奔,他朝著記憶裡的恨天境奔去,他的翅膀在風裡越來越大,周身的煞氣在日光裡反射出紫色的光來,他在那一天覺得自己心中有了無限力量,不再隻是恨和怨,昔日的仙力在一夕間回到身體,他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靈魂介入人和神之間,身體卻是怪物、是野獸,可他不在乎了,他胸中包含著萬千情緒,他所想不再是複仇,而是更新換代,重新開始。

不好的東西就要更換,如此才會有新一輪的生。

最後那一刻,他飛身躍入恨天境,年幼時散不去的哭泣變成了巨大的咆哮,震天動地。

捅破天道的那一瞬間,神力齊齊灌入他的軀體,他在那一刻發覺自己的人身必死無疑。

他可能會變成另一個人,另一個被主世界天命控製的天道。

那天山火很大,他好像重新回到那個夢裡,他變成了一粒火星,用最後的力氣朝著世界的縫隙飛去,他主宰他自己。

那時候,夢境的一切早已在記憶裡模糊,他記不清夢裡的少年,可肉身死去之際,聽到那句話,還是難過,像是被捂住了鼻息,再也不能呼吸。

“我追了那麼久,追了那麼久……你打碎了我的心魔,一出來就欺負我,還不等等我。”

他當時恍惚地想,我欺負了這人,這人還不怕我,真奇怪。

那天隔著萬丈星火,他仿佛又看到了幼年看錯的雪蝴蝶,蝴蝶沒在年幼時光裡消失,隻是邁入火光,變成了少年的影子。

久遠的夢被遺忘,夢裡的少年仍是固執地一次次走向他,那一刻,蝴蝶忽然震動翅膀。

此後生生世世,都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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