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寒擰緊眉頭，看向床頭櫃上的手機：“我去拿，你坐好。”
他不舍地鬆開他，再三確認他不會忽然做什麼事情，才快步走到床邊。
周文安呆愣地坐著，一動不動。他望向逆光走向床的男人，哀傷地抱緊雙膝蜷縮起來，他埋頭在膝間，痛哭起來。
梁司寒拿了手機回過身來，就見他縮成一團哭得斷腸般難受，他匆匆上前，半跪在沙發邊抱住他：“寶寶，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和你無關，是我越界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周文安滿臉是淚，抓住手機，嗓音喑啞地說：“我明天會換一個手機。”
梁司寒摟著他道：“我去買，換一個新的，還是你喜歡這款？那我就買一模一樣的。”
周文安用毛毯擦掉眼淚：“我自己會買的。”他拿著手機倒在沙發裡，側過身去不看他，“我今晚睡沙發。你去陪著噸噸睡吧，一會兒他醒過來看不到人，會害怕的。”
梁司寒站起身，彎腰試圖去抱他，卻被他激烈地反應嚇一跳。他沒見過小周爸爸有這麼大的情緒，怕傷害到他，不得已，他隻能繼續跪坐在沙發邊，手臂搭在他的肩頭：“那我在這裡陪你，等你願意上床睡覺為止。”
周文安想說些什麼，可是咬咬牙，狠狠心，什麼也沒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文安隻能聽見身後側的呼吸聲，他太累了，困倦地說：“不要趁我睡著抱我去床上，不然我明天就住回公寓。”
他知道自己在任性，可是他彆無他法。
誰也沒有告訴他，應該怎麼處理這種事情。
做不到輕易地諒解，絕對不可能立刻笑臉相迎，可內心卻是這樣愛他，舍不得真的苛責他，隻會自怨自艾地難受。
周文安意識昏聵地想：如果換個彆的人這樣對他，他真的會報警吧。
可當這個人是梁爸爸時，他的原則就變得飄忽不定。
次日淩晨，周文安昏昏沉沉地醒來。
昨夜的事情浮上腦海，他看了兩眼麵前的沙發絨麵，知道男人真的沒有動自己。
他的身體上有些重，起身時，上麵一層被子往下滑落。
周文安剛直起身子，就見沙發邊躺著的男人也蘇醒了。
他強忍住心疼，故作鎮定地不去管他，可是當看清楚他眼下的淤青和胡茬時，連簡單的呼吸都會肺腑生疼。
假裝看不到，假裝不在意，假裝自己沒有心。
周文安從溫暖的沙發上下來，繞過地上剛睡醒的男人，他抱起被子輕輕收拾，對他冷漠地說：“醒了就起來吧，噸噸快要起床了。”
他不希望噸噸知道他最親近的人在吵架生氣鬨情緒，他希望噸噸永遠都生活在開心幸福的氛圍中。
梁司寒半宿沒睡著，沉默中站起來，抱著被子放進衣帽間。
他再走出來，就見小周爸爸跪坐在小床邊，半個身子探進去親吻寶貝兒子。
如果沒有發生昨天的事情，現在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索吻，擁抱。
噸噸醒來時，見大青蛙靠在小床邊，他撲過去：“爸爸，今天過除夕了哦！”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跟兩個爸爸一起過春節，意義非凡。
梁司寒被兒子溫暖地抱住，瞬間眼熱。
“噸噸除夕快樂，睡醒了？爸爸帶你去洗漱。”
噸噸迷迷糊糊地哼唧，穿著棉襪的小腳腳往大青蛙懷裡蹭：“爸爸呢？爸爸去做早飯了嗎？”
“嗯。”梁司寒第一回知道，小周爸爸的冷漠亦不輸於任何人。
熟視無睹的折磨，比直接的責罵更令他難受。
梁司寒抱著噸噸洗漱完畢，換上衣服，一起下樓。
噸噸還在期待明天大年初一穿新衣服，剛才他換衣服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眼準備好的新衣服。
走樓梯時，噸噸扭著大青蛙的耳朵說：“爸爸，你和爸爸的新衣服呢？都準備好了嗎？我們明天要一起穿的哦。”
“嗯，準備好了。”梁司寒往年是不會特意在大年初一穿新衣的，是小周爸爸為噸噸準備時，特意為他也備了一身。
梁司寒的愧疚情緒在這個瞬間變得越加強烈，他的小周爸爸是花了自己的錢為他準備的。
他很清楚，小周爸爸自己都不會買那麼貴重的衣物，卻舍得為他和噸噸購置。
進入餐廳，噸噸聽見爸爸在和李阿姨說話，他揚聲喊：“爸爸早上好！阿姨好！小黎姐姐呢？”
“在這裡呢！”小黎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她揚起笑臉，端著熱牛奶出來，“噸噸早啊。”
噸噸被放進椅子裡，晃蕩著小腿期待早飯，等注意到院子裡覆蓋的白雪時，他驚訝道：“哇，好多好多雪啊，爸爸我們可以堆雪人嗎？”
梁司寒看了眼小周爸爸，卻見他依舊回避自己的眼神。
周文安拉開椅子，坐在小寶貝身旁，幫他把鵝黃的圍兜戴上：“先吃飽再出去玩，要戴手套，外麵很冷。”
噸噸的小手伸過去戳爸爸的臉頰：“爸爸真好，爸爸我們一起堆雪人哦。”
“嗯。”周文安把小勺子遞給他，給他倒牛奶，而後對主位上的男人道，“我跟阿姨和小黎說好了，李阿姨中午之前就走，小黎吃過飯再走。年夜飯需要的食材都會提前準備好。”
算上梁伯父，家裡也才四個人，做幾個菜的事情，對周文安而言不是難題。
梁司寒聽他的話，心中歎氣。明明是這麼喜慶的日子，卻搞得這麼壓抑和難受。
“我一會兒幫你。”
可是小周爸爸沒有理會，像是沒聽到一樣。
噸噸眨巴著大眼睛喝香濃的熱牛奶，他還沒有發現不對勁，隻是感覺兩個爸爸好像都沒有睡好，都有熟悉的黑眼圈。
他對大青蛙道：“爸爸，我們去接爺爺過來好不好呀？”
梁司寒道：“好。我先聯係下爺爺。”
“嗯！”噸噸浮著一層牛奶漬的小嘴巴咧開笑起來，“爺爺一定會很開心的。他每次來我們家吃飯飯都好開心哦。”
反正比他在辦公室裡工作看起來要更高興。
周文安問道：“那晚上也讓伯父住在家裡？合適嗎？”
他也覺得梁伯父很慘，一個人過年，實在是有些淒冷。
梁司寒放下咖啡杯：“嗯，我跟他溝通。”他試圖去握住小周爸爸擱在桌上的手，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吃過早飯，周文安讓小黎陪著噸噸去花園玩雪，自己則跟李阿姨一起收拾今天要用的東西。
梁司寒聯係過梁忠年後，確認他過來吃飯順便住一晚。
他去廚房找小周爸爸，看著他在切火腿肉，動作格外細致，他道：“那我和噸噸去接我爸過來。”
周文安把切好的火腿片放好，計劃著今晚要用的幾個地方，沒抬眼，淡淡道：“路上小心。”
李阿姨一早就覺得不對味，見他們這樣，就說先回房間收拾東西。
她一會兒就得坐陳師傅的車回自己家。
梁司寒望了眼花園裡跑來跑去的小噸噸，伸手抱住小周爸爸的腰，貼上去道：“寶寶，彆晾著我，我心裡不好受。”
周文安麻利地將剩下的火腿收拾好，口中逞強：“沒有晾著你。你先放開我，我要開冰箱。”
梁司寒不放，在他耳邊道：“寶寶，我們這樣吵架，噸噸一定會發現的。”
“我沒有跟你吵架。”
頓了頓，周文安依舊嘴硬，“那就讓噸噸知道，父母不會永遠和睦，總有吵架的時刻，讓他提前適應下。”
梁司寒皺緊濃眉，他能聽得出來懷裡人是一直在賭氣，當然源頭是因為自己。
溫熱的薄唇貼在他的耳邊，他一字一字地道歉：“寶寶，對不起，對不起，我做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你原諒我這一次，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周文安擰了下腰，掙脫不了，手指撐在料理台上：“我昨天不就原諒了？以後我把你當長輩，反正你也喜歡把我當孩子。”
梁司寒放軟了語氣：“寶寶，我不是你老公嗎？”
“不是，從昨天開始不是了。”周文安輕哼，“你是梁爸爸，以後我隻叫你梁爸爸。放開我，我要拿東西！”
梁司寒知道，他沒有真的跟自己置氣，隻是需要些時間。他幫他打開冰箱，“要拿什麼？”
周文安瞥了眼他骨節分明的手，扭頭：“不要了，不拿了。”
梁司寒合上冰箱，再度抱住他：“那你懲罰我，怎麼懲罰我都可以，隻要彆生氣彆難過。”
周文安擰開水龍頭，在稀裡嘩啦的水聲中胡說八道：“懲罰你給我當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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