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前提到過, 楊心悅的父親楊麻子,是霍小山祖父的多年老友。這兒的意思是說他們倆,在從前是一起倒鬥的夥伴。
那時候他們倆也算是他們這一派的中堅人物, 隻是後來隨著霍老爺子的去世, 楊麻子瘸了一條腿,他們倆就此退了下來。而霍小山雖然跟著祖父學過什麼,但之前他一直沒有想下地的意願, 再加上隨著時代發展, 他們這攤子就冷了下來。
到後來,也是霍小山想知道他那夢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才願意接觸這發麵。
楊心悅的情況呢,則是她是想完成她父親的遺願。她父親楊麻子生前,是有教給過楊心悅這方麵的知識,但隻是偶爾教她, 並沒有想讓她下地。等後來楊麻子病危,他那時候神智都不清楚了,卻還念念不忘當年一樁舊事,一直念叨了臨死前。
和父親相依為命的楊心悅,便有心為父親做點什麼。
又正好潘昆侖帶著霍小山來奔喪,大家你有心我有意,也算是一拍即合。
不過他們第一次倒鬥, 就見識到了現實多殘酷,他們這次差點就折在裡頭。他們不是陰差陽錯地倒進了烈士陵了嗎,等他們意識到他們進錯地方時, 他們就已經被墓中的機關困住了。
說來那墓中也沒有普遍存在著的孥陣,也沒有填以流沙,或是灌以水銀,乍看起來也好像很簡單,但想想幾塊石頭就能將人困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八陣圖吧,這墓中的陣隻會比這更加神秘莫測。
他們感覺無論他們走了多遠,走了多久,就好像永遠都不會走到頭,可明明在他們的認知中,墓根本沒那麼大。
起初他們以為是鬼打牆,再破解途中意識到這不是鬼打牆,而且還漸漸意識到這其中是有變化的,也就是說可能他們剛開始破解他們眼前的謎題,這機關因為他們的破解,就開始重新變化,成為新的謎題。
除非是找到陣眼,否則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出去了。
更詭異的是在他們靠蠻力破壞時,墓中有了新的動靜。
不是屍變。
而是墓中出現了幻象。
不是他們被什麼催眠了,而出現的幻覺。而是那種更像是都市傳說的幻象,比如說現代有人說曾在雷雨天,看到某某處有古代士兵列隊走過,這人還能將他們穿什麼盔甲,帶什麼兵器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再比如說在海上,看到明明早就沉沒的巨輪等等。
霍小山他們這次就看到了架著馬車而過的虞朝將士,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霍小山就拉著潘昆侖,喊上楊心悅朝著那架馬車追去。
再回過神來,他們已經來到了冥殿。
連霍小山自己都非常驚訝。
楊心悅皺著眉,想點明霍小山這麼做太莽撞了,就被潘昆侖的呼喊聲轉移了注意力。他們之前依稀辨認出了這是哪兒,知道這是虞朝的烈士陵,裡麵埋葬的最赫赫有名的人物,是虞初名將武通侯霍懷川,而一般墓中都會有主人生前的功績壁畫,這次也不例外。
潘昆侖之所以驚呼,是因為他在那壁畫上,看到了他家侄子。
雖然楊心悅覺得這種說法,是建立在潘昆侖濾鏡上的,但霍小山自己去看時,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甚至霍小山還順口就讀出了雕刻在最後的祭文,要知道那是用小篆寫的。
霍小山還讀著讀著,就淚流滿麵。
楊心悅:“???”
楊心悅在最初的疑惑過後,心中也不太是滋味,她捂著胸口,還以為是這冥殿中空氣不對,二氧化碳含量過高導致的。
潘昆侖則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過來。
反正此次倒鬥,他們仨能平安歸來,有十二分的運氣在。亦或是說因為霍小山倒到了前世塚,所以沒被再埋進去,進而成為了今世墳。儘管如此,被困時的絕望感,還是讓他們心有餘悸,一出來就馬不停蹄地回去四九城。
因為還有意外收獲,他們也沒好做火車,坐了長途汽車,也是累得不行。尤其潘昆侖,還甩著一身肉,就等著到潘家園好好歇一歇。
但就是這麼的“功敗垂成”,這都到家門口了,就給摔一個狗-吃-屎,還是因為自家倒黴侄子。
潘昆侖:“???”
潘昆侖倒在地上,疼痛之餘還一頭霧水,更不見霍小山來扶他。還是人家楊心悅跑過來,給搭了一把手。
霍小山還在那站如青鬆呢。
顧青不著痕跡地將他們三人打量完,末了將視線落到了等待檢閱的霍小山身上,“原來是霍先生。晚上好。”
接著對他不認識的潘昆侖,和楊心悅略一頷首,算是打個招呼。
他這斯文有禮,和顯得灰頭土臉的三人截然不同。
但他也不顯得多高傲,所以並不會討人厭,甚至楊心悅還覺得有那麼點受寵若驚。
霍小山期期艾艾道:“您也好。”
他這反應還真是莫名其妙的,也不怪顧青略皺了下眉。這時,聽到外麵動靜的黎賀走了出來,他掃視了一下,最終也是將目光定格在霍小山身上,用調侃的語氣道:“小山,你這是等著誰來給你喊稍息的嗎?要不要我再多給你喊個‘敬禮’?”
老實說,雖說這兩年多,霍小山和黎賀都在潘家園這邊,可他們倆還算不上多熟,但也能說是鄰居,用這樣比較熟稔的語氣,好像也沒什麼。
霍小山:“……我,我——”他也沒“我”出個什麼來。
黎賀就轉頭看向顧青,一揚眉,帶著掩不住的揶揄道:“我看我還是送你到停車場吧。”
顧青有點哭笑不得:“我想霍先生隻是過於緊張了,這沒什麼的。”
霍小山亟不可待道:“我隻是看到您,覺得您是值得我尊敬親近的人,便不自覺地就——對不起!”他當下就直挺挺地來了個大鞠躬,簡直恨不能貼到地麵去。
“霍先生不必這樣,”顧青想歎氣了,“我能看出來霍先生很…淳樸了,隻是希望下次霍先生再見到我,不必這麼拘束。”
霍小山卻是咧開了嘴,帶著幾分傻乎乎道:“我下次還能見到您啊?”
黎賀微微眯了眯眼,他倒是有必要對霍小山刮目相看了,不過即使心中不爽,但黎賀卻沒有說什麼,來替“於涼”開口應對這過分耿直的霍小山。
這未免跌份,再說即使自己不說什麼,以他對“於涼”的了解,他是個相對內斂又疏離的人,同時還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一般情況下,都不怎麼喜歡和笨人打交道,即便他看起來溫和有禮。
果然,黎賀就聽人家慢吞吞道:“有機會的話。”
潘昆侖這時忽然一拍巴掌,發出好大一聲脆響,接著他就指著站在台階上的顧青道:“大王!”
‘我的天爺啊,我早該想到的,山子的前世是那個武通侯,武通侯的頂頭上司還能是誰啊?那肯定就是大王啊!還是赫赫有名的始皇!’潘昆侖自顧自想著,他心中還有好多點小激動,恨不能來個蒼蠅式搓手了。
隻是他這神來一筆,在當下情景下不是那麼對味。
顧青:“?”
黎賀:“??”
楊心悅:“??”
顧青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微一笑:“我該走了,各位再見。”
末了,對黎賀道:“你也回去吧。”
黎賀帶著不出格的關懷之意道:“那你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信。”
顧青點了點頭。
顧青就這樣從容不迫地,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楊心悅看了他的背影好幾眼,心想其實也不怪霍小山緊張,她看到這樣明顯和她、霍小山還有潘叔,不是一個世界的他,也會覺得緊張。
可能還有那麼點自慚形穢,這倒不是說她自卑,而是因為她和霍小山還有潘叔,之前做的事不太好。
這說他們是子承父業,又自覺和一般的盜墓賊不同,他們是有傳承,有門派的,但總歸還是盜墓啊,既不光彩也不道德,而且還違法。
楊心悅自己想著,就有點慚愧地低下了頭。想著等完成父親的遺願,她就再也不做這行了。
至於在場的其他人,潘昆侖還在自顧自心神蕩漾中。
霍小山的手心都出汗了,他攥了攥手,依依不舍地收回看人家遠走的目光來,不經意間和黎賀打了個對眼。
黎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好好洗個澡,去去身上的味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去地裡乾農活去了呢。”
霍小山一凜。
就連楊心悅都抬起頭來,多看了黎賀一眼。
潘昆侖也回過神來,來不及想怎麼一下子“大王”沒了,聽懂了黎賀這話中的機鋒,就朝黎賀堆了個笑:“那黎爺咱回頭見了。”
黎賀笑眯眯地做了個“請便”的動作,便一撩衣角,回了自家的店。
楊心悅咕噥道:“笑麵虎。”
潘昆侖聽到了,心道:‘可不是嘛。’
潘昆侖再看霍小山很有幾分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起他之前沒見色就忘叔的作為,哪裡管他前世是什麼大將軍,兜手就在霍小山肩頭來了個下:“你個臭小子!還愣什麼了愣,趕緊挪步吧。還是說你想讓叔我喊‘移駕’?對了,怎麼一錯眼的功夫,那個大、於先生就不見了?”
霍小山委屈道:“潘叔你還好意思說,你忽然嗷那一嗓子,人家肯定是覺得你發神經了。”
楊心悅翻了個白眼:“我看霍小山你才好意思說吧,你那一套套的,比潘叔還神經兮兮。”
霍小山:“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