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матрёшка 16(1 / 2)

徐忍冬回過頭,看到壁爐前那攤爛肉上,浮起了一團模糊的黑霧。那黑霧以極快的速度聚集成形,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黑霧中有無數團糾纏扭動的黑線。黑線如同腦子有問題的小朋友在素描紙上的陰暗塗鴉,詭異而狂亂,看不清楚到底畫了什麼東西。

當然也沒人願意等它完全成型。徐忍冬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拉起連喬往後退去。連喬打嗝打得不能自已,反應倒也很快,和徐忍冬雙雙退到了大門口。

與此同時,袁學明也下令撤離。眾人剛剛還興高采烈地要給boss收屍,沒想到一眨眼boss又詐屍了,落差之大令人不知所措。很顯然,兔子現在這個狀態比剛才更為凶狠,更加駭人。隻聽一陣哐當乒乓,各人手中的打掃工具紛紛落地,所有人都尖叫四散著逃離。

最先來到門口的連喬伸手推門,卻臉色一變。徐忍冬問:“怎麼了?”

連喬都快哭了:“打不開!”

徐忍冬當機立斷:“撞開!”

連喬會意,迅速喊了個123,兩個男人一起朝門撞去。然而那看起來不太結實的木門,此刻質量卻出奇得好。無論兩個人怎麼使勁,大門都紋絲不動。

仔細看,門的四周也隱隱有一圈黑線。看來這唯一的出口已經被暴走的黑霧控製了。

眾人見狀,內心更加絕望。再回頭看那團黑線,已經勾勒出了兔子的輪廓。它看起來比剛才大了很多,此時已經接近於成年人的體型。而那狂亂扭動著的黑線,像蛇一樣密密麻麻,令人極度不安。

剛才那雙被砸成肉醬的眼珠子,此時變成了兩個黑色的螺旋,深不見底,有種神經質的病態感。那雙混沌漆黑的眼睛會令人聯想起火光照耀不到黑暗山洞裡,悄然靠近的危險野獸,那是印刻在人類基因深處的原始恐懼,對未知和黑暗的恐懼。

眾人都堵在門口,這為兔子的進攻提供了極大便利。隻見那團黑線猛地朝前一撲,隻一口便咬住了最近一人的肩膀。它都沒怎麼用力,輕輕鬆鬆地就將那個人整條手臂從肩關節處撕下,大口吞進嘴裡,像啃雞爪似的,嚼得哢啦作響。

那人痛到尖叫,緊緊捂著斷臂,扭頭欲逃。沒想到身後的黑線猛地伸長,像觸手一般將他卷進了黑霧裡。密密麻麻的線條如同蛆蟲一般,飛快地啃食他的血肉。那人連連慘叫,不過幾秒的功夫,就已經血肉儘失,化為生生白骨,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其他人看著同伴慘死在麵前,全都嚇得呆若木雞。袁學明大吼一聲:“都散開!”眾人這才紛紛醒悟,儘可能地逃離那團黑影。

徐忍冬環顧四周,發現連喬的撬棍掉落在離餐桌不遠的地方。他正要去撿,沒想到黑兔子把下一個目標瞄準了他,並以遠超人類的速度向他撲來!

徐忍冬躲閃不及,眼著就要被黑影吞噬,隻覺背後傳來一股大力,連喬狠狠地將他朝一旁推去。連喬自己也借著這股反衝力,躲開了黑兔子來勢洶洶的一撲。然而這危急關頭的一推,雖然令徐忍冬躲開了兔子的攻擊,但他卻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正要起身,意外發現那根撬棍正好在自己觸手可及之處。徐忍冬毫不猶豫地伸手撈起撬棍,反手就朝連喬扔去,口中大喊:“連喬!”

撬棍在空中360度旋轉,如同慢動作一般,眾人都不由屏住呼吸,視線緊緊追隨著撬棍。

不知是連喬反應速度快,還是他和徐忍冬太有默契,在徐忍冬喊出他名字的時候,連喬一抬手,已經穩穩地接住了撬棍。

連喬麵色一喜,心神一定,那破壞氣氛的打嗝聲也終於止住了。他握緊撬棍,正要把這狂暴化的黑兔子再乾死一次,卻聽徐忍冬發出一聲極為克製的悶哼。

“唔!”

原來,徐忍冬隻顧著擲出武器,卻沒能躲過黑兔子的第二次襲擊。那團狂亂扭動的黑線已經攀上他的小腿,如附骨之蛆般,迅速地開始撕咬他的血肉。即便是厚厚的冬褲也沒能阻止黑線的侵蝕,那白皙如瓷的肌膚很快被啃食殆儘,露出鮮紅的肌肉和慘白的肌腱。

鮮血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迅速湧出。徐忍冬痛得滿頭冷汗,掙紮著往後退。那團黑線卻緊緊纏繞著他的小腿,隨著他的身體一同挪動著,絲毫沒有鬆嘴的意思。反而順著小腿,以可怕的速度地往上蔓延。

“忍冬哥!”連喬眼睛發紅,這一聲叫得都破聲了。他高舉著撬棍,朝黑兔子揮去。與此同時袁學明也拉起徐忍冬的上半身,拚命把他往後拖。

連喬幾乎用儘全部力氣,重重擊向黑兔子的腦門兒。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擊明明準確無誤地打中了兔子的頭,但卻像是揮空了一般,撬棍直接從那團虯曲扭動的黑線中穿了過去。撬棍揮空的反作用力太大,以至於連喬差點失去平衡,直接摔在黑兔子身上。

他踉蹌幾步,一抬頭就看到徐忍冬的小腿已經被啃得隻剩森森白骨。那畫麵太過殘酷,連喬像發了狂似的,淒厲吼叫著,又朝黑兔子揮去幾棍。可惜物理攻擊此時已經對黑兔子完全失去效力,無論他怎麼擊打,那團黑線都像霧氣一樣,在撬棍劃過時稍稍散開,很快又再次聚攏。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連喬快跑!”劇痛之下,徐忍冬已經把自己的嘴唇咬爛。腫脹的嘴唇上還在往下滴血,他又推了身邊的袁學明一把:“你也快走,不用管我!”

袁學明麵露遲疑,連喬帶著哭腔大喊:“我不要!”

在這轉瞬之間,黑兔子已經完全啃食了徐忍冬的小腿,眼看著那團黑線就要漫上膝蓋。徐忍冬知道此時分秒必爭,既然無法說服連喬,那就隻能順著他的心思。刹那間,腦中如電光石火。徐忍冬狠狠心,咬牙道:“打斷我的腿,快!”

那一瞬間,徐忍冬清晰地看到,連喬眼中迅速湧出了淚水。碩大的淚珠劃過臉頰,滴落到了地板上。

然而連喬並未猶豫。他死死咬住嘴唇,上前一步,將撬棍高高舉起。

啪!金屬撬棍重重砸在徐忍冬的腿骨上。那腿骨已經被啃得不像樣子,隻剩一層半透明的筋膜相連。此時遭到撬棍重擊,輕而易舉地就斷了。

幸好痛覺神經主要集中在皮膚上,光是打折腿骨並不會造成太大痛苦。徐忍冬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左腿被打斷,同時感到身體一輕,袁學明已經拖著他快速逃離。

徐忍冬那半截斷肢不住滴血,留下了長長的血跡。黑兔子趴在地上,食髓知味的吮吸著他的血肉,甚至還發出了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連喬兩眼發紅,看也不看黑兔子,徑直跑向徐忍冬。

其餘眾人四散逃命。有的舉起椅子,瘋狂錘擊著看起來十分脆弱的窗戶。然而窗玻璃也已經被黑線纏繞,變得堅如磐石。有的慌不擇路跑上二樓,樓板上發出噔噔蹬蹬來回跑動的聲音,然而很可惜,他們也沒有找到逃生之路,很快又一臉絕望地跑下來。

趁黑兔子還在貪婪地舔舐地板的時候,徐忍冬在袁學明的攙扶下,艱難地單腳站立起來。連喬已經衝到他麵前,一彎腰,竟然一把將他扛在肩上。

徐忍冬大驚:“連喬你……”他下意識地希望連喬拋下他自己去逃命,但連喬一手箍著他的腰,一手緊緊抓著他另一條完好的小腿。徐忍冬感覺到他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彆管我”三個字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了。

徐忍冬甚至產生了一絲愧疚。他覺得,他不應該在連喬麵前受這麼重的傷,更不應要求連喬親手打斷他的腿骨。他很清楚這愧疚不是源於他拖累了連喬,而是另一種,很複雜很深沉的情緒。

斷腿的劇痛讓徐忍冬無暇細思。他壓下痛楚,咬牙朝袁學明道:“去地下室!地下室有個天窗,直接通到外麵!”

連喬二話不說,扛著他就朝樓梯跑去。袁學明也緊跟其後,並朝大家下令:“都去地下室!”

沒想到這緊要關頭竟然還有人質疑:“地下室的門不是鎖著嗎?難道你……”

徐忍冬正要解釋,卻見那人已慘叫一聲,被黑兔子拉進懷裡一頓亂啃。徐忍冬知道這時候已經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他立刻掏出懷中的鑰匙,喊了一聲:“連喬!”

連喬極有默契地接過鑰匙,與此同時他已經跑到了地下室的門前,動作行雲流水,飛快地打開了地下室緊閉的大門。

他扛著徐忍冬衝進去,視線迅速定格在了角落裡的天窗上。大概因為這扇窗戶距離黑兔子有點遠,暫時還沒有受到黑霧的波及。袁學明也發現了這一點,眼疾手快地撿起地上雜物,狠狠砸向天窗。

哐啷!玻璃碎裂的聲音無比刺耳,但在此時卻反而成了大家的希望。眾人一個接一個地跑進地下室,落後的兩個已經被兔子抓走,慘叫聲不絕於耳。

徐忍冬道:“快找東西墊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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