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三人成虎5(2 / 2)

他要講鬼故事了?在這種時候?!

所有人都同時產生了期待和恐懼兩種心情。期待的是,這場地震或許會因為他的故事而停下來。恐懼的是他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真。

然而此時此刻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大家都停在了原地,一聲不吭,等待和尚接下來的故事。

和尚所講述的,是一個名為《杜鬆子樹》的童話。童話的主角是一個幼年喪母的小男孩。和所有不幸的童話故事一樣,男孩的父親娶了一個惡毒的女人成為他的繼母。繼母還帶來了一個叫做瑪蓮的小妹妹。惡毒繼母對待男孩非常刻薄,父親對此也是不聞不問,倒是可愛的小瑪蓮還保持著純真之心,把男孩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哥哥。

一天,繼母買來幾個蘋果。男孩看到了,十分嘴饞。繼母說:蘋果就在箱子裡,你自己去拿吧。就在男孩伸頭朝箱子裡探去的時候,壞繼母突然惡向膽邊生,用力蓋上箱子,將男孩的脖子活生生夾斷了。小瑪蓮看到哥哥身首分離,感到非常害怕,但繼母警告她不許告訴父親。到了晚上,父親回來之後,狠心的繼母竟然將男孩的屍體煮成了肉湯。對此毫不知情的父親覺得肉湯格外美味,將肉湯喝得一點都不剩,並將骨頭吐出來,扔到了桌子底下。

小瑪蓮心疼哥哥,便跪在桌子下麵,用綢手巾將男孩的骨頭一一收好,埋在了家門口的杜鬆子樹下麵。這樹上忽然就出現了一隻金色的鳥兒,鳥兒揮動翅膀,離開了杜鬆子樹。

它飛到城市裡,一邊飛還一邊唱:

我的母親她宰了我,

我的父親他吃了我,

我的妹妹小瑪蓮啊,

她撿起我所有的骨頭,

包在一條綢手巾裡頭,

埋在那棵杜鬆子書下。

克威,克威,我變成隻、

多麼美麗的小鳥啦!

鳥兒的歌聲是如此悅耳,以至於城裡的珠寶匠探出了腦袋。他請求鳥兒為他再唱一次,鳥兒說:除非你給我一條金項鏈。珠寶匠將金項鏈送給他,他便又唱了一遍,帶著金項鏈飛走了。

它飛呀飛呀,又來到了鞋匠的窗前。鞋匠被它的歌聲吸引,以一雙紅舞鞋作為交換,請求它為自己歌唱。鳥兒得到了紅舞鞋,又飛到了一座磨坊前。

這一回,當磨坊主人求它再唱一次時,鳥兒提出的要求是——一塊磨盤。

最後,鳥兒又回到了那棵杜鬆子樹前。“我的母親她宰了我,我的父親他吃了我……”它不斷地唱啊唱啊,終於引起了父親的注意。

父親來到樹下,仰頭望著鳥兒,發出讚美。鳥兒鬆開腳爪,一條金項鏈落入了父親手中。

“這可真是一件怪事。”父親嘀咕著回到家中,“一隻鳥唱著奇異的歌,還送給我一條金項鏈!”

小瑪蓮也被歌聲吸引,來到杜鬆子樹下。金色的鳥兒鬆開另一隻腳爪,一雙紅舞鞋落在小瑪蓮麵前。

“看哪媽媽,鳥兒送了我一雙紅舞鞋!”她興奮地告訴了母親。

而那邪惡的女人正為弑殺繼子一事感到心虛,這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聽了丈夫和女兒的話,她決定也去見見這隻神奇的鳥兒。

當她循著歌聲來到杜鬆子樹下,仰起頭時——

“一塊磨盤從天而降,砸死了她。”

和尚低沉有力的聲音戛然而止。故事結束了。

所有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其實早在故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地板的晃動就逐漸平息。及至故事結束,周圍已經恢複正常。如同一個在黑夜中哭鬨躁動的嬰兒,終於得到安撫,重新入睡。

然而徐忍冬卻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童話故事雖然詭異,但並不是很嚇人。壞人在最後得到了懲罰,整個故事裡也沒有出現鬼怪野獸之類的恐怖元素。

很顯然,這是一次嘗試:一個不恐怖的故事,到底算不算完成任務?

此時,“啪嗒”一聲,電燈突然又自動打開了。冷冷的白熾光芒照亮了玻璃房,所有人的表情也跟著被點亮,眼中重新煥發出生機。

徐忍冬勉強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他迅速觀察四周:連喬站在不遠處,除了衣服有些淩亂之外,毫發無損。地上有一大灘血泊,血泊中央倒著一個男人,後頸上還插著一大塊玻璃碎片,想來是天花板墜落的時候被當場砸死的。

他看到這死屍時心裡一安,再扭頭去看鐘秀,果然隻有一些輕微擦傷。看來剛才那攤血泊,並非來自鐘秀。他隻是虛驚一場。

眾人分散在四處,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地上到處是碎裂的玻璃和鋼筋,一片狼藉。而搖滾和尚站在廢墟中間,光頭鋥亮,一身黃色僧袍乾乾淨淨,一點褶皺都沒有。對比其他人的狼狽不堪,他看起來如同置身事外,仿佛這些世俗之物全都傷不了他。

徐忍冬正在驚歎這人運氣居然這麼好,難道真的有佛祖庇護?卻見他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第一次用虔誠無比的聲音說道: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徐忍冬一愣,緊接著就有人尖叫起來:“和尚,你的腿!”

徐忍冬往下一看,隻見和尚雙腳已經凍結成冰。寒氣順著小腿往上爬,很快就蔓過了膝蓋,然後是腰,胸口……

和尚對著眾人爽朗一笑,伸出有些僵硬的手臂,動作豪邁地在眾人眼前揮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集中到他身上,他心滿意足地握緊拳頭,仿佛真的站到了舞台中央,手裡抓滿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貧僧先走一步,我在極樂之地等你們喲。”和尚留下最後一句氣人的話,賤兮兮的表情最終定格,成為了一座沒有生命的冰雕。

隨後,無數道裂縫在他身上出現。啪啦一聲,他碎了一地。

和尚死得太突然,誰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眾人怔怔地望著這一地碎冰碴子,心中都是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過,今晚這關應該是暫時度過了。和尚講了一個並不恐怖的鬼故事,違背了任務要求,所有懲罰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他的自我犧牲,讓大家摸清了遊戲規則。這一點對於徐忍冬來說,意義更為重大。

徐忍冬注視著地上那堆碎冰碴,心情久久無法平息。

忽然,連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受傷了。”

這聲線壓得很低,隱隱透著怒氣。徐忍冬驚訝地轉過身,看到連喬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左手臂。

徐忍冬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左臂上不知何時被劃出了一道大口子。鮮血正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身旁的鐘秀驚叫一聲,她也是直到此時才發現徐忍冬受傷。她慌亂地捧起徐忍冬的手,擔憂道:“怎麼樣?還能動嗎?”

徐忍冬動了動手指,還好,沒傷筋動骨。他隨口道:“沒事,剛才有玻璃掉下來,我擋了一下……”

連喬忽然上前,用力拽過徐忍冬,硬生生把他的手臂從鐘秀手中搶來。動作非常粗暴,完全不顧徐忍冬手上還有傷。徐忍冬痛得五官都扭曲了一下,聲音顫抖地問他:“你乾什麼!”

連喬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去包紮!”

作者有話要說:真羨慕你們,每天能看到三四更。

反正月底了營養液會清空,不如都投給勤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