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臟廟 5(1 / 2)

徐忍冬聞言, 不由一驚。

他的嗅覺不甚靈敏,因此這一路上隻是跟著連喬走。此時連喬說味道變重了, 他用力嗅嗅,仍舊沒能察覺出空氣當中有什麼異樣。

還有, 連喬說的是什麼味道?泥沼臭味?還是血腥味?

徐忍冬無法出聲詢問,幸好紳士開口了:“確實。血腥氣和泥臭味都變重了。”

如果單是血腥味變重,或許隻是前方有傷患。但泥臭味也跟著變重, 恐怕殺人藤蔓也在附近了。

三人心中同時升起陰霾。他們原本將這一縷清風當做方向的指引,此時既然知道前方有藤蔓, 那還要不要往前走?

連喬也猶疑不定:“光靠氣味把握不了距離。要避讓藤蔓的話, 最好得繞上一大圈,徹底避開。但是這樣就……”

徐忍冬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堅持不下去, 便握了握他的手, 示意自己沒事。

紳士卻道:“為什麼要避?你我手中都有武器,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便是。”

這話倒確實像他會說的。徐忍冬心想:難怪在蝴蝶副本裡,紳士一上來就把鳥嘴醫生殺了。他是真的不在乎能不能通關、有沒有危險。

連喬顯然不買他的帳,頗為不悅地道:“這裡可是鬼怪世界。神佛能不能殺我不知道, 反正我殺不了鬼。”

紳士笑了:“這一路上我們都沒遇到什麼危險,難道你以為避開藤蔓我們就能輕輕鬆鬆通關?你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 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好事?”

連喬:“有啊。”

紳士:“?”

連喬:“我對象帶著我躺贏了好幾次。”

紳士:“???”

連喬:“非但全員無傷而且火速通關了。最快的一次大概一個多小時吧……”

紳士:“……”

徐忍冬忍不住尷尬地咳嗽一聲,示意連喬不要再吹逼了。其實紳士說的沒錯,副本確實不可能輕鬆通關。連喬的無傷通關那可都是建立在忍冬無數痛苦之上啊。

雖然連喬不認可紳士的說法,但最終三人還是朝著血腥泥臭味繼續前進了。一來是徐忍冬覺得該來的躲不過, 二來是他想找機會陰死紳士。

管他身上藏了幾個木偶,見一次弄死一次。

三人各懷心思,謹慎地前進著。

臭味越來越濃,已經到了令人不安的程度。風中隱隱傳來藤蔓枝條互相摩擦的聲音,聽起來黏糊糊的,像蝸牛在耳朵裡爬過,聽得三人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知走了多遠,忽然間,三個人心中那根弦都同時狠狠地震顫了一下。

眼前——豁然開朗。

徐忍冬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周圍。從濕潤模糊的視野裡,他看到連喬也睜大了眼睛,一副震驚錯愕的模樣。

一旁的紳士微眯著眼睛,看來也是突然恢複了視力,還沒適應光線。

視力的失而複得,本該令人欣喜,然而三人齊齊臉色一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因為所有人都被麵前的景象驚呆了。

血,死人,藤蔓。

到處是血,到處是死人,到處是藤蔓。

這些人死狀奇慘。有手腳被砍斷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有脖子被割開的,隻剩薄薄一層血肉和身體連著;還有被挖去眼睛、挖去內臟的。

更為可怖的是,無數藤蔓蜿蜒匍匐,像蛇一樣在屍體上爬行,找到一個血洞就開始鑽,很快地大半條藤蔓都硬塞進去,幾乎要把屍體撐爆。

綠葉上沾滿了血,鮮紅刺目,枝條猶如瘋了一般狂亂扭動著。每根枝條末端竟然還有一張小嘴,裡麵布滿細密的利齒。有了這一張鋒利的小嘴,難怪藤蔓能如此迅速地鑽入血肉。

那簡直不是鑽,根本就是一路啃進去的。

地獄般的場景驟然出現在眼前,繞是徐忍冬身經百戰也不由頭皮發麻,兩腿發軟。連喬更是驚得說不出話,像被掐著脖子的雞,硬生生從喉嚨裡擠出了又尖又細的氣聲:“忍——忍——”

徐忍冬一把拽住他往後退。然而剛退開一步,眼前立馬又是一黑。

“噫!——”這下連喬已經連音節都發不出來了,整個人呆若木雞。

徐忍冬同樣大驚失色。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再度向前跨出一步。果然,視力在轉瞬之間又恢複了。

他下意識地望向地麵,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所站的位置,正是森林與青石板地麵的交界處。這青石板向前延伸開去,赫然是一座平台。殺人藤蔓們正是在青石板平台中央聚餐。

徐忍冬起伏的胸口漸漸平息。他眯起眼睛,視線越過一地屍首,發現平台的儘頭突兀地佇立著一座青銅門。門是開著的,門後一片迷霧,什麼也看不見。紳士正站在青銅門邊,朝那迷霧伸出手。

片刻之後,他縮回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裡麵很熱。”

徐忍冬和連喬小心翼翼地繞開藤蔓,來到青銅門前。紳士回頭瞟了兩人一眼,表情沒什麼變化,徐忍冬心頭卻是暗暗一跳,慶幸自己早作了準備。

他早在紳士加入隊伍後的不久,就偷偷把泥漿抹了自己一頭一身。此時泥漿已乾透,臟兮兮地黏在頭發衣服上,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是不小心在泥潭裡摔了一跤。

臉雖然遮住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開口的好。於是他扭頭望向連喬,等著連喬開口。

連喬已從一會兒瞎一會兒不瞎的震驚中緩過勁兒來。他看到青銅門,立刻眼睛一亮,八爪魚似的貼上去。

“臥槽這手感,沉甸甸涼颼颼的,絕逼是青銅!……這花紋這麼精細,會不會是什麼符咒陣法……說不定還有機關……噫!這上麵還有血!”

說著一頓甩手。甩完了繼續兩眼放光地到處亂摸。

連喬興奮得嘰嘰喳喳,顯然是被喚醒了主播屬性,嘮叨個不停。紳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忍冬則是搖了搖頭,心想連喬好些天沒上直播了,怕是憋壞了。

紳士聽他叨逼叨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咳咳,朋友,你……”

“咦。”連喬根本不理他,眼睛緊盯著青銅門,皺起了眉,“這裡有字。”

這青銅門是由兩扇門拚成的。徐忍冬湊過來,仔細研究那門。隻見青銅門上花紋繁複,令人眼花繚亂。連喬手指的地方位於那扇門的中間,刻飾似乎確與周圍不同。

連喬又道:“這好像是半個字。”

紳士的聲音從另一扇門後傳來:“我這兒也有半個字。”

連喬噔噔噔跑過去看,不知看到什麼,突然怪叫一聲,無比嫌棄地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惡心!”

紳士聳聳肩。原來他用手指沾了地上鮮血,在自己手掌上把那右邊半個字抄了下來。地上的血混合著藤蔓的汁液,又黏又臟,真不知道他怎麼下的去手。

是個狠人。對彆人狠,對自己也狠。

徐忍冬在心中默默評價,不動聲色地讓出了位置。

紳士朝他禮貌一笑,隨即便仰起頭,一筆一劃地抄寫起了青銅門上那左邊半個字。他仰頭的神態無比認真,甚至可以說是虔誠的,讓人錯覺他是個考古學者。

徐忍冬在旁冷冷看著。趁此機會,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連喬身邊,附耳低語道:“這人是個變態,小心。”

“我知道。”連喬眼睛瞟著紳士,嘴唇微翕道,“我認得他。指甲縫裡有粉筆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