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遙抿唇望著在假山之巔負手而立的人影,他的整張臉都被黑巾蒙著,人也幾乎全都隱匿在光影中,與夜色融為一體。
若非他在與他說話,若非他靠他很近,他也許也察覺不到這人的存在。
他不敢去想,這個人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不是他自鄙,像他這樣的人,救下他也不過順手而為的事,他真的會揪著所謂的救命之恩不放?
容遙覺得這個人在戲弄他,可是他沒有證據,還理虧。
他想了想,主動道:“在下容遙,師承容門。閣下若是不放心,有需求時可以直接到容門,能幫上忙的,在下定義不容辭。”
“原來是世人皆讚的濁世佳公子,逍遙自在人啊。”黑衣人輕笑道:“閣下莫不是忘記了,你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皇宮。皇宮中巡查軍可不止這些,若閣下埋身皇宮,在下還找誰要救命之恩去?”
容遙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這是救命恩人,這是救命恩人,如果生氣就是恩將仇報,是要給整個容門丟臉的。
他扯著僵硬而難看的笑,溫和的詢問:“那閣下以為,在下該如何做才能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總不能以身相許吧?他有心上人,雖然他的心上人以後會擁有三宮六院,但他絕對不移情彆戀。
救命恩人沒有直接告訴他該怎麼報答救命之恩,反而看穿了他的尷尬:“不想笑就不要笑,不好看。”
容遙:“……是,是嗎?”
他現在都要因為這個救命之恩身心疲憊了,哪裡還管的上是否好看。可是他又不能否認這個救命之恩,誰叫他技不如人,如果沒有這人的幫忙,他肯定會被箭矢重傷,然後極有可能落入搜查兵的手中,結局可想而知。
若說不用他救,乾脆叫他死在這皇宮也不現實。他還沒找到阿珩,還沒幫阿珩清完身上的餘毒,他是怎麼也不甘心就此死去的。
所以,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這個救命之恩他都得認。
容遙仔細觀察著黑衣人,饒是自詡修為不錯的他,看到站在陰影中的他也是極模糊的,他甚至無法辨彆他具體身形。他聲音喑啞而低沉,極為好聽,卻是他以前從未聽過的。
整體上,黑衣人給他的感覺就是高深莫測。
容遙主動道:“不如請閣下出個主意,在下應該如何報閣下的救命之恩。”
黑衣人道:“閣下這話說得,就像在下想狹恩求報似的。”
容遙仔細回想著兩人的對話,想說黑衣人確實在狹恩求報,可是他必須得裝作不知道,還得滿麵笑容的感激。
心好累!
容遙道:“閣下哪裡話,是在下愚鈍,想不出報恩的方法,所以想請閣下提示一二。”
黑衣人道:“皇宮危機重重,唯有保住性命才有資格談報恩。不如我將閣下送出皇宮,救命之恩以後再說?”
容遙沒有多想就拒絕了:“多謝閣下好意,我還有要事做,暫時還不能離開皇宮。”
黑衣人也沒有勉強容遙,隻留了句‘好自為之’就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容遙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往太醫院的方向掠去。
然而黑衣人說的沒有錯,皇宮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他還沒到太醫院就又被人給盯上了,到處躲竄後又被黑衣人給救了。
黑衣人依然將大半身軀都隱沒在黑暗中,如魅影般神出鬼沒,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的小命又被救了。
黑衣人似乎在笑:“好巧,又遇上了。”
容遙恭恭敬敬的說:“多謝閣下再度救命之恩。”
黑衣人道:“不客氣。”
容遙頓時就不知道還該說什麼,若說巧合,他是怎麼也不肯相信的,對方明顯就是有意救下他的,難不成是看中了他神醫的名頭?
他不斷的在心底猜測對方的身份,說實話他在江湖上行走這麼多年,見過身手好的人不計其數,但是像黑衣人這般出神入化的,他也就聽說過。可他聽說的那幾個都已經歸隱了,而救下他的這人,聽聲音還挺年輕,看身形也很挺拔,明顯不像歸隱的高手出山。
若說還有誰能與那些歸隱的高手相提並論的,便隻有陸珩了,隻是他沒有見過陸珩出手,隻見過他施展輕功。
容遙眼睛裡浮現出幾絲狐疑,難不成——
黑衣人好似沒有看到容遙若有所思的模樣,笑言:“若閣下再讓我遇上了,就是再三救命之恩了,閣下可想好了要如何報?”
容遙嘴角微抽,心道這肯定不是他的阿珩。
他的阿珩風光霽月,施恩不望報,哪裡像這個人,口口聲聲把救命之恩掛在嘴上的,簡直不厚道。
容遙也笑道:“若真有下次,三次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就隻能……以命相償了。”
如果對方是阿珩,他還是可以考慮以身相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