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晚上本就睡的晚, 之後又是那一番折騰, 步離第二天被鬨鐘叫醒的時候, 感覺渾身都不太舒服。
他坐在床上甩了甩腦袋，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然後穿著拖鞋去浴室洗臉刷牙。
不一時，梔嫂在外麵叫道：“小離，起了嗎？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她原本叫步離少爺，隻是步離聽著怪異，就硬讓梔嫂改口，梔嫂見顧寒淵也沒說什麼, 於是就一直這麼叫了下來。
“就來。”步離應了一聲，從洗浴間出來。
他動作很快的換了身衣裳，然後抓起昨晚睡前收拾好的書包朝外麵走去。
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早餐，有牛肉、煎蛋和幾樣麵食點心，而步離麵前的盤子裡除了這些，還有切好的水果和梔嫂自己做的手工核桃酥，紅紅綠綠的, 看著就非常健康有營養的樣子。
自從梔嫂接受步離懷孕的事情之後, 就專門去學習了很多孕婦餐的做法, 簡直恨不得都做出來給步離吃下去。
“顧先生。”步離走過去坐下, 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顧寒淵。
隻見男人前擺放著一個平板, 指尖飛快的滑動著, 似乎在瀏覽什麼信息。
他的神情看起來非常專注, 就像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信息, 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一眼步離，直到對方和自己打招呼的時候，方才終於抬起頭來。
“起了？吃飯吧。”他放下東西，簡短的說了這麼一句話，那後就開始低頭用早餐。
步離心裡突然覺得有些異樣，以往吃飯時候，就算自己不說話，顧先生也會找個話題和自己聊上幾句，像今天這樣不聲不響的時候，還真的很少。
心中這麼想著，不知不覺竟有些走神。
顧寒淵感覺到他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終於忍不住抬了頭，他板著著臉道：“盯著我看什麼？”語氣竟顯出幾分生硬來。
“啊……”步離回過神來，立馬收回了視線，一種尷尬的氣氛在寂靜的空氣中蔓延。
他腦子飛快的轉了轉，然後目光四下飄，像是在找什麼人，停下來時就問道：“吳先生呢，他已經離開了嗎？”
“吳先生？”顧寒淵一頓，“你是說吳昊陽，他昨晚上沒回去？”
顧寒淵還記得昨天是吳昊陽送自己回來的，可是回來之後的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步離點了點頭：“他昨晚就睡在一樓的客臥裡。”
步離昨天從那間客房路過，見門沒有關嚴實，裡麵透出燈光。
顧寒淵回頭看了看在廚房忙活的梔嫂：“梔嫂，你去一樓客臥看看昊陽還在不在，在的話，叫他一塊過來吃飯。”
“呀，吳少爺在這裡嗎，他什麼時候來的？梔嫂怎麼不知道啊！”
“昨晚上。”顧寒淵道。
梔嫂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轉而大步朝著一樓客臥方向走去。
這房子格局非常大，但是收拾出來的客房也就隻有那一間，還是梔嫂親自弄的，雖然知道顧寒淵從不帶外人來家裡過夜，但還是弄出一間房，說是以備不時之需。
她轉過樓道直奔那個房間，伸手敲了敲門，結果門自動開了。
梔嫂朝著裡麵看了一眼，果然見床上躺著個人。
“吳少爺，吳少爺……”她用不輕不重的聲音一連喚了幾聲，吳昊陽才悠悠然轉醒過來。
男人在床上翻了個身，一隻腳從被子裡伸出來，胡亂的蹬了蹬，又繼續睡了過去。
梔嫂見這個年過三十的男人做出這樣的動作，忍不住就想起對方兒時去顧家大宅玩耍時候的情形，眼底頓時染了幾分溫柔。
她多年前就在顧家做事情，那時候還不到二十，這些個孩子可以說是看著長大的。
沒想這一轉眼，一個個都成了獨當一麵的大人，而自己，也是真的老了。
梔嫂想了想，終究沒忍叫醒對方，她輕輕拉上房門，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客廳，梔嫂道：“吳少爺還沒睡醒呢，您和小離先吃飯吧，等他起了，梔嫂再重新準備一份。”
顧寒淵聞言，沒再多說什麼，轉而對步離道：“吃飯吧，吃完讓方政送你去學校。”
步離喝了一口牛奶，剛放下杯子，突然覺得肚子有些疼，原以為忍一忍就好了，卻沒想到那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下腹一陣脹痛。
顧寒淵吃到一半，見對麵始終沒有動靜，不由多看了一眼，這一看，就看到步離麵色蒼白，滿頭冷汗的模樣，
他頓時心下一驚：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步離抬手摸了摸差點滴到眼睛裡的冷汗，他扶著桌子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去一趟洗手間。”
話落撐著身子從餐廳走了出去。
顧寒淵看著他微微彎曲的背影，心底竄上一股莫名不安。
步離回到自己的房間，深深吸了口氣，腹部傳來的疼痛沒有半分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原本以為是吃壞了肚子，可是坐在馬桶上半天，什麼也沒排出來。
他起身整理好衣服，打算出去，又是一陣強烈的疼痛襲來，激的他眼前發黑。
……
顧寒淵坐在廳裡的沙發上，一連接了幾個公司打來的電話，仍舊沒有出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始終不見步離從房間裡出來，他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顧寒淵猛的站起身子，朝著一樓主臥走去。
他飛快掃了一眼，房間裡沒人，於是毫不猶豫的轉向浴室。
“步離，在裡麵嗎？”顧寒淵問道。
內裡毫無回應。
寂靜中，顧寒淵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來不及細想，他當即就將手按上了門把手，卻是反鎖了。
顧寒淵眼神一凝，下一秒，空氣中傳來一聲巨響，浴室浮雕花紋的玻璃門 ，被他一下撞斷了門閂。
他站穩身子，看清裡麵情形，瞳孔都不由收縮了一下。
隻見步離蜷著身子側躺在光潔可鑒的地板上，一張臉蒼白如紙，他雙手無意識的落在自己的腹部，人卻是已經昏迷不醒了。
“步離！”顧寒淵低呼一聲，大步走過去蹲下，他伸手托住步離的肩膀，用力搖了搖，無果之後，開始掐步離的人中。
顧寒淵向來是個淡定沉穩的人，可此時卻全然失了冷靜 。
這樣的舉動完全是病急亂投醫，卻沒成想因為手上力道過大真的將步離掐醒了。
步離緩緩睜開眼睛，疼痛隨著意識的回籠一同侵襲而來，讓他那清秀的五官瞬間顯出幾分扭曲。
顧寒淵本能的讓他靠在自己胸膛上：“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暈倒在地上？”
“我，我疼……”步離吃力的抓住顧寒淵的手，語氣幾近哀求，又含著一種莫名的恐懼，“顧先生，你送我，送我去醫院……”
顧寒淵在對方握住自己手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黏膩的濕潤感，他下意識看過去，瞬間被一抹鮮紅刺到了雙眼。
血！少年纖長白皙的指尖，染滿了紅色。
“怎麼會有血？”顧寒淵錯愕的盯著步離的手“你怎麼了？”
步離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他用一雙年輕的眼睛死死的看著顧寒淵，半晌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孩子……”
顧寒淵呼吸一滯，恍惚中意識到什麼，他來不及檢查，當機立斷一把抱起步離朝著外麵走去。
步子邁的很大，但是卻很穩，小心著不顛到懷中的人。
步離蒼白的麵上滿是恐懼，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方才說出“孩子”兩個字似乎隻是一種本能的驅使，然而出口之後，卻將自己嚇了一個激靈。
梔嫂正洗了碗，輕哼著一首家鄉小調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嚇一跳。
“哎呀，這這這……這是怎麼了？”
“梔嫂，去叫方政過來開車。”顧寒淵飛快說了一聲，然後抱著步離出門。
顧寒淵擔心叫救護車來的慢，於是直接讓方政開車送他們去醫院。
他抱著步離上的後座，等車開出去之後，掏出手機給沈漾打電話。
“沈漾，你在醫院嗎？”
沈漾正在開車，打開外放：“哪那麼早，我又不當勞模，路上呢。”
顧寒淵道：“那你快點去醫院，我這就過去。”
“出什麼事了？”沈漾聽出他語氣不對，立馬收了臉上的漫不經心，“是不是那孩子哪兒不舒服啊？”
倒不是他思想悲觀或者神機妙算，隻是能讓顧大總裁一大早找自己這婦科主任的，他實在想不出第二種原因了。
顧寒淵不由分說：“你速度點啊。”
“你說說具體情況？”沈漾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穩，但其實心底也有些擔心，甚至下腳就踩了油門。
隻是他不能慌，作為一個醫生，如果因為患者病情而失了冷靜，那麼必然給患者和其家人帶來更大的壓力，這顯然是做醫生的忌諱。
具體情況……顧寒淵一愣，他低頭看向懷中緊緊閉著雙眼的少年，這才發現自己連那些血從哪來的都不知道。
“步離，你哪兒不舒服，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步離纖直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他緩緩睜開雙眼，心中有種難言的晦澀，但是這種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去糾結這些。
步離顫抖著手抓住顧寒淵的手，一把拉到自己下身。
顧寒淵一僵，他下意識看過去，瞬間感覺自己的眼睛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