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買的，”顧寒淵淡淡道，“你織的。”
“……”顧媽媽一愣，隨即乾笑出聲，“哈哈哈，是嗎？原來我的手藝這麼好啊！”
顧媽媽說著，突然想起什麼，眼中那莫名的閃躲變成了一種欣慰和感動：“我想起來了，這毛衣你大學那會兒我給你織的啊，媽媽記得你當時還說太土氣，不願意穿呢……”
顧寒淵沒等他說完，打斷道：“媽，牛排涼了口感不好。”
顧媽媽以前瞧著兒子這清清淡淡的一張臉，總忍不住要在心裡感歎一句兒子大了、和自己不親了，此刻卻隻覺得好笑，然後就忍不住真的笑了起來。
顧寒淵平靜的看著他媽，心下既莫名又無語。
步離看著顧媽媽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疑惑。
顧媽媽迎上他的視線，說道：“我這兒子，就是個口是心非的性子，分明喜歡還要裝出一副混不在意，真是的！小離，你們年輕人管這叫什麼來著？悶……悶騷對吧？”
噗——步離聽見這個詞，心中暗暗慶幸自己此刻幸好沒喝水，不然一定得直接噴出來。
他定了定神，悄悄看向身旁坐著的顧寒淵，果不其然，就見對方黑沉著一張臉。
一三十出頭的男人，被自己老媽形容成悶騷，關鍵還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天知道顧大總裁心裡，此刻是種什麼感想。
……
吃過早餐，顧媽媽拉著步離做到沙發上說話，她也是出身普通家庭，心性靈秀也沒什麼架子，和步離說話自然和氣，分寸也掌握的極好，不會去觸及一些敏感的話題，不知不覺，就讓步離放鬆下來。
二老離開時，顧媽媽還顯得有些依依不舍，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又停下步子轉回身：“對了，兒子，媽媽早上給小離做了湯和幾樣點心，放在廚房裡的料理台上，你記得弄給他吃啊！”
顧寒淵自然是應下來，送走了二老，不多時，梔嫂恰好回來了。
她娘家在四環以外的郊區，回去也沒帶行李箱，背上的背包裡帶了一大包的土特產回來，兩隻手上拎著滿滿的菜，一進來就打量步離：“梔嫂這兩天不在家，讓我看看小離瘦了沒有？”
步離聞言不由失笑：“梔嫂，您才離開兩天而已！”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覺得溫暖，這種被人掛心的感覺，是真的很美好。
梔嫂嗬嗬的笑，也不再多說話，其實她擔心的是怕步離心情不好。
——夫人昨天打電話給自己，她當時是真的無措了，生怕他們為難步離，此刻見步離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梔嫂和步離說了幾句，放下東西便進了廚房煮中飯。
步離原本是想要上午去醫院陪他媽媽的，但因為顧寒淵他爸媽來了，就給耽擱了下來。
中午吃飯之前，他還特意讓梔嫂另外準備了一份，飯後就打算帶些東西去醫院。
顧寒淵也沒什麼事情，就說要送他過去。
……
步離媽媽原本住的是普通病房，後來轉到了條件好的單人房，二人過去時，護工正在給她做全身肌肉複蘇按摩。
步離走進去將東西放下，問道：“需要幫忙嗎？”
護工抬頭看他一眼，立馬又轉回去，手上動作不停道：“不用，你在一旁坐會兒，馬上就結束了。”
步離是經常過來看他媽的，這位護工雖是新換來的，但是和步離也是打過幾次照麵的，所以對方知道他是病人家屬。
步離點了點頭，安靜的站在一旁。
之前顧寒淵也曾跟著步離來過幾次，但因為步離每次都會和他媽媽單獨待一會兒，他也就沒進去，此刻見到步離站在那裡，想了想，就邁步走了進去。
他站在步離身邊，伸手握了握對方的手：“彆站著了，你坐一會兒。”
話落拉過一旁謝椅子放到步離身邊。
步離習慣性道了聲謝，倒也沒有推辭，慢慢坐了上去。
“麻煩家屬幫忙將床搖平一下。”護工突然說道。
步離聞言立馬要起來，卻被顧寒淵按了回去：“你坐著，我來。”
顧寒淵找到控製按鈕調好高度，抬頭的時候，不經意間掃過床上被護工慢慢放平的女人都臉，心頭突然湧上一股熟悉感。
說來他之前幾次都沒進來過病房，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步離媽媽的樣子。
他在腦海裡飛快的思索了一下，複而重新盯著對方那張臉細看起來。
床上的女人雖然閉著眼睛，但仍能看出來五官很清秀，因為常年躺在病房裡少見陽光，她麵色極白，眼角有些淡淡的細紋，發間也染了稀疏的銀白。
那張臉看著了無生氣，但是卻漸漸的與記憶中的一張青春秀美的麵龐，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