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林皓和李雲凱倆人都不是多麼出類拔萃的人, 林皓聰明、卻玩心大、心性浮躁, 李雲凱則是比較踏實憨笨，但倆人卻有一個共同的優點，那就是美術功底挺好。
當初過了校考，被家裡請家教狠逼著一通學, 最後竟讓他們踩著藝考線，跨進了這胤城最好的一類大學。
步離點了點頭, 其實如果要留在胤城上大學，胤大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
三人坐了一會兒, 決定起來把最後一點傳單發完。
店裡客人突然多了，老板和老板娘就忙活起來, 有了生意，心情也跟著好了。
等終於得了空檔, 老板哼著首歌晃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拿著剛才記錄下來的打算給孩子報名的家長電話翻看。
老板娘正在用手機刷信息, 刷著刷著，突然感覺麵前投下一片陰影，下意識抬頭，瞬間呆在了原地。
老板娘看著顧寒淵愣了好一會兒, 方才回過神來：“先……先生,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顧寒淵問道：“你們這裡是有個叫步離的年輕人對嗎, 他人在哪兒？”
“您是說步離嗎, 啊對, 他是我們店裡的員工, 他現在……”
老板娘想了想，才發現自己不太清楚，於是轉而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老板，“暘子，你讓那幾個孩子去哪了？有人找！”
老板聽見聲音看過來，也是被顧寒淵過分俊美的長相和出色的氣質給驚了一下，隨即丟下電話簿飛快起身走了過來。
老板娘指了指顧寒淵：“這位先生找小步呢，你讓他去哪兒了。”
“在外麵發傳單呢，您是小步的朋友嗎，我帶你過去吧。”老板看著顧寒淵通身的貴氣，語氣不自覺就殷勤了幾分。
顧寒淵站在原地沒動，語氣卻突然沉了下來：“這種天氣，你讓他在外麵發傳單？”
老板見他突然變了臉，先是一愣，等明白顧寒淵話裡的意思，他麵上笑意一瞬間有些掛不住，乾咳兩聲，不自覺就開始解釋：“現在是有些熱，但也不是那麼熱，發發傳單而已，不會中暑的。”
顧寒淵微微抿著唇，沒再說話，邁步走了出去。
他剛才來的時候，一心想著見步離，因此沒怎麼注意周圍，但是現在刻意的四下掃了一圈，仍舊沒瞧見步離的身影。
他於是偏頭問老板：“他人呢？”
老板也跟著看了看，恰巧這時候街角處有幾個笨重的身影轉了過來，他眼睛一亮，伸手指著那邊道：“那不，在那呢。”
顧寒淵順著看過去，沒看到步離，倒是看見三個穿著人偶服的大“傻子”。
他一愣，目光下移，看見了他們手中的單子，再一聯想，麵色黑沉了：“你就讓他穿著這東西發傳單？”
顧寒淵如是說著，語氣寒霜帶雪。
老板後背一涼，頓時有種體罰學生恰好被家長撞見的尷尬心虛之感。
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沒乾啥虧心事，於是又挺了挺脊背：“先生，這是工作需要，還請您見諒！”
“是嗎？”顧寒淵眼神危險的看他一眼，隨即沒等對方說話，就邁步朝著馬路對麵的街角走去。
步離一轉頭就瞧見他，再想到自己的樣子，莫名有些羞赧，下意識轉了個身，用背對著顧寒淵。
一旁林皓和李雲凱正和他說話呢，見步離這突然而來的動作，不明所以道：“誒，你乾嘛呢？”
“沒……沒事！”步離莫名有些心虛，甚至說話都結巴起來。
顧寒淵板著一張臉，三步並做兩步走過去，伸手將步離的身子板過來，薄唇微抿的看他。
步離透過藍胖子大嘴巴裡留做視物的絲網縫隙看著顧寒淵那張麵色不怎麼好的臉，微微低下了頭。
那模樣，就像個做錯了事情被家長撞見的小孩。
顧寒淵無奈歎了口氣，雙手將他腦袋扶正了，然後將那笨笨的大頭套取下來。
裡麵步離整個人大汗淋漓，就和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一段時間沒有打理、變得略長的頭發濕漉漉粘在臉頰上，顯出一副可憐和狼狽來。
顧寒淵語氣帶了幾分責怪：“讓你呆在家不聽，出來就乾這個？”
步離抬起手臂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試圖解釋道：“不是每天都乾這個的，隻是現在就快放暑假了，要招一些學生，我們幫忙推廣業務，還有提成呢！”
顧寒淵沒接話，伸手將步離麵上的發絲撥到一旁。
他這樣沉默，讓步離有些無措。
站在一旁的林皓看見顧寒淵對步離這親密的舉動，忍不住好奇道：“步離，這帥哥……是你誰啊？”
步離想了想，輕聲回了句：“家人。”
顧寒淵聽見他這輕而認真的一句話，心中不鬱莫名散去不少。
他一手拎著那個頭套，一手拉了步離，轉身朝著步離上班的那家工作室走去。
老板還站在門口，忙招呼道：“哎呀很熱吧，快進去把衣服換下來吧。”
步離應了一聲，轉身對顧寒淵道：“我進去換衣服。”
“去吧。”顧寒淵鬆了步離的手，看著少年走進去的背影，轉而到一旁坐下。
他身上氣息有些沉，讓店裡幾人都不敢靠近。
步離脫了那身人偶服出來，顧寒淵一手拿起身邊的、方才讓老板給他找過來的步離的書包，說道：“走吧！”
步離：“去……去哪？”
顧寒淵理所當然道：“回家。”
步離麵上一滯：“我下午還上班呢！”
“上班。”顧寒淵不高興道，“還穿著這東西發傳單！”
步離下意識搖頭否認：“不，不發了。”
他想到平時出個門，顧寒淵都不願意自己在太陽底下多曬幾分鐘，今天看見自己那樣子，會不會很生氣？
這麼想著，果然就聽顧寒淵道，“在家呆著多好，非跑出來受這份罪。”
“其實，其實也還好，現在天氣沒那麼熱的。”步離試圖講點什麼來安撫自家老·“暴躁易怒，小肚雞腸”·攻，以求保住這份工作。
顧寒淵掃一眼他身上濕漉漉貼在身上的衣服，那眼神裡的不情願再明顯不過，但是卻終究沒說不讓步離在這裡工作的話。
因為顧先生無奈的發現，麵對眼前這個少年，他那一切都強勢和手腕都無法付諸實踐，甚至於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於是隻能在心裡獨自鬱悶。
這時候外麵有人敲門進來，是外賣小哥。
老板聽見動靜忙去接了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小步啊，過來吃飯嗎？”
步離還沒回話，顧寒淵已搶先一步道：“帶你出去吃。”
步離道：“但是老板已經叫了飯。”
顧寒淵淡淡看了一眼老板手裡摞在一起的打包盒。
老板被他看的下意識將外賣往身後藏了藏，就好像自己是給他家小孩吃了什麼要不得的東西。
可隨即，又明白過來顧寒淵那眼神的意思，於是忙說：“今兒工作太忙，我都餓的不行了，估計一人能吃兩份兒，小步啊，既然你這大哥要帶你去外麵吃好吃的，可就彆跟咱這搶食了！”
“那老板，我就先走了。”步離聞言，終於沒再糾結，頓了頓，又補充，“我會早點回來的。”
“不急不急！”老板連連擺手，笑的一臉寬和，“回來晚點也沒關係的。”
工作室裡幾人目送著步離跟在顧寒淵身側離開的背影，見他們出門上了外麵那輛藍色的跑車，沉默三秒之後，一瞬間炸開了鍋。
“我去，這小子竟然是個富二代！”林皓忍不住驚道。
李元凱撓了撓頭發：“那他家一定很有錢吧，這麼有錢，怎麼出來打工啊？”
老板在一邊拆外賣盒，掀起眼皮斜了他倆一眼：“是啊，瞧瞧人家裡開著幾千萬的車，還能這麼踏實務實的乾活兒，你們這要啥沒啥的，還偷奸耍滑，看你倆這麼懶，以後出了社會，吃屎都沒人給你們拉嘍！”
林皓正夾著加餐來的大雞腿往嘴裡塞，聞言雞腿險些掉地上。
他沉默了一下，僵著一張清秀小臉控訴道：“老板，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老板非常惡趣味的勾起了唇，結果那笑容開沒徹底綻開，嘴裡就被一下塞了個大鹵蛋進去。
“唔……”他偏頭，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老板娘。
老板娘美目一瞪：“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老板於是立馬閉了嘴，求生欲滿級的艱難咀嚼吞咽著那個大鹵蛋。
顧寒淵原本找了家做私房菜的中餐廳，但是最後卻因為碰上了一些事情，這飯也沒吃成。
原因是在進餐廳的時候，步離碰見了一個熟人——是許久未見的聞宇。
男人穿了件略顯寬鬆的黑色T恤，頭上戴了個同色的鴨舌帽，手裡拎著從餐館裡買來的雞絲玉米粥。
他模樣比以前清瘦了很多，往日裡俊朗的麵龐倍顯憔悴，下頜泛著青色的胡茬，頭發長的耷拉到了眼下，擋住一隻眼睛。
步離若不是瞧見了他脖子上的那個從小就一直戴著的奇特骨哨，大概也不會認出來。
等反應過來，步離下意識叫了一聲：“聞宇哥！”
對麵低著頭疾步走的男人身子一頓，隨即就像沒聽到一樣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步離下意識就轉身去追，然後張開雙手攔在了聞宇的麵前。
聞宇抬眸看了步離一眼，那雙眼睛裡含著滿滿的落魄疲憊，顯得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