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不會將戒指丟到泳池裡了吧？
顧寒淵這麼想著，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滿臉懵懂無害的鬨鬨：“臭小子，如果弄丟了，老子就把你丟水裡喂魚。”
鬨鬨看見爸爸陰沉沉的臉，終於有了點害怕的意思，脖子一縮，抬起一雙小胖手緊緊捂住了臉。
“……”顧寒淵看著他蠢萌的動作，眼角狠狠抽了抽，轉身一腳跨過護欄，動作利落的紮進了水裡。
泳池麵積很大，而且是循環水，顧寒淵在鬨鬨待著的拿出地方找了一遍，壓根兒沒瞧見半個影子，隻好慢慢的往中間遊去。
一片一片的搜搜，二十分鐘後，終於讓他找到了一枚。
顧寒淵將腦袋鑽出水麵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陽光看了看那那枚戒指，尺寸是自己的。
為了防止戒指再掉進去，他將其套在了手指上，然後重新沉入水底。
步離本是過來給鬨鬨喂奶的，但是剛出後門，就聽見一陣讓人揪心的哭嚎聲。
他心下一慌，匆忙的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就看到鬨鬨坐在泳池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
三步並做兩步跑過去，一把將兒子抱進懷裡，步離伸手輕輕拍打著鬨鬨的後背：“不哭不哭，鬨鬨是不是餓了，喝奶奶啊！”
步離一邊柔聲哄著，一邊把奶嘴塞進兒子嘴裡。
但是下一秒，鬨鬨就將奶嘴吐了出來，同時哭聲愈發激烈。
步離無措中，突然意識到什麼，問道：“爸爸呢，他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啊？”
鬨鬨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在步離懷裡扭著頭朝泳池方向看去。
步離也下意識看過去，然後他看到，水裡翻出了幾圈漣漪。
“他在水裡？”步離猛然聯想到什麼，心瞬間一沉，對著水麵叫了一聲，“顧……顧先生！”聲音幾近顫抖。
水池裡沒有任何的回應，伴隨著小孩哭聲的、唯有步離一下比一下劇烈的心跳。
步離徹底慌了神，叫喊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顧先生，顧寒淵——你在哪兒，回答我啊！你不要嚇我……”
依舊沒有回應，甚至水麵的漣漪都平靜下來。
步離腦子一片空白，短暫的死寂之後，他將鬨鬨放在地上，然後翻過護欄，一下跳了進去。
冰涼的液體漫過頭頂的那一刻，步離才想起來——自己不會遊泳。
他在水裡劇烈的撲騰，一邊胡亂的喊著顧寒淵的名字，那種身體失去控製的無力感，夾雜著對於愛人可能沉下水底的恐懼，就像一張無形的大電網，緊緊的勒住了他的呼吸和心臟，將他的心烤炙的滋滋作響。
步離眼裡淌下了灼熱的淚水，然後一瞬間又被泳池裡的水稀釋，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步離最後看了一眼坐在岸邊哭的雙眼通紅的鬨鬨，心底爬滿了滅頂的悲哀與絕望。
一個小時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他的愛人抱著兒子從屋裡出來，路過自己身邊時，還像個孩子惡作劇似的在自己臉上啃了一口，可是這一轉眼的工夫……怎麼會變成這樣？
就像多少年前，他曾有一個那麼幸福的家，爸爸出門前還溫柔的與媽媽相擁，承諾回來時帶自己喜歡的彩筆，但是一瞬間，什麼都破碎了。
命運無情的程度，永遠讓人措手不及、又無力反抗。
可是如果他們不在了，鬨鬨該怎麼辦，他還這樣小，以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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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步離剛剛的喚聲顧寒淵不是沒有聽到，隻是他那時候正在水底憋著一口氣，又正好尋見了那個沉在水底的戒指，就想著一鼓作氣遊過去撈起來。
可是他沒想到，步離會因此以為自己溺了水、而無所顧忌的跳了下來。
顧寒淵聽見那劇烈的水花聲，趕忙飛快的遊過來，隻是這泳池麵積實在太大，他又遊的太遠，不可能一下就靠過來，等他焦急的遊到步離附近，步離身子已經開始下沉了。
顧寒淵匆忙潛入水下，拖著他的身子將人撈起來。
“離離，離離你醒醒！”顧寒淵將步離托出泳池平放在地板上，看著少年緊闔的雙眼、和蒼白的麵色，一顆心仿佛被什麼緊緊攥住了，每一下呼吸都像有無數把刀片在劃拉喉嚨，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覺，讓他一陣眩暈。
他顫抖著手擠壓步離的胸腔，捏著步離的嘴巴一次次的渡入空氣，反反複複好數次之後，步離身子一抖，猛的嗆出一口水，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顧寒淵見他咳的麵上恢複了幾分人色，一顆心高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下幾分。
他伸手摸著步離的臉，動作輕柔的仿佛害怕將對方碰碎了：“離離，你沒事吧？”
步離定定的看著顧寒淵，沉默了好久，啞著嗓子道：“你剛剛去哪兒了，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以為你……”
顧寒淵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心裡一瞬間五味雜陳，完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心情來，最後乾脆一把將人摟到了懷中。
你才是要嚇死我了！
感受著少年胸腔裡傳來的一下下真實的心跳聲，顧寒淵心頭蔓上一股巨大的慶幸。
——幸好，幸好他的少年沒事，不然……顧寒淵不敢想象，沒有他的後半生，該是怎樣光景。
顧寒淵抱著步離回到樓上，親自給他擦乾了身上，然後換了乾淨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