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山宗這個人,不止壞相,有時行事也叫人摸不準路數。

他笑著笑著,忽然指一下天說:“勸你們早點走,晚上山裡不太平。”

神容稍稍一怔,往忙碌著的東來等人看去。

尋礦通常用探地風就夠了,鑽地風不常用,可一旦用了,少不得得要耗上幾天,畢竟不是大開大合地掘,需要小心。

今日他們的人來了便是準備要在這山裡留上幾日的。

神容隨之回味過來,他這麼清楚,想必是早就看著了。

可等她回頭,就隻有馬蹄陣陣,男人戰馬如風,穿山似電,說走就走。

她看向那頭守著的兩人。

胡十一和張威已瞧見山宗跨馬離去,兩個人還感慨了一下:今日頭兒在這兒留得夠久啊。

轉眼神容就到了跟前。

她問:“這山裡晚上不太平?”

胡十一莫名其妙:“什麼不太平?”

神容知道張威老實,直接問他:“你說。”

張威道:“除非關外的能潛進來,但咱們防衛嚴密,來了也不懼。”

神容心道果然,就知道姓山的是故意的。

她扭頭就走了。

胡十一和張威麵麵相覷,一頭霧水。

鑽地風左右都是要等,長孫信也急不得。

趕在城門落下之前,他將山中全權交給了東來,護著神容回城。

因著趙國公來信,趙進鐮分外儘心,特地慰問了一番不說,還一路與二人同行至官舍。

在大門外作彆時,他又提起在山中說過的話:“明日府上設宴我也請了山使,侍郎是溫雅之人,應當不會介意,就當給我個薄麵,一定要出席。”

神容剛走入府門,聽到這話停下來回頭看。

長孫信正朝她看,可見也有些詫異。

她想了想,衝哥哥點了個頭。

這有什麼,他的地方都住了,不就一場宴,有什麼好扭捏的。

長孫信乾咳一聲,便答應了:“刺史客氣了。”

趙進鐮鬆口氣,仿佛看到了化乾戈為玉帛的曙光,和顏悅色地笑著告辭。

軍所內,山宗進屋卸刀,天已黑了。

白天在山裡耽誤了許久,導致他忙到現在才回來。

扯下護腰時,他又想起了山裡的情形,自己也覺得不該。

沒事捉弄長孫神容做什麼?他真是閒的。

大概是被她言語弄的,她近來很不對。

“太囂張了,長孫神容。”他抹過下頜,自顧自笑了聲。

他的話算是白說了,叫她聽話,她當耳旁風。

“頭兒。”外麵有兵卒求見。

“進來。”

兵卒進門,將一份奏報放在案頭,又退了出去。

山宗拿到眼前翻看了一下,放下後剛卸下的護臂護腰又重新穿戴上,拿刀出門。

……

朝光穿透窗棱,小案上鋪著一張黃麻紙。

神容捏著筆在上麵一筆一筆勾描著望薊山脈嶺,聽到旁邊紫瑞欲言又止的吸氣聲,才想起筆上蘸了螺黛,她本是要描眉的。

趙進鐮太周到了,今日一早又派人來請了一次。

何氏還遣人送來了那日在香粉鋪裡選過的香粉。

她本準備好生妝點一番再赴宴,剛才想著尋礦的事,卻分了個心。

“算了,不描了。”她乾脆擱了筆。

紫瑞說:“少主姿色天生絕豔,哪裡再用得著多描畫,您就是那東家之子。”

神容從小到大滿耳都是好話,聽得多了,毫無感覺,也從不當回事。

她最當回事的還是錦袋裡的書卷,起身時又好生收入懷裡,哪怕去赴宴也不能離身。

長孫信已經在外麵等她。

神容走出內院,迎頭遇上廣源,他和以往一樣,恭謹地退避到一旁讓路。

她已走了過去,忽又停了步。

“廣源。”她斜睨過去,問:“你是不是總是難得一見你家郎君?”

廣源猶豫了一下才說:“是。”

每次見到山宗他都一幅八百年沒見過的樣子,神容早就發現了。

她說:“那你今日跟著我,或許能多見他幾眼。”

廣源意外地抬了下頭,她已徑自往外去了。

他連忙跟上,一邊瞄她背影,實在沒忍住,小聲問:“往日的事……貴人不怪小人了嗎?”

一旁紫瑞立即瞪他,怪他嘴上沒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神容聽得清楚,頭沒回,腳下也沒停:“沒你就沒那和離書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跟你有何乾係?你家郎君都知道一人承擔。”

那是她跟那男人的事。總見他垂頭耷耳地回避,才叫她不舒坦,像是總在提醒她和離的過程。

廣源放了心。他以往在山家時就看出來了,夫人雖然看起來一身驕傲矜貴,但從沒有過蠻不講理,隻要不惹到她,萬事都好商量。

“不過你也彆高興的太早,”神容又說:“指不定你今天根本見不著他。”

她也不知道那男人會不會來。

刺史府裡已準備妥當,趙進鐮與何氏就等著貴客登門了。

不多時,外麵車馬轆轆,夫婦二人自廳內出來,就見長孫家兄妹由管家引著路,風姿翩翩地入府而來。

趙進鐮去與長孫信客套,何氏便主動去和神容說話,一路帶笑地請她進廳。

下人奉了剛煮好的熱茶湯進來,神容端了茶盞,沾了沾唇便放下了。

太濃太苦,她隻飲淡的。

都說河朔之地粗獷豪邁,自然沒長安那般講究。不過她也不介意,來幽州本也不是來享福的。

她借著飲茶看了一下,沒有見到那男人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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