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出大礦,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到了次日,趙進鐮入了官署,收到長孫家護衛送來的消息,才得知此事。
他整一整官袍,立即就要趕去山中一探究竟,出門之際,卻見已有車馬在官署大門外候著。
車周環護著長孫家護衛,趙進鐮還以為是長孫信在車內,上前笑道:“我剛聽聞這好消息,真是可喜可賀,長孫侍郎這下可是立下大功了啊。”
車簾掀開,出來的是神容。
趙進鐮有些意外,複又笑道:“原來是女郎。”
神容看一眼紫瑞:“家兄正忙於上書京中,我受他委托而來,想請刺史幫個忙。”
紫瑞上前,躬身垂首,將一封簡涵雙手呈上。
望薊山高達千丈,礦雖尋到了,不代表就此可以開采,需要多方準備。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人力,僅靠長孫家帶來的護衛是遠遠不夠的。
長孫信寫的這簡涵內容便是問趙進鐮借幽州人力。
趙進鐮看完道:“這不是難事,待我下令州中征發民夫,不日即可進山。”
神容卻搖了搖頭:“這礦非同一般,民夫不行,最好是無法走漏風聲的那類人。”
趙進鐮其實還不知道他們尋到的是什麼礦,一般說到礦山所出,不是銅即是鐵,雖寶貴也不至於要嚴守風聲,他不免疑惑。
“那二位的意思是?”
“我想去一趟幽州大獄。”
趙進鐮便懂她意思了:“女郎是說要用犯人?”
神容點頭:“用犯人過了最難采的一段,不易走漏風聲。後麵自有工部著手安排,之後冶煉運送諸事也能更順暢,這是最好的。”
趙進鐮還是頭一回聽說采礦還分階段的,不禁多看她一眼。
神容也不進官署,就這般挽著輕紗站在大門前,貴女之姿,豔豔奪目,偏偏能對這些山礦之事如數家常,讓他訝異。
他又想了想:“這也不是不可,隻不過幽州大獄是山使所管,女郎何不去找他?”
神容幾不可察地撇了下嘴,那男人不是善茬,去跟他說,哪有跟趙進鐮這樣的老好人來得容易,多半又要氣她。
何況她還有餘氣未消呢。
她淡淡一笑:“我是想親自去挑人的,這等重活要活也不是隨便調了犯人來就能做。”
趙進鐮乍見她笑容,隻覺周遭生輝,也跟著笑起來:“既然如此,我親自帶女郎去一趟,也免得侍郎擔心。”
說罷命人去著手安排,暗中還是叮囑了一聲要通知山宗,畢竟那是他的地盤。
軍所大院裡,胡十一這會兒手裡還揪著那個小石頭。
他難以置信地嘀咕:“怎會呢,他們還真發現礦了?”
張威湊過來扒拉了一下那尾端,胳膊肘抵抵他:“你覺不覺著,這黃不溜秋的好像金子啊?”
雷大嘴裡塞了半個餅,也湊過來看。
眼前冷不丁飛過來一柄刀鞘,胡十一眼疾手快地拋了石頭接住刀鞘,抬頭就見山宗走了過來。
他正好出來,直接擲鞘打斷了幾人,一邊緊著護腰一邊說:“乾好自己的事,山裡的事上頭沒風聲你們就當不知道,那麼多廢話,兵練得怎麼樣了?”
雷大第一個溜了。
胡十一也閉了嘴,雙手把刀鞘送過去。
恰好有兵卒快步來送來了趙進鐮的消息。
山宗歪頭聽完,拿過刀鞘,插刀而入,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
幽州因地處北方邊關,大獄也不同於尋常監獄。
獄中高牆以巨石壘築,足有兩層樓塔高。
獄內又分割出幾大片域,重犯、流犯,甚至是關外敵賊,都分押其間。
一路走來,森森守衛皆是軍人。
這樣的地方,忽然多出個女人,自然引人注目。
獄卒們在前引路,總忍不住往後瞄。
神容襦裙輕逸,進來前特地罩上了披風,戴了兜帽,將紫瑞留在了外麵,跟隨趙進鐮腳步,邊走邊看。
這種地方她也是頭一回來,但這回找出來的是金礦,責任重大,在沒有真正現世之前,有必要守著風聲,畢竟這裡地處邊關。
軍所倒是比民夫嘴嚴,但軍人身負重責,拉來做這種苦役不合適,料想那男人也不會答應。
用犯人的主意,其實是神容跟長孫信出的。
趙進鐮走在前麵,擔心她會害怕,有心說笑:“其實女郎說一聲,我去與山使調度也可,何必親自入這晦氣之地。”
神容隨口說:“趙刺史都能親自前來,我又豈能說這裡晦氣。”
她親自來挑人當然還是為了礦,就連這次隨行來幽州的長孫家護衛都是她親手挑選的。
話說完,進了一處空地,這一片牢房裡的犯人都被押了出來,垂頭跪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