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2)

望薊山的山脈連綿, 呈東西走勢,一頭直至東角河岸,一頭拖拽往西北角邊境, 靜默地伏於幽州大地。

兩匹快馬穿山過林,先後到了地方,停了下來。

山宗從馬上下來:“下來吧,前麵隻能步行。”

神容跟著他下了馬。

他們的後方, 遙遙停著胡十一帶領的一隊軍所兵馬, 那是山宗的吩咐, 讓他們負責在後方聽令, 若有突發情形好及時接應。

神容往前看, 前麵一片坦途, 茅草剛開始春發,一叢一叢的在風裡輕搖, 明明可以直接馳馬過去,不知道他為何說隻能步行。

她猜大概是有布防上的安排,便依言丟開馬韁,徒步走過去。

她要去的山腳要越過這裡,還在那一頭。

腳剛要踩上那片茅草,身後腳步聲急至,腰上一緊,山宗一把攬住她往後一拽。

她腳下剛踏過的地方已經陷下去一塊, 露出下方森森的尖矛。

原來是陷阱。

她愕然地看一眼山宗。

山宗鬆開她腰, 又扣住她手腕:“你跟著我走。”

神容緩口氣,跟著他從右側穿過去, 他踩一步,她跟著踩一步。

那裡看起來明明與其他地方沒什麼不同, 但他十分清楚該落腳的地方,每一步踩下去都安然無恙,再沒有出現過陷阱。

隻是十分曲折,神容被他扣著手腕,跟得很緊,留心之後發現,腳下走過的其實也隻是一條極細的小道。

她抬頭說:“難怪你說隻帶我一個。”

山宗腳下踏出了那片範圍,回身拉她一把:“彆分心。”

曆來山林是最容易潛入的地方,崇山峻嶺也不例外。這邊境附近的山裡幾乎遍地都是軍所設置的布防陷阱,這不過是其中一個。

帶的人越多越麻煩,光一個個過去就得費多大勁。

神容一腳跟著踏了出去,舒口氣。

他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又拉一下她手腕:“前麵還有一段。”

再往前出現了神容之前見到過的泥潭,幾丈寬,前後都見不到頭,也不知多長,這次連誘敵深入的石塊也沒有,根本看不到有路徑可以過去。

山宗此時才鬆開她手腕,往前一指:“再往外就是邊境線上了。”

神容朝那頭看了一眼:“那又如何,都到這裡了,豈能退步。”

山宗看了看她,忽然開始解腰帶:“等著。”

神容奇怪地看著他,就見他解下腰帶,護臂護腰都卸了,又除了胡服,隻穿著中衣胡褲,到了那泥潭數丈之外。

他在潭邊蹲下,將衣袖往上拉,伸著那隻斑駁的右臂探入泥潭。

越探越深,到後來整個人傾低,單膝著地,一手撐在岸邊,右臂完全伸入了潭中,衣袖都浸了泥,他似是拉住了什麼,一下扯了上來。

一片泥漿飛濺,泥潭中冒出塊木板,上麵還覆蓋著層泥水在流。

山宗起了身,甩一下泥漿遍布的胳膊:“過去吧。”

神容看了看他,提起衣擺,一隻腳先踩上去,沒覺得太滑才往前走。

山宗走過來,就在後方跟著,見她腳下忽然打了個滑,手就立即伸了出去,但她馬上又站穩了,直直往前走過了那塊木板。

他扯扯嘴角,手收了回來。

神容終於看清望薊山的另一角。

高聳的山嶺如同穿入了雲中,蔥蘢茂密的連綿不絕,在她眼前鋪陳往西北,那裡是如龍蛇盤踞的一段關城。

關城依山而建,似在那一片山嶺處被攔腰斬斷,說明還有一段山嶺在關外,出乎她的意料。

“這座山是跨境的?”她回頭問。

“嗯。”山宗應了一聲,提醒她:“這裡方圓百步都是安全的,你可以隨意走動看。”說完走去了另一頭。

神容又轉頭去看那段關城,對著手裡早已展開的書卷,靜靜沉思。

按照推算,變化就在這裡,但沒想到看不到全貌,居然還有山嶺在關外。

她緩步走動,一寸一寸觀察著周圍的地風,思索著礦脈的走向,又一遍遍看向那段關城。

等在原地探完一圈地風,神容才發現山宗方才走了還沒回來。

她還記得他先前走去的那一頭,順著方向找了過去。

還在他說的方圓百步內,不用擔心陷阱。

神容踏著半枯半綠的茅草往前,漸漸聽到了水聲,繞過兩棵矮樹,看見一條流淌的淺溪。

山宗背對她坐在水邊,胡衣革帶都堆在腳邊,清洗掉了右臂上的泥漿,那件中衣的衣袖也搓洗了,沾了水,浸濕了一大片,被他脫了下來,在手裡擰著水。

神容到時一眼看到他赤.裸的背,寬闊的肩,肌理舒張,往下是他緊窄的腰身,束在胡褲裡,腰側線條半露……

她不禁怔了怔,朗朗白日下猝不及防看見了男人的身軀,隻這肩背,如同勾描的一個身形,便叫她又勾起了心底那個隱秘的夢境。

山宗已有察覺,忽然回頭。

神容猛然與他視線相接,眼神不禁一閃,轉身就走。

山宗看著她背影,手裡半乾的中衣甩了甩,穿上身,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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