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雍在他身旁坐下:“我三年前就有這打算了。”
長孫信指著他打趣:“我知道了,我朝兒郎大多先立業再成家,你如今一心立業,便是有心成家了。”
裴少雍笑笑,伸手去倒水,遮掩著眼神往旁看。
神容沒坐,臨窗站著,旁邊半人高的胡幾上正在煮茶。
幽州的茶苦而後冽,四周都是一股茶湯苦香的味道。
她抬眼,忽然看見雅間窗外,穿過街上人潮,直直朝自己走來的男人,不禁心口一跳,眼往左右瞄了瞄。
早上在官舍裡沒看到他,還以為他昨晚就走了,原來沒有。
“阿容,小心茶湯。”裴少雍看她臂彎裡的披帛都要掠到胡幾的茶爐上,趕緊起身過來。
山宗已近在窗前十幾步外,在無人的牆角停了下來。
神容在看到他的那刻就側了身,隻留給他一個側臉和如雲堆疊的烏發。
裴少雍忽從她身側走出,撥了一下她臂彎間的輕紗披帛,關切地與她說著什麼。
而後他端了隻茶盞過來,送到她手裡,兩道身影離得很近。
神容接了,隨他離開了窗前。
山宗眼從那道窗口移開,鼻間出氣笑了一聲,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沒完了是嗎?
他眼又掃回去,盯著那扇窗,許久,始終再沒見神容露麵,轉頭離開。
……
直至日斜,一行人才回到了官舍。
神容從車內搭著紫瑞的手下來,一旁長孫信已下馬,在朝她悄悄招手。
她看一眼裴少雍還在馬上,走過去。
一近前,就聽他低聲道:“你怎麼回事,一整天沒怎麼說話,是不是因為母親叫二表弟傳的那番話?”
神容臉色未變,直入大門:“怎會呢。”
長孫信見裴少雍過來了,沒有再問,看著她身影進了門。
神容入了內院,示意紫瑞東來不必跟著,走向主屋。
推開門,赫然一怔,門邊倚著道人影。
她還沒開口,人影已貼近,一隻手摟過她,另一隻手就合上了門。
神容撞入他懷裡,一抬頭,他就低頭親到了她唇上。
“你……”她隻含混地說出個字。
“我什麼?”山宗牢牢扣著她的腰,貼著她的唇:“隻有這樣才能見你了是不是?”
聲悶悶地往她耳裡鑽。
神容啟唇,下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被他吞了。
他含著她的唇,一手撫到她後頸,往自己懷裡送。
親地太狠了,神容氣悶,臉上很快熱了。
“阿容已經回屋了?”裴少雍的聲音傳過來。
神容怕被發現,忍不住就想動。
山宗手臂緊實一收,反而抱她更緊,甚至鼻間還低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親到她臉側,耳邊,唇上碾得更重了。
外麵紫瑞正在回話:“是,少主出去了一整日,應當是乏了。”
神容昂起頭,心陡然一陣跳快,他的嘴已輾轉親在她下頜,落去她頸上,細細密密。
“那讓她好好歇著吧。”裴少雍的腳步聲遠去了。
直到神容忍不住揪住他胡服的衣領時,山宗狠狠在她頸上含了一口,讓她吃痛地蹙了蹙眉,才終於放開她的唇。
神容在他懷裡抬著頭,一口一口呼吸,雙頰酡紅,如染紅霞。
山宗低頭看著她的臉,牽扯著她的呼吸,直到此時才不見她像先前那樣刻意回避了。
“你來得正好,”神容輕喘著,眼珠微動:“我有話要與你說。”
山宗揚起唇角,還以為她被剛才的舉動嚇到了,沒想到她會說他來得正好,呼吸重,聲也沉沉的:“什麼話?”
神容的手指還揪著他的衣領,看著他如刻的下頜:“我大概……就要走了。”
山宗的嘴角緩緩抿起,臉上沒了笑:“又要回去了?”
“嗯。”神容出門前聽裴少雍說了她母親的那番話,才算知道她母親安排他來的真正用意,其實是來接她的。
山宗沒有說話,屋內一下變得十分安靜。
過了一瞬,他才開口,聲仍沉著:“然後呢?”
神容眼掀起:“然後?”
山宗看入她的雙眼:“你回去之後的事情,可曾想過?你我的事。”
神容看著他臉:“你我?”
山宗始終低頭對著她,從她的眼裡,看到他突出的眉骨,連著挺直的鼻梁,人在門後,眉宇間一片深深的暗影,那片暗影在這句反問後好似深了一層。
他低聲說:“難道你到如今,都沒想過和我來真的?”
神容唇輕輕一動,抿住,又啟開:“怎樣才叫真的?”
“和我重新做回夫妻。”
神容怔住,輕輕合住唇。
從未想過這句話會從他口中說出,猝不及防入了耳。
有一瞬間眼裡隻剩下他深沉的臉,忘了自己在想什麼。
山宗眉峰壓著,眼裡黑沉沉一片,鬆開了她:“你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