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忽而來了一陣腳步聲,隻三五人,身著短打,額纏布巾的草莽模樣,不知從何處鑽出來的,來得又快又隱蔽。
“山使,咱們借道此處,正遇上,不得不來拜見。”說話的右眼上纏了個黑皮罩子,一臉凶相,正是之前在關外幫他走動找尋過神容的綠林,躬著身站在他馬下。
“以後都不必特來拜見。”山宗眼仍望著前方,隻嘴動了動:“記著我的話,幫我做過事後就走遠些。”
“是,是。”那人連聲應下。
山宗忽而抬手指一下前方:“看到那隊人了?要往長安,叫道上的都看顧著些,最好保一路順暢。”
“是,看到了。”那人仔細看了兩眼,小心翼翼問:“敢問那是……”
山宗咧起嘴角,看著那輛車變小,車頂華蓋在視野裡成了渺小的一點:“我夫人。”
……
不出幾日,河東守軍駐紮之處,大門外也準備好了再度啟程。
神容剛趕到不過一晚,這裡便忙碌準備起來,她連山昭和山英都沒空見,便又被請著繼續上路。
裴少雍陪她一同往大門外去,邊走邊打量她側臉:“阿容,是我心急想回長安,你若嫌累,可以多歇一歇再繼續走。”
神容沒太在意,畢竟說起來也是她的責任:“沒關係,是我連累你們多耗了半月,現在就走是應該的。”
裴少雍笑笑,不知為何,越聽她如此善解人意之言,越叫他覺得她返回的那趟不同一般:“表哥說你回幽州解決山裡的事了,現在沒事了吧?”
神容腳下不停,麵色無波:“山中很安定。”
裴少雍本還想再問兩句,已經到了大門外,便不再開口。
長孫信已站在馬旁,看著神容到了跟前,欲言又止。
從她剛回來時,他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說,但神容太精明,一臉的雲淡風輕,她不想叫你看出什麼,真就什麼也看不出來。
念在裴少雍還在,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問出來。
“哥哥。”神容在他跟前停一下,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著的黃麻紙遞給他:“我向來不瞞你任何事的,這是臨走前你交代的山裡情形,你回到幽州後再看。”
長孫信聽到她說向來不瞞他,心裡才好受許多,接過那張紙,收進袖裡:“這還差不多。”
神容轉身去登車:“那我走了。”
裴少雍看著她入了車內,臉上的笑輕鬆許多,跨上馬道:“表哥放心,我會照顧好阿容。”
說完又小聲地接一句:“這中間停留之事,我回去不會與姑母說半個字的。”
長孫信這才算真放心,點了點頭:“那就好。”
他讓開兩步,讓他們啟程。
“神容,等等!”車還未動,山英忽從門裡追了出來,快步跑到車邊:“怎麼這麼快就要走?我還想與你說些話呢。”
自然是有關她大堂哥的話了。
神容心如明鏡,隔著車簾說:“不用說了,我真要走了。”
山英見她不想停留,也不好緊追著問,隻好無奈作罷:“那下次再說好了。”
話音剛落,卻聽一聲低嗤,自長孫信口中吐出:“那就不必了,哪還有什麼下次。”
神容自窗格內看過去,見他牽著馬往山英反向走了幾步,好似與她刻意拉開了距離一般,眼神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轉:“出什麼事了?”
山英也朝他看了過去。
“沒什麼事。”長孫信攏唇低咳一聲,催促:“快回吧,彆叫母親再等了。”
裴少雍也在催:“走吧,阿容。”
神容猜她哥哥這仍是對山家不滿,不免想到山宗,合住唇,不再說什麼。
隊伍自眼前出發,往長安西行。長孫信這才看一眼山英,踩鐙坐上馬背。
自那日她說要設宴邀請過他一番,被他拒絕了,之後她倒和來勁了一般,一旦有空閒便來找他,大有與他交好之意。
除非他是個傻子,才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無事獻殷勤,還不是想叫山家和長孫家摒棄前嫌。
後來再有邀請,他全給拒了,如今見到她,乾脆刻意疏遠。
山英並沒在意他方才那話,見他上馬,問了句:“你也要走了?”
“自然,”長孫端著架子:“我隻是為了等阿容罷了,早就該走了,一直待在山家軍的地方算什麼。”
還好裴少雍答應了不會回去與他母親說,否則他都不知回去後該如何解釋。
山英很乾脆地回頭去牽馬:“那我送你一程。”
他皺眉,指指身旁:“要你送我做什麼?我自有護衛。”他身旁確實跟了幾個長孫家的隨行護衛。
山英道:“我說過要保你一回行程,你既然自河東走,哪能讓你就這樣走,傳出去豈非要叫外人覺得我山家人失禮。”
長孫信簡直頭疼,打馬就走:“不必!”
照舊不給她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