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錯微微笑著,慢條斯理撚著佛珠,假裝聽不懂她的暗示。
青雁努努嘴,將手心裡的一小捧槐花放進圓筐裡。
小圓筐裡已經滿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圓筐從梯子上下來,偷偷看了段無錯一眼,朝對麵的水井走去。
小太監手腳麻利地打了水,聞青主動要來幫忙被青雁拒絕了。她挽了袖,露出皓白的手腕,認真衝洗槐花。
一遍,又一遍。
“這些花兒真香呀,做成槐花餅一定特彆好吃!”
青雁眼眸轉到一側,用眼角的餘光去看段無錯,見他走到槐樹下,伸手摘了幾朵槐花放進嘴裡來吃。
……就是不接她的話。
真氣人。
聞穗主動給青雁台階。她說:“夫人,瞧著洗得差不多了。奴拿去廚房讓廚子給夫人做香香的槐花餅。”
“不用。這回我自己做。”青雁特彆硬氣地說。
聞溪木著張臉,瞥了青雁一眼。
沉默了好久的段無錯這個時候忽然開口,他驚喜道:“夫人竟會做槐花餅,看來今日要有口福了。”
“槐花餅很簡單呐。”青雁梗著小脖子,在水中捧起一小堆槐花,才轉了轉手腕,看著濕漉漉的槐花慢悠悠地重新飄落水中。
往廚房去的時候,青雁快走了兩步,湊到聞青麵前,壓低聲音問:“你會做槐花餅嗎?”
聞青搖頭。
她再去看聞穗,聞穗也搖頭。
然後她又求助似地看向聞溪,聞溪理都不理她,連個眼神都不給。
“不就是槐花餅,有什麼難的。”青雁將衝洗好的槐花裝進壇子,抱著壇子往廚房去。
段無錯慢悠悠地跟在後麵,視線落在前麵青雁纖細的背影上,看著她不安分地一會兒湊近聞青,一會兒又和聞穗竊竊私語。
坐在屋頂上的不二撓了撓光頭,有些想不明白——摘槐花這種事交給下人做不就成了?夫人為什麼要自己踩著梯子去摘半天。她磨磨唧唧摘了半天也就算了,殿下怎麼還在下麵磨磨唧唧看夫人摘槐花看半天。
有那麼閒嗎?
青雁進了廚房,努力回憶了一遍曾經吃過的槐花餅。好像應該先將槐花放進開水中焯一下?
她讓小太監生火,自己去認認真真地和麵。
段無錯立在廚房門口,饒有趣味地瞧著青雁和麵。她的一雙小手鼓弄著軟趴趴的麵團,小小的麵團在她手裡越來越大,她這雙小手幾乎團不住。
麵團黏在案板上,青雁費力地將麵團扯起來,一個用力過猛,案板險些掉到地上去。她手忙腳亂地扶住了案板,放在案板上的那一小碗麵粉卻跌落在地。瓷碗摔碎,麵粉亦落了一地。
一旁的侍女低著頭,假裝沒有看見。
段無錯卻肆無忌憚地輕笑出聲。
青雁擰著眉,抬頭看向段無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沾滿了麵粉。段無錯看清她的臉,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青雁剛要說話,段無錯指了指燒水的鍋,道:“夫人,水燒開了。該焯水了。”
他又好心地提醒:“焯水要掌握火候和時間,太軟了可不好,也不能失了原本的沁香。小心煮得一鍋槐花用不上,平白浪費了夫人折騰這一上午。”
青雁看了看壇子裡的槐花,又看了看大鍋裡沸騰的水,有點犯怵。她下意識地抓了抓頭發,手上的麵粉撲落在她的青絲上。
青雁“謔”的一聲轉身,朝段無錯走過去,立在他前麵,彎著眼睛甜甜地笑。
“殿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定聽過一句話叫做‘夫妻齊心其利斷金’!”青雁明亮的眸子燦燦,“殿下,我們一起做呀。”
段無錯悠哉道:“做個槐花餅而已,不需要斷金。”
他俯下身來,湊到青雁耳邊低聲說道:“貧僧想和夫人一起做的,可不是槐花餅。”
青雁耳朵癢癢的,她縮了縮肩,小聲說:“可以先做槐花餅,晚上再一起做彆的。”
段無錯有些意外,古怪地看向青雁,問:“就為了槐花餅,夫人確定晚上做?”
青雁茫然地望向他,問:“做什麼?”
段無錯輕笑了一聲,道:“允了。”
他直起身來,朝灶台走去,一臉嫌棄地將那球麵團扔了。
“我給殿下挽袖!”青雁自告奮勇。
段無錯看著自己袖子上沾的麵粉,默了默,才去洗手。
青雁彎著眼睛得逞地笑,動作自然地將手搭在段無錯的後腰,在他青色的僧衣上印下一個白手印。
“夫人,單姑娘來了。”侍女進來稟告。
青雁點頭。
單芊月已經六七日不曾來,她上次走的時候紅著眼睛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