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不信佛的聞溪也不知道從哪個丫鬟那裡找到一尊觀音小像。她鄭重地將觀音小像擺在桌子上,觀音小像麵前擺著一乾瓜果供奉之物。伴著外麵的雷雨聲,她雙手合十念了無數次——“一舉得男!”
雷雨在天亮前終於停了,柔和的朝旭慢騰騰地普照,發白的天際隱約掛了一道彩虹。
青雁合著眼睛軟綿綿地趴在段無錯的胸膛,長長的眼睫早就被眼淚打濕,黏在一起。
她睡著了。
過了巳時,屋內還沒有喊人進去伺候。聞青和聞穗對視一眼,猶豫了好一會兒,怕青雁餓著,打算進去問問,卻被聞溪黑著臉給攆了。
“主子沒喊人誰都彆進去打擾!”聞溪壓低了聲音下命令,低沉的聲音分外唬人,帶著一股訓斥。
聞青和聞穗應了,轉身退下去,到了平時下人們候著的偏屋小聲嘀咕著起來。
“咱們也是為了夫人考慮嘛……聞溪那麼凶做什麼。”
“就是的。都這麼晚了,如果夫人知道今早有她愛吃的椰米糕不知道要不要怪咱們沒喊她。那椰米糕趁熱吃才好吃的……”
芸娘聽了個大概,掩唇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聞穗好奇地看向芸娘。
芸娘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委婉道:“屋內不僅有夫人,還有殿下在。殿下和夫人成婚已有一段時日,雖說殿下尚未還俗,可夫人這樣的美人放在身邊,誰知道殿下會不會念著佛禮呢……”
聞青驚訝地一下子站起來:“你、你是說……你是說!”
長柏剛巧經過,聽見了芸娘的話。他抬頭望了一眼主屋緊閉的房門。
聞穗拉了拉聞青的袖子,示意她去看門外的長柏。
“聞青,你過來一趟。”長柏道。
聞青抿了抿唇,趕忙放下手裡拿著的針線活,跟著長柏出去了。
芸娘眸光浮動。她從皓月軒出來,最會察言觀色。比如,她就看得出來長柏和聞青的關係不一般。甚至她還看出來長柏十分關心夫人。隻是這種關心有沒有過分,她就不確定了。不過她轉念一想長柏身為宦奴,能對夫人有什麼彆的心思呢?她失笑搖頭,覺得定然是自己想多了。
青雁過了午時才醒過來。她是餓醒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段無錯身上下去了,乖乖地側躺著,縮成一小團。她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去揉自己的饑腸咕嚕的肚子。
很快,她的小手上覆了一隻大手。
想到昨晚的經曆,青雁的手輕輕顫了一下,她慢吞吞地翻轉手腕推了推段無錯的手。可她又倦又餓,實在是沒什麼力氣,推著段無錯的小手軟綿綿的一點力道都沒有,反而輕易地被段無錯握在了掌中。
段無錯側轉過身,替青雁揉了揉肚子,慵懶問:“餓了嗎?”
青雁慢吞吞地點了下頭,然後又用力地點了下頭。她頭頂傳來段無錯的一聲極淺的輕笑聲,她動作不自然地縮了縮脖子。
兩人起來穿衣時,青雁一直低著頭不去看段無錯。好像她不去看他,他便也看不見她一樣。段無錯瞧著她掩耳盜鈴的樣子好笑,俯下身來吻了吻她的頭頂。他剛轉身,衣角卻被青雁的小手攥住了。他回頭看向她,耐心十足地等著青雁一點點抬起頭。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移開視線,嗡聲問:“吃什麼呀?”
段無錯認真想了一下,雙手撐在床榻上,俯下身來與青雁平視。他望著她的眼睛,說道:“夫人,你這樣會讓貧僧覺得一夜貪歡隻是為了騙一口吃的。”
青雁的小眉頭一點一點擰巴起來,悶聲說:“我沒有。”
“是嗎?”段無錯抬手,慢條斯理地將她的一縷貼在臉頰的汗津津的頭發掖到耳後。
青雁歪著頭避開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我生氣了。”
“氣的不想吃東西以示清白?”段無錯笑問。
青雁眼眸轉了轉,沒吭聲。
段無錯再問:“那要吃誰下廚做的午膳?”
這好像是一個陷阱,一點都不好回答。
青雁眸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然後伸開雙臂主動抱住了段無錯,她欠身,湊過去,親了親段無錯的唇角。
段無錯像個鐵麵無私的判官,問:“夫人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回答了?”
青雁沒說話,湊到另一側,親了親段無錯另一邊的唇角。
段無錯垂下眼睛,低沉地笑開。
好,他準她不回答這個問題,並且決定獎賞她最愛吃的荷釀酥。
段無錯出去之後,下人才進來伺候。幾個丫鬟眼神交流,都懂了。
青雁軟趴趴地偎在床上,聞穗幾次過來想要請她去美人榻上稍坐,她好換一床新的床鋪。可是青雁一動不動,誰也不搭理。
“那夫人總要梳洗一番吧?”聞青忍笑問。
青雁翻了個身,麵朝床裡側,徹底不理人了。
聞溪心裡很急,可礙於麵子一直木著臉杵在床邊。
“殿下。”屋內的幾個侍女齊齊屈膝。
青雁耳朵尖動了動,聽見段無錯進來。緊接著,她鼻翼翕動,聞到了蛋羹的味道。肚子適時咕嚕叫了一聲。
待段無錯走近,青雁已經主動轉過身,眼巴巴望著段無錯手裡的那碗蛋羹。
“先把早膳給補上。”段無錯捏著勺子舀了一勺香軟的蛋羹送到青雁嘴邊。青雁急忙張了嘴吃下。
段無錯將一小碗蛋羹一勺又一勺喂給懶床不肯起的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