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不知道聞溪和花朝公主的過往,也不知道聞溪叛彆花朝公主時心裡有多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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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雁抿了抿唇,朝著花朝公主跑過去,蹲下去去看花朝公主的傷。
“斂王你的車隊裡應該有隨行的郎……”青雁的話還沒說完便住了口。
花朝公主已經安靜地去了,神鬼難救。
青雁細瞧著雲劍時臉上的表情。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可越是這樣越讓人擔心。
段無錯有些意外青雁會跑過去,不讚賞地搖了搖頭。
雲劍時將劍穗係在劍鞘,然後起身抱著花朝公主轉身離去。
“你站住!把令蕪放下!”斂王大怒,下令攔截。
侍衛朝雲劍時衝過去,卻還沒有近身,就被磅礴的劍氣擊退。雲劍時後背的長劍微鳴。
他回頭望向斂王,道:“我要帶我的妻子回家。”
他語氣平靜,神色淡淡不見喜怒。可是沒有人能再攔他。
斂王怔在那裡,半晌沒再開口,眼睜睜看著雲劍時抱著花朝公主離去。
皇帝重重歎了口氣,頗為感慨地發誓:“都是和親鬨的!我的閨女一定不和親,都留在身邊護著她們一生安康!”
段無錯瞥他一眼,問:“帥印可帶了?”
“啊?”皇帝被問地懵了一瞬,才說:“我是皇帝,皇帝禦駕親征還需要帥印?”
他剛說完,反應過來是段無錯要接手他帶來的兵馬。他趕忙又接了一句:“你也不需要。所有兵馬任你指揮!”
段無錯所料不錯。
皇帝的忽然出現不僅讓段無錯十分意外,也讓興元王措手不及。短暫的慌張之後,興元王狠了狠心,既然皇帝今日出現在這裡,倘若他一網打儘,再將罪名推給段無錯……
——段無錯意圖謀反殺害皇帝,他帶兵趕來斬殺段無錯這個反賊。一舉除掉二人,他的登基變得順理成章。
沒有人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和段無錯死了,就沒人能阻攔他龍袍加身!當然,這麼做的風險很大。一招失敗,他必定以謀反之罪再無東山再起時。可這世間的利益擺在麵前,冒些風險算什麼?
再言,這麼多年他為了羿國上陣殺敵,可每次談到率軍之能,人人稱讚的都是段無錯。他當真不如段無錯?不過是都為羿國效力,不曾真正對上。今日他倒要看看段無錯被誇得神乎其神的領軍本事到底有幾分真。
興元王做好了萬全準備,信心十足。
然而這場被他十分期待的交手,竟然短得不可思議。
興元王死的時候,還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敗了。
擒賊先擒王,簡直是最有效的戰術。也是段無錯當年馳騁疆場時最常用的戰術。
段無錯坐在興元王的大帳內,慢條斯理地斟熱茶。
“熱的。不錯。”他滿意道。
“你是怎麼進來的!”興元王咬牙切齒。
段無錯輕笑了一聲,含笑望向興元王,反問:“天下人皆知我段無錯最喜擒賊先擒王這一招,王爺怎不設防?”
興元王咬得牙齦生疼。
他怎不設防?他怎麼可能不設防!可即使他設防了,他不還是進了他的大帳!
那些年,死在段無錯手中的將帥們有哪個是不設防的?
隻是……不是說防就能防得住的……
“你的內力不是都沒有了!”
“謝王爺關心,已經無礙了。”段無錯溫聲笑道。
興元王吐出一口血來:“太後騙本王!”
他誤以為太後臨陣倒戈,站在了段無錯那一邊。
段無錯笑笑,倒也沒解釋。
興元王倒在他的腳邊,鮮血蜿蜒成河。
段無錯連看都沒看一眼,慢條斯理地將熱茶飲儘。這茶是陶國的貢茶,他覺得味道還不錯,起身在箱籠裡翻了翻,翻出一盒,打算帶回去慢慢喝。他目不斜視地往外走,邁過興元王的屍體。
他出了大帳,外麵的士兵皆震驚,弓箭刀劍相抵。可當他們得知興元王已死,兵器稀裡嘩啦地落了一地,儘數投降。
段無錯指腹扣了扣裝著茶葉的檀木盒,回望巍峨山巒。如今興元王已死,他可以更放心地離開了。
興元王謀反伏殺皇帝被段無錯斬殺的消息傳回京城,太後嚇得暈了過去,緊接著一病不起,日夜喊著他的大兒子。
皇後茶飯不思,擔心地位岌岌可危。興元王對她有些養育之恩,可畢竟不是她的父親。她對興元王的死去沒多少心痛,更多的是擔心興元王的謀反連累了她。
蘇如清倒是著實痛苦,幾度哭得傷心欲絕,甚至動了胎氣。最後為了保護肚子裡的胎兒不得不振作起來。
皇帝還未回京,興元王府也還沒有被下令抄家,可是王府裡的仆人四散逃離,生怕被殃及。一些膽子大的人夜裡潛入府中偷盜錢財。後來甚至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翻牆偷盜。蘇如澈日日眼睜睜看著府裡的人越來越少,那些強盜堂而皇之闖入。她嚇得躲起來瑟瑟發抖。她想尋求往日的親朋幫助,可這個時候誰都怕牽連,誰也不肯見她。她也想和府裡的下人一樣逃走。可是她能逃到哪裡去呢?養尊處優的郡主哪裡能適應逃難的日子?而且府裡的下人誰也不敢帶她走……
蘇如澈日日以淚洗麵,活在驚懼中。其實她知道她也跑不了,她不再是郡主,而是罪臣之女,她能逃到哪裡去呢?官府早晚會將她抓回來……
皇帝要今早回京收拾殘局。臨走那天他再一次挽留段無錯。這幾日,他不知在段無錯耳邊念叨了多少遍,把從小到大的兄弟情都念叨了三個來回。
雖然,他明明知道段無錯決定的事情根本沒有回轉的餘地。
“哎!哎!哎……”皇帝在賬內走來走去,“我再給你建幾個糖室?”
“皇兄有心了,隻不過若建在湛沅更好。”段無錯道。
皇帝隻好使出殺手鐧。
他板著臉將賬內的人儘數攆了出去,然後鼻子一吸,緊緊抱著段無錯的腰,開始哭。
段無錯無奈地抬起雙手。
“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啊,湛沅那麼遠!我兒子都還沒生出來,你就要走了……”
段無錯歎氣,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無奈道:“皇兄,你也該長大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阿九你以前分明答應過等我有了兒子再走的!蘇如清雖然懷孕了,可是不知男女。再說了,蘇如清是興元王的女兒。就算那個孩子是皇子也不適合繼承皇位……”
皇帝又吸了吸鼻子。
“陛下早就有皇子在側了。”段無錯道。
“啊?”皇帝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段無錯。
段無錯眉眼之間始終掛著溫和的淺笑。他說:“臣弟不喜隨意承諾。當初答應陛下時,皇子已經出生了。”
皇帝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努力回憶。那日淑妃生下八公主,他失望又是位公主,才去找段無錯哭訴,然後便有了段無錯的這個承諾。
“陛下不是沒有過皇子,而是無一例外的夭折。”
“我知道是皇後乾的,可是我不舍得罰她……”皇帝有些心虛,“我也沒想到後來再沒生出兒子來……”
“陛下可還記得淑妃的身份?”段無錯問。
皇帝脫口而出:“不就是暗戀你嗎?”
段無錯頗為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哦不不……暗戀阿九的曦嬪。這個淑妃……好像本來是阿九身邊的侍女。我去你府中的時候偶遇覺得漂亮就納進宮了。對不對?”
“宮中皇子皆夭折,淑妃未生產前問過很多郎中知道那一胎極可能是男胎。她擔心孩子被人所害,來找了我。”
“然後呢?”皇帝眼巴巴地望著段無錯。
段無錯窒了窒,不答反問:“皇兄,我們當真同父同母同學同師?”
皇帝不假思索:“你繼承了父皇的所有優點,我繼承了母後的缺點啊。”
他說得理直氣壯。
段無錯掰開皇帝緊勒著他的腰的手。
半晌,皇帝才反應過來。他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說:“你的意思是淑妃為了防止皇後害她的胎兒,將八公主男扮女裝?八八八八八……八公主?”
一瞬間,皇帝眼前浮現八公主的樣子來。
皇帝很高興,連段無錯也不挽留了。立刻帶兵衝回京城,他要立刻回去抱抱兒子,抱抱未來的皇帝。
“兒啊,你可一定得比你爹出息啊!”
他希望他的兒子有能力一些,早點當上皇帝。那他就可以早日退居太上皇,過上賽神仙的日子……
段無錯目送皇帝帶著兵馬回京,然後登上馬車繼續啟程往湛沅州去。
依舊沒什麼隨從,這次連唯一的“侍衛”雲劍時也沒有跟著。
馬車內,青雁將窗邊垂簾掀開,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望著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發呆。
興元王的事情解決了,段無錯這才騰出精力來對青雁說那日的事情。
“夫人以後還是收起爛好心罷。”他說。
青雁茫然地回頭望著他,不解其意。
段無錯說:“不必要因為一個人的死去而勉強自己去原諒。”
青雁這才明白段無錯是說花朝公主的事情。
“原諒?”青雁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我從來沒有恨過她,又哪來的原諒呢?”
“你不恨她?”段無錯被氣笑了,“夫人還真是寬厚。”
青雁垂下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才悶聲說:“殿下不太能理解我以前的日子。”
段無錯望向青雁。
青雁將手裡握著的剩餘半塊糕點塞進嘴裡仔細吃了,然後小心翼翼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說:“如果沒有花朝公主,我一輩子都吃不到這樣精致的糕點,穿這麼好看的衣裳。以前我假扮花朝公主的時候,每日麵對錦衣玉食心中總是不安,覺得這樣好的日子受之有愧。不僅吃飽穿暖還能進宮當妃子,覺得自己撿了好大的便宜,我何德何能呢?當我知道她是故意傷了我再演一出救我的戲騙我的忠心,我反倒是鬆了口氣,心裡踏實多了。”
“以前覺得一切美好得不真實,現在卻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腿骨被敲碎換來的。這樣,我有過付出,再得到,才變得心安理得。彆人怎麼看待她我不知道,可我是最沒有資格去恨她的。我從未恨她,隻是對付出的真心有些難過罷了。”青雁低著頭摸了摸自己的膝蓋,腿骨被敲碎的疼痛記憶猶新。“沒了那份自作多情的難過,不過是場交易。扯平了。”
段無錯認真聽著她的話,嘗試著努力去理解她的想法。在他在意恩仇情感時,她更在意的卻是最基礎的溫飽。
段無錯望著青雁,忽然覺得很心疼。
或許,是他要的太多了。在她的世界裡,連吃飽穿暖都是奢求,感情這種東西反而變成了奢侈品。
不過餘生那樣長,他會等她自己適應不愁溫飽的日子,再慢慢地談感情。
不得不說,段無錯與青雁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相差很多。他們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做法不相同。
可世間哪有絕對的對與錯,強求彆人的看法與自己一致是荒唐事。
段無錯對青雁的很多想法、做法不儘讚賞,卻尊重。
她善良些也沒關係,左右以後都有他護著。
段無錯剝了油紙,將一塊雪花酥遞給青雁。
他說:“慢些吃,沒人和你搶。”
青雁彎著眼睛笑。她說好。
段無錯望著青雁滿足的笑臉,無奈道:“既然是兩不相欠扯平的交易,又何必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想要救人。”
“一碼歸一碼。”青雁認真地說,“我和花朝公主是扯平了。可是她不僅有花朝公主的身份,還是雲公子的妻子。雲公子保護我們,我當然要關心他的妻子呀。”
段無錯半晌沒說話。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青雁和段無錯到了湛沅州。
王府氣派,比京中這幾個月住的府邸大了幾倍。青雁開開心心地在府裡轉來轉去,轉了一整天還沒有將路儘數認明白。
段無錯瞧著她開心的樣子,將她拉到麵前,認真道:“這裡就是你以後的家。”
“你再說一遍。”
“這裡就是你以後的家。”
青雁彎著月牙眼,歡喜地笑了。
她有家了。
段無錯摸了摸她的頭,道:“多年閒置,是該修葺一番。這事交給夫人了。”
“嗯嗯!”青雁認真地點頭。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癡想有一個家,一個小小的家,能夠停下來躲避風雨就好。
如今她有了家,還比她從小癡想的小小的家大了那麼多!
她開心得不得了。她想她一定會好好把這個家裝扮成最好看最好看的樣子。
這裡會不會是她永遠的家?她從未想過底層的她有朝一日會嫁給段無錯,得到他的真心。她不知道他給的真心期限是多久,可她崇尚及時行樂。不需要去管未來,在可以看見的現在,珍惜且享受每一天。
第二日,青雁沒急著收拾新家,而是拉著段無錯溜進熱鬨的街市,去吃她小時候很想吃卻舍不得的青團子。
青團子臟兮兮的,看上去就不像好吃的東西。
可是青雁買了好大一包,站在街角大口地吃。
“可好吃了!”
她一連說了三遍,縱使剛剛還在青團子裡吃到了一粒沙子。
段無錯望著臟兮兮的青團子,猶豫了半晌還是沒吃。
青雁吃得很開心,她吃的不是青團子,而是幼時的癡想。
青雁拉著段無錯作陪,吃了好多好多小時候想吃的零食。過了五六日才消停,開始開開心心地收拾新家。
三個月後的某一日,青雁拉著段無錯出去吃巷口的羊肉串。她聞到那個味道,還沒來得及吃,蹲在一旁嘔吐。
小販嚇得臉都白了,生怕這生意再也做不了了。
他跪地求饒,段無錯卻和善地送了他一錠金子,讓他以後彆再在路邊擺攤,直接租個店麵。
小販抱著沉甸甸的金子,完全懵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他的娘子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恍然大悟地望著段無錯和青雁走遠的背影高聲道喜。
青雁一手攥著段無錯的袖子,一手輕輕拍著自己的小肚子,她悶悶地說:“以後是不是都不能跑出來吃東西了?”
“是。”
半晌,青雁才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好吧。”
段無錯垂眸望她,曲起的手指輕敲她的額側,含笑道:“有為夫烹調夫人還不滿意?”
青雁衝他翹著唇角笑,嘴甜地說:“我是怕相公累著呀!”
“喵……”
青雁明澈的眸子轉了轉,接了一句:“連貓兒都說對。”
段無錯轉頭看向路邊餓肚子的小野貓。
小時候養貓的經曆不算愉快,導致段無錯很討厭貓。可是在青雁的撒嬌下,他板著臉無奈準許青雁將這隻白貓抱了回去。
“對了,夫人是叫青雁吧。”
“是。不過是花朝公主給起的名字。以前的小姐叫我青兒。”
段無錯詫異問:“那最初的名字呢?”
青雁抱著懷裡的白貓,隨口說:“不記得了。”
兩人說話間到了家,下人迎上來稟告雲劍時來了。她將貓兒遞給下人照顧,與段無錯一起去見雲劍時。
庭院中,雲劍時找到了聞溪詢問其他被敲碎腿骨的姑娘們的下落。
聞溪有些驚訝,沉默半晌才說:“那些人的腿傷治好之後,拿了可以花一輩子的錢財離開了。”
“姑娘確定?”雲劍時追問。
夫妻本一體,縱使當初他一無所知,如今知曉,他要把她欠下的一一償還。
“確定。因為這件事情公主是交給我去做的。若你不放心,我可以再給你一份名單,你再去查。”
“那要多謝聞溪姑娘了。”雲劍時鄭重道。
聞溪欲言又止,心裡的情感有些複雜。
“雲大俠!”青雁腳步輕盈,段無錯眼神一黯,拉了她一把,讓她慢慢走路。
他看著青雁用崇拜的目光望著雲劍時,心裡十分不爽快。甚至決定與雲劍時比武,搶回青雁的目光。
雲劍時轉過身望向青雁,然後視線越過她看向段無錯。他問:“雲某有一事想詢問湛王。”
段無錯掀了掀眼皮,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
雲劍時斟酌了語句,才道:“我想問湛王妃尾骨處可否有胎記。”
尾骨,這可是太過私密的地方。
段無錯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他改了主意,不想與雲劍時比武了,他想殺了他。
雲劍時敏銳地感覺到了段無錯的殺意,他向後退了一步,急忙解釋:“雲紋胎記。”
段無錯往前邁出一步,雲劍時向後退。他再笨拙解釋:“興許,湛王妃是我幼年遺失的妹妹。”
青雁驚愕地望著雲劍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枚雲紋胎記,她有。
“就、就憑一塊胎記……”青雁結結巴巴的。
雲劍時看向青雁,道:“你給我的熟悉感不僅是因為與阿蕪一樣的紫眸,還因為你的五官和母親、長姐十分相像。”
所以他來了,來確定她身上可否有那塊胎記。
青雁懵懵的:“母親?我還有姐姐?”
“是兩個姐姐。”
青雁花了好久才消化這個消息。
她從小就安慰自己,阿娘將她賣了是為了救弟弟的命。她不願意去想阿娘更疼愛弟弟。今日才知道她不是阿娘親生的孩子。在那樣戰亂的年歲,是阿娘心善收養了她。
她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主子們賞賜的名字。
——雲鞘梔
筆畫有些多。她握著筆反反複複寫自己的名字,將這三個字寫得漂漂亮亮的。
半年後,易睿德官複原職回到湛沅。
青雁急忙去找易今泠,可是易今泠並沒有跟著父親回來。
聽說,易今泠嫁去了右相府中。
芸娘搖頭道:“雖然易大人官複原職,可易小姐嫁過人又生過女兒,怎麼可能嫁給右相的幺孫?大概……隻能是個妾室。”
“小姐是不會給人當妾的。”青雁說得篤定。
她還想再說話,肚子忽然疼起來。
聞溪當年的“一舉得男”遲了一年。青雁在產房生產時,聞溪又翻出一尊觀音小像,鄭重地跪地禱求。
觀音笑得慈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求了兩次,青雁一舉得雙男。
初冬,屋內暖融融的。青雁眯了一會兒,醒來望著並排睡在她身側的兩個粉團子。她乾淨明澈的眸子裡多了幾分初為人母的溫柔。
段無錯推門進來,端著一碗藥膳湯。
他吹了吹,道:“加了糖。”
青雁小心翼翼地坐起來,不驚擾兩個熟睡的孩子。她捧著湯碗來喝。藥膳湯果然一點都不苦,甜絲絲的。
段無錯垂眸看她,她如今吃東西不會再如以前那樣貪心,似乎終於不再擔心明日會餓肚子。
小兒子似乎要醒過來,段無錯俯身輕輕拍了拍。
青雁抬起眼睛,安安靜靜地望著段無錯。慢慢的,她翹起了唇角。
段無錯似有所覺,抬眼對上青雁的目光,喚她:“鞘梔?”
青雁的唇角彎了又彎。
那些遙不可及虛無縹緲都是真實存在的,就連藥也可以是甜的。外麵落了雪,屋內暖如晚春。
青雁眼睫顫了顫,慢慢閉上眼睛。聞著他身上淺淡的檀香,主動湊過去,將輕吻落在段無錯的唇角。
輕輕的,也重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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