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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青雀台 童柯 7016 字 2024-03-25

所有留下來的孩子分成男女兩部分,送去兩個院落。

府裡的人叫它們塌塌,也就是李府的下人院。

這天,一路沒吃飽過的孩子都飽餐一頓,哪怕隻是窩窩頭和稀粥,也足以讓她們興奮地討論一天一夜。

雲棲由於發熱,隻稍微用了些就沒了胃口,將自己的份分給身邊相熟的女孩,她們興奮的瓜分了她的份。

她用井水給自己絞了帕子去熱,就蜷在並排的塌塌角落裡。

一開始還有人喊雲棲,但看她迷糊的樣子,漸漸的孩子們將她隔絕在外,當然很快她們也沒太多時間來理會雲棲。

第二天李濟安排了嬤嬤,聽說是大夫人屋裡的管事嬤嬤之一,姓梁,專門訓練他們這群孩子,再過兩個月,從浙江調來京城的二老爺一家子就要進京了,老夫人下了令,他們必須在這兩個月裡學好規矩,迎接二老爺一家。

李府的規矩和所有官宦人家一樣,甚至因為祖上曾出過本朝的三朝丞相,要更嚴厲些。嬤嬤先是挑出了一些會識文斷字的,這一批會進賬房。其餘的留下,學習女紅、行禮、布菜、值夜、鋪床、煮茶、穿衣等基本事務,甚至如何規避男主人都是有規章的,後麵會細節到見什麼人要說什麼話,行什麼樣的禮,怎麼為主子泡茶種花做吃食,見到不同的主人如何問安等。

當然,對主子最重要的自然是衷心,無論將來去哪個院,都不能懈怠工作。

短短兩個月,當然不可能麵麵俱到,梁嬤嬤也隻著重訓練了規矩,其餘就讓這群孩子各自發展,畢竟誰也不指望丫鬟能有多大出息。

以後若誰機靈點有了特長,被主子家看中那就是造化。

都是幾歲到十幾歲的孩子,難免有不聽話的,有心思野的,隔壁院落裡的小廝還有爬樹的,被護院給打了下來。

這邊院落學不好的,也在嬤嬤的罰跪打板子中,慢慢規矩了起來。

沒做好的,都不能吃飯,隻有做好了的,才能吃上。表現的特彆好的,還能用些肉食。

好不容易能飽餐一頓,甚至還有以前一年也吃不了幾次的肉,這群孩子是發了狠的練。

梁嬤嬤也會在其中穿插各院的主人和大致情況,不同的女主人與男主人住在哪一院。

對已經知事的大孩子,這個小小的院子,成了她們野心的溫床。

多少丫鬟小廝,希望在主子們麵前出人頭地。

前三日,雲棲是個例外。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總能聽到院子裡傳來陸陸續續的哭聲和伴隨著哭聲的各種問好聲。

難怪以前還是以後幾十年,李府雖不是鐘鳴鼎食之家,但家規在京城總被盛揚。李家出去的女兒,甚至是丫鬟,都是受歡迎的。

雲棲還發著熱,李濟關照了懂得醫術的丫鬟,煮了一碗草藥灌下去,活了死了都是她的命。

李府不可能為了個剛買來的丫頭請大夫,李濟免去了她學規矩,後頭再自行補上,雲棲心中感激管家不多的仁義。

到了晚上,月光傾瀉入窗欞,雲棲緩緩睜開了眼,她摸了摸額頭,熱度退了大半。

屋子裡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也許是白天太累,她們都睡得很沉。她身邊的小丫頭睡姿不佳,將一隻腿擱到了她身上,她悄悄將之拿了下去。

那小丫頭砸吧了下嘴,咕噥了句豬蹄膀,又翻了另一邊。

雲棲撐起了身,看向窗外,院中一片安靜。

她還是再次回來了,渾渾噩噩了這些日子,她一直不知今夕是何年,記憶與前世交織著,讓她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留在李府,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她在進京前一天病的一下子重了,下車後腿都是軟的,一看像是病入膏肓。

是牙婆苦苦哀求李濟留下的自己,分文不要。

李濟擔心她是不是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疾病,牙婆為了省事塞了人便走。李濟雖沒將她扔出府邸,但也好不到哪裡去,派人將她直接扔進了柴房,那燒足足拖了半個月才好轉,幾乎被人遺忘了。

府上的人都說雲棲命硬,這樣都沒死,是個有福氣的。

但雲棲知道,那時候是有人救了自己,一個她後來萬萬沒想到的人。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因為管家的第一印象好了些,她可以和其他丫鬟同屋同塌,有藥草可以喝,連熱度也慢慢退了下去。

重活一世,她還是她,沒有更聰明,隻是多了一點為人處世的經驗。

一小點不同,命運似乎也多了點眷顧。

有些錯,她不想再犯。

有些人,若能遠離,便不再靠近。

三日一到,管家李濟踏入院子裡,想到了什麼,招來一教養丫鬟:“那發熱的,好了沒。”

若還沒退,便要被扔去更遠的地方自生自滅了,府裡不養閒人。

“今早退了,待會就能過來。”

李濟點點頭,問了兩個院的訓練情況,便趕去了前院處理事務。

雲棲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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