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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青雀台 童柯 10195 字 10個月前

“之前我問母親要過一次你,我那兒缺一個會筆墨的,可惜母親以你年歲小拒了。”

雲棲的心因為李崇音的話再次提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又讓他看中了,怎麼拒了一次還來?

就因為她會寫字,如果李崇音願意用心培養,讓其他女子習字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隻問你一次,可願來我院裡?”

李崇音對小丫鬟答應自己有八成把握,人往高處走,如此聰明的丫鬟應該懂得取舍。

本以為會立刻聽到回答,但雲棲很安靜。

李崇音又加了一句:“我的貼身婢女,尚缺一人,若你表現得合我心意,將你提到三等或是二等,也並非難事。”

“你若願意,相信母親也不是頑固不化之人,會通融一二。”

從灑掃丫鬟到公子身邊的貼身婢女,如此大的跨度與提升,沒有任何奴仆能夠抗拒。

雲棲上輩子花費無數心力,將自己幾年積攢都花出去打點,在眾多婢女中脫穎而出,才有了伺候李崇音的資格,而後又努力表現,幾乎是在爭奇鬥豔的後院中以另一種形式殺出一條血路,終於讓李崇音看到了她,重視了她。

李崇音,是她曾經的救贖。

她卑微地仰望著這個人。

哪怕這人本性再冷血,她都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暖到他。

她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他的姨娘,哪怕是個通房丫鬟也好。

可最後她在他眼裡,隻是比較有用處的工具,與之前他送人的女子沒什麼區彆。

曾經,拚儘全力想得到他的關注。

現在,居然那麼容易就聽到這句話,雲棲目光有些恍惚。

如果是那時候的她聽到這句話,一定欣喜若狂。

現在,就算知道李崇音未來封王拜相,是新帝的心腹之臣,也無法阻止她想遠離的心。

“奴婢謝三公子賞識,隻是奴婢生性愚鈍,蒲柳之姿,怎可汙了公子的眼。”雲棲說的再卑微,也無法掩飾她不想去服侍的心。

雲棲說這句話是冒風險的,如此不識抬舉的丫鬟,這些傲慢的世家公子是可以直接將她定罪的,他們這些公子隨心所欲慣了,被稱為謙謙君子的李崇音也是一樣的,也許他更不容侵犯。

李崇音的確沒想到,會被以一個如此低賤之人拒絕。

尚沒徹底控製好自己情緒的李崇音,神色陰沉。

看似波瀾不驚下,是暗潮洶湧。

他深深望著麵前匍匐著,看上去乖巧的丫鬟。

不發一語。

揮斥衣袖,轉身離開。

直到晚風將雲棲吹得有些寒涼,她才緩緩抬頭,花園裡哪裡還有李崇音的身影。

看來是放過她了,就像腳麵上的灰,不識抬舉的,就應該被吹走。

以李崇音清高的性子,恐怕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那對她來說就是好事。

雲棲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膝蓋。

她剛要離開的步子,卻有些凝滯。

她看到了李崇音原本站著的地方,有兩個陷入泥地裡的腳印,上麵本該覆著的青草也消失了。

這是內力化為形,表現在外了。

差點忘了,李崇音是從小練武的,李昶甚至是將他當作繼任者來培育的,將最好的資源都放在他一人身上,當然李崇音的天賦也經得起這樣的培養。

再過幾年,長了年歲的李崇音,內力就不再外放。反而內斂起來,傷人於無形。

那時候的他,就是風華最盛的時候。

雲棲深深望著那兩個淺坑,微微蹙著眉頭,看來李崇音是真的有些動怒了。

這並不是好的兆頭,她不想靠近李崇音;同樣的,得罪這樣一個人,將會很麻煩。

這重來的一世,她就想安安穩穩的。

要想辦法,消除李崇音對她的意見,可這談何容易。

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李崇音能夠漸漸遺忘她這個不識抬舉的丫鬟。

雲棲想著心事,在回到懋南院後,注意到在這附近徘徊的影子,若是不仔細看恐會忽略了去,看到這個並不算陌生的人,雲棲將剛才的發生的一切全收了起來,埋入心底,她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接下來的事。

是上輩子,給她臉上澆油的後廚丫鬟冬兒,這個後廚並不是餘氏的小廚房,而是位於整個李府東南麵的灶房。

曹媽媽果然還是走了前世的老路,雲棲並不覺得奇怪。

本來遲遲不動手,她總是怕自己反應不及時,現在時間比前世推遲了,大體上沒太多改變。

她最大的優勢,就是記憶,隻有對方真的做出了同樣選擇,她才能更好的應對。

曹媽媽為了以防事後有牽扯,必然不會找邀月小築的人,要找個不相乾的。上輩子亦是如此,也幸而兩輩子都沒換人選,不然她也無法確認時間。

雲棲到偏房的時候,果然通鋪上已經躺著熟睡的末等丫鬟們,她們今日不但沒有翻身的,也沒有呼嚕聲,安靜得詭異。

曹媽媽拿來的桂花釀裡頭,是加了料的,就是她叫破喉嚨,她們都不一定能醒來。當然,在她要叫之前,她的嘴就會被堵住。

雲棲拿出自己藏了許久的剪子,在後院裡頭,所有刀具都有專人看管,少了一樣都會搜查。如果不是她女紅被認可,連剪子都是沒的。

她將之藏在身側,然後若無其事地躺了下來,靜靜地等待。

她比她們更有耐心,因為沒有耐心的,早丟了性命。

須臾,一個輕的仿佛沒重量的聲音在門外想起。

吱呀,門開了。

鬼祟的人影靠近了。

一步,兩步……

來人似乎想將布條塞入她的嘴中,以防止雲棲在疼痛中尖叫。

在那人離她的腦袋隻有兩三尺距離的時候,雲棲積蓄的力量突然凝聚,她一手快速撐起自己身體,一手劃破來人塞布條的手,來人似乎沒料到有這番變故,驚叫了一聲。

手臂被雲棲刺傷,雲棲刺得深,頓時鮮血橫流。

她的眼一眨不眨,若她不狠,就是彆人對她狠了。

所以她不能害怕,不能抖。

手勢還未落下,她的腳已經飛踹向那隻油壺,將至踢飛。

油壺裡的滾油,由於劇烈傾斜,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到來人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來人捂住被滾油燙傷的臉和眼睛,淒厲的喊叫聲響徹整個懋南院,就是睡在主院的李昶夫婦也不可能沒聽到。

雲棲卻仿佛沒聽到,她像是在剛才的行動中用儘了全身力氣,緊繃的神經一放鬆,就軟在了通鋪上。

她出神的摸著自己耳際與脖頸、後腦勺大片光滑的皮膚,呼吸都是那麼小心翼翼。

黑暗中,她張了張嘴,淚水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她終於成功了,她改變命運了!

以後不再需要假皮來遮掩傷疤,也不用再植假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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