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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青雀台 童柯 10107 字 10個月前

雲棲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想退後卻被餘氏製住,親自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汗。

她用帕子捂住自己口鼻,儘量遠離:“二夫人您千萬彆再過來了,會把病氣過給您。”

她不過得了個低熱,想不到還驚動了餘氏。

“哪能這麼脆弱了,夫人我好好的。很快郝大夫就來了,再忍忍。”餘氏親自為雲棲墊了後枕,讓她靠著更舒服。

便是身後的錦瑟等人都不敢置信,夫人對雲棲太關心了。今兒個一早聽說雲棲病倒無法來伺候,餘氏就不顧勸阻來了下人房。

一看到二夫人過來後院,整個院子裡的丫鬟們,都激動開了。

聽說是來看起了病的雲棲,一方麵羨慕雲棲的好運,一方麵又覺得主家厚道,跟著這樣的主子下半輩子才有依靠。

在雲棲再三勸阻下,餘氏才回了主屋,再待下去就過了。

餘氏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這種與雲棲相處時的默契與自然,總讓她久久流連。

餘氏口中的郝大夫,就住李府附近的醫館。

李昶回了京城後,第一件事就是花重金尋名醫,就怕餘氏什麼時候犯了病,卻得不到及時救治。隻是時日長了,苦苦尋不著,直到最近才有了轉機。這位郝大夫是位得罪權貴的太醫,被革職後在回老家的途中,被早已等候多時的李崇音攔住了去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位老太醫被李崇音的孝心感動,決定留在京城常年為餘氏看診。

他日常會過來李府,偶爾也為李老夫人看看,唯獨姚氏沒有這待遇,可不讓姚氏恨得咬牙切齒,在外頭總說李昶沒了兄弟情,做了高官就忘了家裡人。

郝大夫沒想到這次過來,卻是為一丫鬟。

要知道,大部分大戶人家的奴役有什麼頭疼腦熱,大多是自己熬過去的,熬得過去就熬,熬不過去就沒了,主家好一些的抓把藥完事,哪會讓大夫上門。

雲棲也是衡量過的,以她現在地位,應該有藥可以喝。

她本來打算自己寫個方子,讓無端幫自己抓些草藥來,哪想到餘氏如此關懷,心中又是溫暖又是酸澀,全全接了下來。

就算偶爾有丫鬟來她屋裡酸幾句,她也是笑盈盈的。丫鬟們看到雲棲脾氣這麼好,也不敢做的太過,便無趣地離開了。

雲棲私下又寫了另一個方子,與郝大夫開出的單子有出入,也有重疊的地方。

當然,雲棲另外寫的方子,是為李嘉玉準備的。

無端:“這個你哪來的?”

“這是我老家的土方子,我以前吃了幾次都有用,無端姐姐幫我一同抓來吧,兩份藥一同喝下去,應該好的更快一些。”

無端不放心雲棲自己瞎寫的,交於郝大夫,郝大夫雖然覺得其中有幾味草藥是虎狼之藥,但的確對症下藥,便也同意了。

雲棲堅持自己去小廚房煎藥,不麻煩任何人。雲棲從不恃寵而驕這點一直讓無端幾人喜愛,換一個十歲丫頭被二夫人這麼寵,早就忘了姓甚名誰了。

雲棲分了兩碗煎,一碗是給自己喝的,一碗給李嘉玉的則是煎好了在壺上溫著,無端奇怪地看著那溫著的小壺,“你喝一半還留一半呢?”

雲棲苦著臉:“我實在怕苦。”

看那張小臉皺成了包子,無端也學著華年,捏了一把,果然非常好捏。

雲棲鬱悶地摸著臉,控訴地看了眼無端。

無端就喜歡雲棲這敢怒不敢言的樣兒,小小年紀整日那麼老成做什麼,笑道:“腫點好看,你太瘦了。你可要快些好,二夫人今日問了好幾次你的情況。”

“勞煩姐姐幫我向二夫人問安。”

“自然會的。對了,四小姐讓人打賞了東西下來,我去給你拿來,可是個好東西,你定然喜歡。”

一提李映月,雲棲就神色一緊。今天餘氏過來探望她的消息,肯定傳到李映月那兒了。

畢竟主子探望丫鬟的事兒,實在少見。

李映月平日為人不去說,但隻要和她雲棲相關的,可能是冷靜不下來的。

送來的是好物,就是好的過頭了,超過了丫鬟的範疇。

“沒見過吧,這是裘衣,讓你禦寒用的。雖是多出來的羊毛邊角料做的,很多地方用了拚接,隻有頂上的一圈毛是羊毛,也不是一般丫鬟能用的。你不知道這件裘衣我拿過來時,多少丫鬟羨慕,就是我們四個都要眼紅了。”

雲棲摸著這件羊毛裘衣,卻沒絲毫高興。將這裘衣給她,分明是李映月對她快要忍到一個極限了,比起被鎖在蘅香苑的蒟蒻,還是在跟前伺候的雲棲更刺眼。

裘衣那都是小姐才有資格擁有的,李映月是在暗諷她丫鬟命卻妄想做主子?

連無端這樣在二夫人身邊看多了好物的貼身婢女都羨慕,何況其他丫鬟,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雖然餘氏將懋南院治理的很好,明麵上的為難不會有,可使一點絆子很容易。

雲棲暗道,近日她要更小心了,李映月可能會出手。

總要對上,早晚的問題,她和李映月的矛盾,不可協調。

上輩子,她讓過;

這輩子,她不打算讓了。

雲棲將裘衣疊好,放入屬於自己的衣櫃裡。無端奇怪道:“你不穿嗎?”

哪個丫鬟得到這麼大的賞賜,能不去外麵轉一圈炫耀炫耀?

主子們的賞賜就是對奴婢最好的讚賞,是榮耀。

“我才這麼點高,穿著拖地多可惜,弄臟了也不知如何洗。”雲棲輕咳了兩聲,她還發著低熱,有點咳嗽,又比劃了下自己的身高,“再說我也撐不起這好看的裘衣,若是無端姐姐喜歡,也可以拿去穿。”

“可彆,這是小姐按自己尺寸做的,本來就是小姐用不上的物品,不是一般丫鬟能用的。”

雲棲笑了笑,回到桌子邊,打開藥包,開始數草藥的分量。

看著她認真的眉眼,居然是識藥的。

雲棲說這是在鄉下學的,聽著有些不可信,可也沒彆的原因了。無論怎麼說,這個小丫鬟的確多才多藝到讓她們驚歎的地步,學習能力還特彆強,難怪二夫人都快離不開她。

更重要的是,雲棲靜的下來,耐得住性子。

無端深深望了一眼雲棲,剛才過來時,她與錦瑟打賭雲棲會怎麼處理這件裘衣。她比照著自己十來歲的時候,最愛炫耀的年紀,定會到姐妹們麵前穿上,好好在府裡走走讓所有人都看到,享受哪些羨慕的眼光。錦瑟卻說雲棲會放起來,甚至都不會拿出去,雲棲是個相當低調不惹事的性子。

沒想到被錦瑟說中了,真被放裡頭了。

雲棲這丫頭,真是處處讓人有驚喜。對輸掉這幾錢銀子,無端倒沒那麼氣了。

雲棲不再考慮那裘衣的事,走一步算一步,這一世很多事都改變了,她能做的就是做好她自己。

午夜待無端熟睡後,她披著襖子,呼了呼熱氣,去屋外的小爐上端起藥壺,將裡麵的草藥倒入早就準備好的水囊中,再用填了木棉的軟墊子包裹在裡麵,放入懷裡。

準備就緒,雲棲換了一身深色衣物。出發前,摸了摸額頭,還有點發熱,不過她頭腦清醒,來回一趟東苑並不困難。

她偷偷從後院的小門出去,懋南院的鑰匙內院由錦瑟管理,外院由無端管理,作為無端的下屬,雲棲也是有備用的。

她這段時間已經算好了較為隱蔽的路線,上輩子在李崇音的教導下,這些適合暗探做的事,對她來說得心應手。這個時間點路上基本沒有下人走動,都是晚上睡覺的時間,就是遇上了,她也能找個餓了去後廚拿吃的之類的借口,畢竟她與後廚的人也是熟的。

雲棲運氣非常好,路上沒碰到什麼人,規劃的路線用時也很短。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東苑的褚玉院,也隻有名字好聽,還有個玉字,實則是個沒人的地兒。院落有些年數,沒翻修過,雲棲到的時候還能聽到門的吱呀聲。

它坐落在李府最東邊,最是荒涼的地帶,就連奴仆也不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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