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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青雀台 童柯 9012 字 10個月前

不等魏司承反應,雲棲又閉上了眼,眼角一滴淚悄然滑落。

她像說了句夢話,再無彆的回應。

魏司承的神情空白了一下,已先於思考擷去淚珠。

從沒想到這個與他談笑靨靨的姑娘,目光會變得那麼空茫和淒涼。

全然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是誰讓她如此?

也許實在想不明白,他緩慢轉頭:“這話何意,她認識我?”

不應當,他從未以本身的身份與樣貌與雲棲見過,雲棲是不可能認得他的。

癸巳還沒見過自家向來精明深沉的主公,有這麼錯愕的表情,差點就控製不了臉上表情,隱去嘴邊的笑意,忽然覺得這樣的主公特彆真實。

輕聲道:“應是做了噩夢,雲姑娘目光渙散,並非清醒的表現。”

魏司承也知道,隻是雲棲那話與眼神,戳人心肺。

他知癸巳說的有理,那狠絕之言與他無關,不過是小姑娘夢靨了。但還是心底莫名一空,仿佛失去了什麼。

魏司承將新的千裡追放好,重新係上。

“餘寒已清?”

“是。”

李崇音頂著餘氏那邊的壓力,將雲棲刻意留在靜居那三日,就是為她去寒氣。可惜他還要除自身與那李星堂的寒氣,身體又還在成長,沒到巔峰期,內力有限,至多為雲棲去八成,剩下的兩成隻能靠雲棲自身硬撐過去。

魏司承過來,正是為雲棲去那剩餘的。

離開前,癸巳看了眼門口被他們迷暈的婢女,擺了個更自然的姿勢,並快速清除他們來時的痕跡。

癸巳看著魏司承走路還有些跛,那是膝蓋上的腿傷還未好,哪怕用最好的金瘡藥依舊需要休養,但宮裡瞬息萬變,誰又會給殿下修養時間。記得宮中除夕宴那日,為了不讓其餘人看出異樣,殿下裹了好幾層,以免血滲到衣物外邊,忍到後半夜回了十二所,綁布與血肉粘在一起,鮮血淋漓,光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殿下已忍耐多年,這時候李府因落水事件,李三公子將身邊的幾位屬下都召回了李府,他們此時來,並不是明智之舉,若被那李崇音發現,對殿下的計劃影響太大。

兩人像來時一樣,很快就消失在雲棲的屋子裡。

魏司承重新回宮,給守衛看了眼腰牌就順理入宮,他是正大光明出入的。他已十六,按大慶的皇室規矩,皇子三歲入弘西十二所,十六歲可出宮建府。

他的府邸正竣工,就是偶爾出宮也是正常,現在隻等年後受封,就能出宮了。

也正因為一直掌在手中的九子很快要天高任鳥飛,淑妃才用那極端方式警告九子,他再如何也依舊逃不出她的手心。哪怕這些年,九子一直對她的親子肅王很是信服,從無任何怨懟,但正是這乖順的模樣,讓淑妃有些惴惴不安,他始終記得這逆子幼年時,怨毒的眼神。

五歲都不到的孩子,就知道給她下毒,這種孩子,不徹底滅了他的威風,長大後就是虎狼之輩了,她怎能不警惕。

淑妃隻能安慰自己,九子就是不滿,也沒任何倚仗,無權、無母家、無靠山、無擁臣,隻有陛下的寵,這寵也不過是看在他早逝的生母份上。飄忽不定的寵是把雙刃劍,又能蹦躂出個什麼。

再者,上一次那手籠的功勞,可是記在肅王身上的,從這也能看出九子對三子是臣服的,這多少安撫了淑妃的心。

魏司承讓癸巳回歸了燒炭宮女身份,自己則是去換藥,再出門時又是那豐神俊朗的九殿下。

魏司承還是一如既往去淑妃處請安,不讓他人用不孝的話語來拿捏他。

再次遇到杜漪寧,由於上次罰跪是她求的情,兩人遇見時,杜漪寧俏皮地眨了眨眼,魏司承也頷首回應。

這樣一個多次幫忙的女子出現在後宮中,便是魏司承也無法硬下心腸。相識至今,杜漪寧都不知幫九皇子多少次,無論明麵上還是私下裡,他們關係都是相當融洽的。

今日三子肅王因手籠之事,得皇上的誇讚。

所以淑妃難得對魏司承和顏悅色,說笑道:“既漪寧與青雀感情如此深厚,青雀上次拒了本宮的撮合,想來是心中掛念著你?”

魏司承垂下的目光閃過一絲厲色,青雀是他的乳名,他實在不喜從淑妃口中說出,侮辱了它。

但他依舊保持著傾聽的姿勢,目光澄澈,表情恭順,實在挑不出錯處。

淑妃宮中的宮婢默默上茶,魏司承像是喝了一口,卻連杯沿都沒碰過。

宮婢們還記得年前,九殿下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前來與淑妃理論的模樣。

她們也是頭一次見到九殿下那倏然變化的氣場,肅然而冰冷,仿佛堅不可摧,屹立大地。

杜漪寧嫣然一笑,得體地說:“表姑可彆打趣漪寧,漪寧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九殿下的眼。”

杜漪寧是少數可以直接喊淑妃表姑的人,一般情況下,臣子之女,哪怕是親戚,也要恭恭敬敬喊一聲淑妃娘娘,足見她有多受淑妃的喜愛。

“我們漪寧才華橫溢又容色無雙,這世間有哪位男子能不傾倒?”

“您可彆笑話漪寧了,漪寧不依。”

“那漪寧心儀誰,與表姑說說,表姑也能為你去探探陛下的意思?”

杜漪寧不斷推脫,滿是羞紅之色。

淑妃當然不是要把這個心中兒媳人選白白便宜了九子,這九子如何配的上杜漪寧。

隻是聽聞皇上有意把杜漪寧賜給太子做側妃,那太子對這姑娘也有些情誼,在奉天殿表明仰慕已久。偏偏杜大人深知一家女百家求,不願輕易站隊,自家姑娘既然這麼被惦念,自然要嫁那最有希望榮登大寶的,那才是他杜家最榮耀時刻。

也是隻老狐狸。隻說女兒還年幼,還想再留身邊幾年,這才讓皇上暫時打消了賜婚。

隻是杜漪寧的婚事,現在顯然不是她能決定的,淑妃怎能甘心。

魏司承全程聽著,沒有插話,直到淑妃倦了,兩人才離開。

魏司承對她之前的仗義相助表示感激,杜漪寧絲毫不居功,明眸皓齒,淺笑言兮:“今日我邀了太子、六殿下等幾位殿下去京城郊外紫爐點雪,停雪時分正是喝酒作詩的佳季,漪寧可有幸邀九殿下一同去?”

雖是詢問,杜漪寧卻篤定魏司承定會答應,他從未拒絕過她。

魏司承出神地望了會雪景,膝蓋上鑽心的痛始終作用著。

婉言拒絕:“不了,上書房太傅布下的課業,還未完成。”

杜漪寧臉色微微一變,有些難堪。

這分明是借口,九殿下何曾這般不給她顏麵,他的眼中向來隻有她。

杜漪寧覺得自從上次宮外那一麵後,魏司承對她的態度就淡漠了一些,雖然不是很明顯。

她隱下不快,很快又揚起微笑:“記得你上次說有東西贈與我,是什麼呢?”

是那隻僅剩的桃木簪子。

魏司承否認道:“尋不到了,下次再尋彆的予你吧。”

“那我可要獨一無二的,旁人都沒的。”杜漪寧打趣道,七分假三分真。

“儘力而為。”

兩人又說了幾句,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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