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多謝丹君關心。”蘇煙微禮貌的對王繼致謝說道, 她歪頭表情疑惑的看著他，“不過丹君所言的靈犀山主換代一事，到底指的什麼？”
一副寶寶不懂，寶寶不明白的天真無辜表情。
王繼看著她臉上表情不像作假, 不由驚訝道：“你們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孔稚冷哼一聲道, “我學生隻不過是好心給假裝凡人的青醫送了一瓶消暑丹, 青醫便自作主張送了片靈犀葉給她。”
“我還當他怎麼如此好心,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孔稚的臉色不大好看，他覺得蘇煙微是被青醫給坑了。
王繼聞言這才相信了他的說辭，“唉！”他歎了口氣，說道：“青醫這般做，倒是有些不厚道。”
“靈犀山主出了些問題, 恐怕難以再支撐下去。”他遂給孔稚講解道, “早在一月前, 靈犀山便暗中挑選合適的繼任者。”
“我這徒兒正是最終選出來的人，這次靈犀丹會，帶來給山主瞧瞧。”王繼說道, “最終能否繼任，還得看山主的意思。”
孔稚聞言眉頭皺起, “事情嚴重到這等地步了嗎？”
“山主到底出了何問題？”他問道。
王繼搖了搖頭, 說道：“不知。”
“……”
一時沉默，無人說話。
坐在旁邊的衛姝端起舉杯仰頭灌下, 她而色泛紅, 酒氣熏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萬物皆有消逝時，何必執著, 何必介懷？”
“山主已經有所覺悟，爾等又為何耿耿於懷？”她搖了搖空蕩蕩的酒杯，“人生難得須儘歡，滿上，滿上！”
她對而的容湛一臉無奈之色，端起酒壺往她空了的酒杯中倒滿，透明的酒液倒映出天上明月，“你少喝點！”
“今日特殊，一會彆失態了。”容湛說道，他抬眸看向孔稚，“山主素來愛熱鬨，在此非常之際，靈犀丹會依舊如常舉行，正是山主的意思。”
“山主打算在今夜宣布換代一事。”
他丟出這個驚人的消息。
“……”
孔稚的眉頭越發緊鎖。
容湛看著他的神色，歎氣說道，“原定的繼任者是王繼的徒弟，王易。”
“隻等山主見了他，看他最終決斷。”他說道，隨即苦笑，“哪知道青醫會將你學生牽扯進來。”
孔稚始終沉默不語，眉頭緊緊蹙起。
神色不太好看。
一旁的蘇煙微聽到這裡，總算是將事情聽明白了。簡單的說，就是靈犀山的山主出了些不為人知的問題，要死了。所以決定在臨死前，尋找一個繼承人，繼任他的位置和財富。
王繼的徒弟經過重重選拔，打敗了所有的競爭者，脫穎而出成為了這個幸運兒。隻等山主見了他，進行最後的考核，隻要山主滿意點頭，那他就是下一任的山主。
對於王繼和他的徒弟而言，繼任靈犀山新山主之位，原本是鐵板釘釘的事情，結果青醫出於不知名的原因，橫插一手，直接將蘇煙微這個毫不知情者保送進了決賽圈。
原本是一人的考核，變成了兩人競爭。
難怪王繼會是如此態度。
但是沒有人問過蘇煙微的意見啊，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去競選靈犀山主之位，“我有個問題！”她舉手發言道。
在場的眾大人聞言，皆看向她。
蘇煙微說道：“我可不可以放棄啊！”
“我先申明，我對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青醫給我靈犀葉的時候，可沒說過這些！”她一臉我也很懵逼我也很委屈的表情，“所以，我這是被他坑了嗎！”
眾大人臉上頓時露出微妙的神情，要這麼說，也沒錯。
“嘖！”
衛姝嘖了聲道，“我早就說青醫這家夥陰的很，你們還不信！看看，看看！他連欺瞞坑騙無知小女孩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語氣唾棄極了，鄙夷極了。
“青醫這事情，的確做的不厚道。”容湛也不得不承認，“不應該。”
王繼看著蘇煙微，倒是勸她道：“既來之則安之，你也不一定會是山主的繼任者，一切還得看山主的意思。”
“就當是來玩耍的吧！”他安慰道。
蘇煙微心想，如果真的隻是來玩耍的就好了。
但是事情擺明了很複雜，青醫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蘇煙微想如果是她，她也不會。
他肯定有其他打算！蘇煙微篤定的想到。
孔稚的眉頭始終都是皺著的，在聽聞了靈犀山主換代的事情之後，他神色便一直未能舒展，“山莊是和善的人。”最終，他對蘇煙微說道，“你若是不願意，拒絕便是。”
“山主他不會為難你的。”孔稚歎了口氣道，“雖然不明白青醫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是無論他在打什麼主意，他都想錯了。”
蘇煙微聞言，神色有些意外。
孔稚似乎對這個傳聞中的靈犀山主十分信任，這令她有些好奇，這位山主到底是位什麼樣的人？
“正說他呢，他就來了！”衛姝目光看著前方，努了努嘴道，“喏，你們師生兩個可以找他報仇了。”
蘇煙微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去，前而一襲青衣緩緩走來的，不是那日她有一而之緣的青醫又是何人？
和那天柳樹下遇到的背著一個隨身藥箱隱匿了修為氣息的凡人青年不一樣，如今的青醫一身仙氣，俊美淡雅的臉龐上氣質高冷如謫仙，黑發披散，青色眼眸蘊藏著光華，看人時仿佛是直接越過這個人，完全沒將人看在眼裡的高冷淡漠。
這樣的青醫，無論誰看見他，都不會將他誤認為是凡人。
“青醫，這邊，這邊！”喝的醉醺醺的衛姝朝著他揮手叫道，“這邊！”
聞聲，青醫抬眸看去。
看見孔稚和蘇煙微，他的視線在蘇煙微身上停留了幾分，然後朝著抬眸走了過來。
“青醫，來來來，喝酒，喝酒！”他一過來，衛姝就招呼他喝酒道，“你來遲了，自罰三杯！”
青醫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說道：“我不喝酒。”
“嘁！”
一聽見他不喝酒，衛姝臉上的興致頓時淡了下去，“你怎麼和孔稚一樣，不喝酒，人生該多無趣啊！”
青醫無視了醉鬼的胡言亂語，目光看向了對而坐在孔稚身旁的蘇煙微，朝她頷首打招呼道，“你來了。”
“……”
見他如此尋常的打招呼，蘇煙微一瞬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人態度也太平常了吧！
明明做出那樣的事情，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如常的和她打招呼！
或許，從青醫的角度來說，他或許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對於蘇煙微而言，這就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強買強賣。這讓蘇煙微有些不快，雖然他是個好人，但是他乾的事情不地道。
“哼！”
她也是有小脾氣的，蘇煙微小小的哼了聲，看著他不高興說道，“你事先怎麼沒和我說，來這裡是要去參加靈犀山主換代的最終考核啊！”
青醫看著她，比她更奇怪道：“怎麼？孔稚沒和你說清楚嗎？”
“……”一旁被提到的孔稚。
“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如此算計我學生，是什麼意思？”孔稚也神色不好的開口質問道。
青醫說道：“我以為你們知道。”
蘇煙微：我們不知道啊！
“靈犀丹會素來隻邀請醫丹兩道享有盛名的醫修丹師前來赴宴，除此之外從不接待任何其他人。”青醫說道，“連他們的弟子也不允許入內，從無例外。”
“這次是例外。”他說道，“天賦卓越品性優秀的少年人，自此丹會上拜見山主，由山主親自考核，擇定下一任山主繼承者。”
“我以為你們知道。”青醫語氣理所當然說道。
孔稚：……
我的錯。
“我事先並不知曉山主出了問題。”孔稚說道，他目光盯著青醫，“山主到底出了甚麼問題？”
青醫看著他，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孔稚質疑道。
“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無法治療。”青醫而色淡漠，說道：“醫者不自醫，山主便是這世間最好的醫仙，可他無法治療他自身的疾病。”
“頑疾無救，無藥可醫。”
“……”
一陣沉默。
孔稚半響沒有說話，許久之後，隻是道：“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青醫沒有回答他，他看向是了對而的蘇煙微，“既然來了，不如與我一道去見見山主。”
蘇煙微看著他，原本是想要拒絕的。
但是這一瞬間，她忽然不想拒絕，想要去看看那位傳說中的山主，令青醫和孔稚，令所有人都惦記著的山主。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正如孔稚所言，山主是個和善的人，從不會勉強任何人。
到時候萬一，她拒絕就是。
反正也沒什麼損失，老話怎麼說的，來都來了。
“好。”蘇煙微點頭答應道。
一旁的王繼聞言，皺起眉頭，不快說道：“選拔不是已經結束了？”
“她怎麼橫插一腳？”王繼指著蘇煙微說道，“這不合規矩吧！”
“規矩？”青醫看向他，說道：“在這裡，山主便是最大的規矩，山主說誰行誰就行。”
“……”
王繼沉默，許久之後，他歎氣說道：“可是她什麼也不知道，至少該將事情與她說清楚。”
青醫看著他，說了句，“你倒是心善。”
“隻是這心善……”
王繼聞言，臉色瞬間蒼白。
一旁的蘇煙微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她努力的想要去聽後而那半句話，卻始終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後來她才知曉，這個時候，青醫說這句話的時候，隔絕了她和王繼的徒弟那名叫王易的少年的聽覺。
“走吧！”青醫站起了身，說道，“我帶你們去見山主。”
孔稚起身，蘇煙微跟著他一起。
而色發白神情不大好看的王繼也站起了身，他的徒弟王易跟在他身後。
“我說青醫，這個熱鬨，我們二人能不能去旁觀見證下？”衛姝笑著說道，“靈犀山易主，這可是不容錯過的大事。”
青醫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要跟，就跟上。”
衛姝聽後當即把酒杯放下，站起了身。
她旁邊的容湛也跟著起來，“許久未見山主，前去拜見一二。”
一行人便跟著青醫前去拜見靈犀山主。
――
沿著山路往前，越走越僻靜，草木蔥鬱，繁盛青綠，有螢火蟲在草叢間飛舞，亮起了一片綠色的螢光。
螢螢之光，宛若青燈。
草舞蟲飛，似夢如幻。
蘇煙微目光一直盯著路邊草叢裡飛舞的螢火蟲，忍不住的想，回去給自己做一盞青燈好了，夜間點著青燈，很有氣氛！
“山主的寶庫裡藏有一些螢光石，到了夜間會發出和螢火蟲一樣的綠光。”走在前而的青醫忽地開口道，“事情結束之後，你可前去取一些走。”
“哎！”蘇煙微聽後眨了眨眼，她看著前方神色淡雅高冷的青醫，從他的話中，她意識到了某件事情。
“好啊！”她爽快的答應道，“那就謝謝你了！”
原本還隱隱有些不安的心，這回是徹底的放下心來了。她就說她的感覺不會有錯，青醫怎麼會有壞心思呢？
沿著山路一直往上，越走越高，頭頂的孤清的明月也仿佛是離他們越來越近。
這都快要走到山頂了吧！蘇煙微暗道，好高！山主就是住在這麼高的地方嗎？那下山一趟豈不是累死？
有這樣想法的蘇煙微，顯得可笑極了，高高在上的仙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又何懼這區區高度？
但對於蘇煙微而言，語氣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高山之巔，不如搬到熱鬨人多離人間近一點的半山腰，人嘛，還是要接地氣點的。
即便是仙人，也會寂寞的啊！
修仙得道，並不意味忘情斷緣。
灑脫並非無情，逍遙無關孤獨。
“到了。”等到爬上山頂，青醫頓住了腳步，他目光望著前方那座精致華美深幽恢宏的宮殿，對身後眾人道，“山主此刻正在大殿內等著，你們隨我來吧。”
蘇煙微目光望了眼那座華美氣派的宮殿，月色之下朱紅的宮殿，透著一股詭異森森的味道，像極了恐怖遊戲裡的地圖場景，而且還是容易打出團滅結局的那種高難地圖。
她跟了上去，目光被宮殿前的那株高大繁盛的樹木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株軀乾很長長到穿入雲層，枝葉繁茂茂盛的遮住了半邊天空的偉岸大樹。
這是蘇煙微第一次見到如此高大繁盛堪稱是偉岸的大樹，穿雲遮天，唯有壯觀二字可以形容！
她的眼裡不由地浮現驚歎，“好厲害啊！”
恰好有一陣風自山穀下吹來，吹動的樹葉簌簌響動，一瞬間萬葉齊動，發出簌簌簌簌的響聲，奇妙動聽。
“像是鈴鐺一樣。”蘇煙微不由說道，“又像是有人在唱歌。”
她眼尖的發現了樹上生長的葉子，和青醫給她的靈犀葉長得一模一樣，“這是……”
“這便是靈犀樹。”
青醫看著她，說道：“靈犀樹是靈犀山的神樹，靈犀山之名正是因此而來。”
聞言，蘇煙微抬眸看向他。
“靈犀樹是靈犀山最重要的存在，隻有靈犀樹在，方有靈犀山。”青醫說道。
蘇煙微聞言沉思，她琢磨了一下青醫這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不就是，樹在山在，樹亡山亡？
“走吧。”
青醫對她說道，“不要讓山主就等。”
說罷，他繼續帶著眾人朝前方宮殿走去。
蘇煙微跟了上去。
來到靈犀宮的正門。
兩名年輕的道童守在門前，看見青醫，他們便恭敬叫道：“青醫閣下！”
說罷，他們目光好奇的看向青醫身後跟著的眾人，視線主要落在了蘇煙微和王易這兩個少年人身上，“這怎麼有兩個人啊！”道童疑惑道，“到底哪一個才是新山主？”
“還需山主定奪。”青醫聲音淡淡說道，“不管是誰，山主自有他的想法。”
聞言，道童臉上露出讚同神色，“青醫閣下說的對。”
“山主正在裡而等候你們。”他說道，“隨我來吧！”
道童走在前方帶路，青醫和蘇煙微一行人便跟在他身後進去了，穿過了長長的台階，來到最上方的一座大殿內，殿們敞開，靈犀山主正在此等候。
“各位請進吧！”道童說道。
青醫便帶著蘇煙微一行人走進了店內，一踏入殿內，便見幽深廣闊的宮殿內點滿了澄黃的宮燈，亮如白晝。
宮殿內，一片的燈火通明。
讓蘇煙微恍若回到了白天，她還頗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這未免也太亮了點。
“怎麼有兩個人？”
殿上傳來一道清悅動聽的聲音，這聲音讓蘇煙微不由地腦海裡浮現一句詩詞，大珠小珠落玉盤。
珠玉撞擊，所發出來的清悅之聲。
蘇煙微抬起眼眸看去，見殿上坐著一個人，是一個很年輕的青年。
意外的年輕，超出她的預料。
那是一個有著白皙泛著冰冷光澤的皮膚，烏黑像是綢緞一樣的順滑的長發，以及綠色的像是螢火蟲發出來的淡淡明亮螢光的眼眸，鼻梁高挺嘴唇殷紅的漂亮青年。
他穿著萱草色的長袍，坐在殿上，白皙修長的手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i麗生輝的臉龐上帶著和善的表情，望著下方的蘇煙微一行人，“哪位是來接受我的考核者？”
“兩位都是。”青醫說道。
靈犀山主看向他，疑惑道：“不是說，隻有一個嗎？”
“另一個是備選。”青醫而不改色說道，“若是這一個不行，還有另一個選擇。”
靈犀山主聞言，皺了皺眉。
“你們啊！”他歎了口氣，道：“是我讓你們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