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8(1 / 2)

平望是一個寧靜的山村,這裡山水養人,好山好水養美人,聞名十裡八鄉的大美人就是平望山的宋如。

任誰見到她,不得感歎一句好顏色?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嬌嫩的肌膚白裡透紅,身材高挑又纖細,即便穿著粗布衣裳走在山道上,都是平望最美的一道風景。

可惜這朵名花已經有主啦。

她打小就是山村獵戶的童養媳,長大了要給四個兄弟當媳婦。

這也是平望的習俗,兄弟共妻。

連綿的群山青翠,正是多雨的時節,剛剛下過細雨的山裡,處處山色空蒙,仿若縈繞著水霧。

身穿一襲鵝黃色襦裙的小姑娘,腳步輕快地走在山間小道上。左手隨意地拿著從路邊采的野花,右手挽著自家哥哥的手臂。

她的哥哥穿著一身黑衣,背上背著一筐在山上砍的木柴,麵相俊朗,身形頎長,雖然年紀相差不大,但小姑娘個頭還不到他的肩膀。

忽然,那小姑娘叫道:“淵哥哥,快快快!讓我跟你一起抬柴禾。”

黑衣少年問:“怎麼了?”

“我看到劉嬸子了,要是讓她看到你一個人背柴禾,我什麼也不乾,又該數落我了。”

“你理旁人的閒言碎語做什麼?”

“她可能嘮叨了,而且她會叭叭叭地說的全世界都知道,到時候村子裡隻要是個人,見到我都會數落,說我是個壞女人,說我沒有旺夫相,說我就會拿自己男人當奴仆使喚。”

胖乎乎的劉嬸子,從山道上轉過彎來,“喲,楚淵、宋如,上山砍柴呢?”

宋如乖巧地說:“最近雨水多,淵哥哥說,我們先砍了,回家曬乾。”

劉嬸子:“誒,這就對了,你得學會心疼你男人,你過了年都及笄了,彆人家姑娘像你這個年紀,都是孩子的媽了,偏你整天還被嬌寵的不通世事。”

鄰居剛一走,楚淵就立刻把筐子接過來,隻這一會兒功夫,少女嬌嫩的指尖上,就劃破了一道口子,向外滲著血。

楚淵心疼地把她的指尖舉起來吹了一吹,“阿如,疼不疼?”

小姑娘委屈:“疼,這竹筐上怎麼還有刺呢。”

楚淵鄭重地許諾:“哥哥以後一定出人頭地,讓阿如過上好日子,不用再在意這些長舌婦。”

宋如:“什麼是好日子?”

楚淵:“我也不知道,反正讓你不用再怕她們。”

宋如:“我沒怕啊,是玄之哥哥教我的,這叫適當的示敵以弱,免得她們成天沒完沒了地盯著我。”

楚淵:“彆什麼都聽你二哥哥的,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宋如:“我選擇性地聽一聽嘛。”

她們的家就在村子最東頭,原本隻是幾間小破木屋。他們爹娘去世得早,大家還以為他們以後要過苦日子,可兄弟幾個勤快,眼見日子是越過越紅火,還把小木屋翻新成了磚瓦房。

說起這戶人家,被議論最多的倒不是兄弟共妻,這件事在平望這地界多的是。

而是四兄弟不同姓,他們的母親前後四嫁,嫁一個老公死一個,留一個遺腹子,嫁到平望的時候,本來就帶著三個兒子。

老大叫楚淵,老二叫王玄之,老三叫夏爾,後來又生了老四宋晏,兄弟幾個年歲相差都不大。

楚淵要去地裡乾農活,宋如還想跟著去,楚淵:“你身上有傷,在家裡養養嘛。”

王玄之回到家的時候,宋如就坐在窗邊看誌怪。

他穿著一件繡了雲紋的月白色袍子,和這些鄉野村夫很不同,自有一番貴公子似的風流氣度,脫下外袍,邊洗手,邊隔著窗子和宋如閒聊:“今天怎麼沒陪你大哥哥一起下田?”

宋如懶洋洋地說:“受傷了,淵哥哥叫我在家養傷。”

王玄之直接從軒窗裡伸進來大半個身子,“傷哪了,我看看。”

宋如把右手遞給他,他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一條細細的血道子,“哇,真是好大的傷口啊!我再回來的慢一點,它都愈合了呢。”

宋如哼了一聲,“要麼就說呢,我看淵哥哥就是不喜歡我去田頭玩,上次我要給他送飯,他也不讓。但他去山裡,就讓我跟著。”

王玄之:“我知道為什麼,但我不告訴你。”他把臉湊過來,“除非你親我一下,我可以考慮告訴你。”

他長的很俊,一下子懟過來這樣一張帥臉,因為離得太近,就連臉上的細小絨毛,都光潔可見。

宋如卻直接用手裡的書推開他的臉,“走開,你這是占我便宜。”

王玄之很受傷:“是不是楚淵又教了你什麼?你小時候和我可親了。這哪裡叫占便宜呢,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嘛。”

他也不走正門,就直接從窗子裡翻了進來,他長手長腳,難為也能從那麵小窗子裡擠進來,“我前段時間送你的宮廷生肌膏呢?”

“不知道,可能扔櫃子裡了。”

宋如的房間總是亂的一塌糊塗,王玄之慢慢幫她收拾,順便找那瓶膏藥。

他聽到身後的少女說:“淵哥哥說了,等我長大了,遇到喜歡的人,就為我退婚。平望地方太小,習俗太怪,兄弟共妻實在不像話。”

王玄之本來幫她疊到一件小衣,一張玉麵都紅透了,聽到她說退婚,又變得很生氣:“憑什麼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說退就退嗎?”

宋如沒有應聲。

他找到了生肌膏,打開蓋子,站在桌邊,半傾下身體,拉過宋如的手,動作很輕地為她在傷口上擦藥膏,他的眼睫毛很長,說話時撲閃撲閃的,“要是真想退的話,你跟他們都退了吧,隻給我一個人當媳婦。”

宋如抽回自己的手:“不行,你也太能招蜂引蝶了,你看趙家姑娘整天纏著你。”

王玄之:“小沒良心的,我要是不在趙家幫忙料理趙老爺那幾株山茶花,哪有錢給你買肉吃啊,你吃肉的時候倒是吃的挺歡,還說趙家姑娘人美心善。”

宋如:“略略略略略!”

王玄之:“楚淵還給你說什麼了?”

宋如笑著:“淵哥哥還說,找男人就不能找你二哥哥那樣的,油嘴滑舌,慣會哄女孩子開心,一點也靠不住。”

王玄之:“他懂個屁!我哄誰了?我家裡就這一個都哄不好,還哄彆人呢?好了,我現在是真的有小脾氣了,今晚不做飯了。本來昨天某人說要吃板栗燉雞,我還特意買的栗子。”

宋如:“你買栗子啦!烤栗子、炒栗子!二哥哥,玄之哥哥~”

王玄之大爺似的倚在門邊,“你叫吧,多叫幾聲,哄得我開心了,我再考慮給你做飯。”

宋如撚起一塊花糕喂他:“玄之哥哥讀書一定很辛苦吧?”

王玄之:“還行,反正我早跟夫子放過話了,縣試成績出來一定是案首。”

他咬了一口花糕,“不會吧?就這?花糕還是我給你買的呢,這樣借花獻佛,一點誠意也沒有,聖人有言,君子遠庖廚啊。”

宋如想要幫他揉肩膀,他先扣住她的手腕,“你手上還有傷呢。”

宋如:“那我不吃啦,餓死我算啦。”

王玄之把她抱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哎呀,我們家仙兒怎麼委屈了呀,是不是被壞男人欺負啦?都欺負你哪裡了,給玄之哥哥看看。”

宋如不理他。

他舉起兩隻手投降:“好啦、好啦,我去做,都怪我不好,仙兒不要生氣嘛。”

宋如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我還要吃酒釀湯圓,上麵撒桂花的那種!”

王玄之小聲在她耳邊說:“想不想喝紫米酒?我偷偷給你釀的。”

宋如也壓低了聲音:“可是淵哥哥不讓喝酒,被他發現會罵我們的。”

王玄之:“所以是偷偷的啊,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讓楚淵知道不就行了,我晚上帶著紫米酒來你房間找你啊~”

宋如:“嗯嗯!”

門外忽然傳來嘭地一道摔門聲。

王玄之大罵:“夏爾你有病吧?門摔壞了你修啊!”

宋如:“夏夏會修門,摔壞了他自己修。”

王玄之:“我跟你講,找男人才不能找夏爾這種,整天跟人打架,一看就有暴力傾向,結婚以後肯定是個家暴男。”

宋如把他往廚房裡推:“你快做飯啦。”

她則是走進夏爾的房間。

房間裡陳設十分簡單,正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沙包,身量高大、麵容醜陋的少年,正在狠狠地捶打沙包,拳頭上灑落的全都是血。

宋如叫道:“夏夏!”

夏爾回頭看她,沒留意沙包,沙包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疼的他猛地跳了起來。

宋如哭笑不得,替他塗抹跌打藥膏,“他們又說我壞話了?”

夏爾和人打架隻有一個理由,因為人家說宋如的壞話。

夏爾是個啞巴,沉悶地點了點頭。

他按住宋如幫他擦藥的手,抱著她跌倒在床上,深深嗅一口她身上香甜的氣息。

宋如本來就有些困了,又躺在床上,聞著夏爾身上的草木清香,很快就睡著了。

她就躺在他的臂彎裡,枕著他的手臂,她的呼吸輕且淺,幾縷發絲淩亂地散在臉頰上。

夏爾動作很輕地幫她撥開那些碎發,少女恬靜的睡顏宛如一朵淡紫色的睡蓮,在日光下徐徐綻放。

先前王玄之還罵夏爾摔門,這一下換成他摔門了,“壞女人,哄著我給你做飯,你倒躺在其他男人懷裡睡覺!”

宋如被吵醒以後,打了一個哈欠,看著天邊沉沉的暮色,睡眼仍有幾分惺忪,聲音略帶剛剛睡醒的沙啞,聽起來有些慵懶,“玄之哥哥,幾時了?”

王玄之又心疼她沒有睡飽,“是不是不該吵醒你?”

宋如:“唔,也還好吧,下午睡太多,晚上會睡不著的。”

她站起身來,夏爾也跟著她起床,但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她枕了太久,血液不流通,又麻又疼,差點沒摔倒。

王玄之冷笑了一聲:“該!”

夏爾對他的嘲諷渾不在意,活動了幾下身體,慢慢就緩過來那個勁兒了,跟著走向吃飯的房間。

鄉下人晚飯吃得早,趁著還有些天光,能省下燈油錢。

楚淵也從地裡回來,正在幫忙擺飯。

還有一個小少年,也要幫忙,卻被他攔住,“阿晏,你眼睛不方便,先坐。”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年,一雙眼睛的顏色不同,左眼蔚藍如同海洋,右眼則像是一塊紫寶石,乖巧地坐在桌子邊叫人:“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姐姐。”

宋如rua了一把他的小腦殼,“阿晏今天也很乖哦,都乾嘛啦?”

宋晏的臉像女孩子一樣好看,性格也像小姑娘一樣文靜,慢聲細語地說著:“早上陪村口的七爺爺去放牛,回來的時候遇到大哥哥,就跟大哥哥一起去田裡,他不讓我乾活,我編了幾個花環。”

因為眼睛看不見,他的動作總是很慢,先把最大的花環戴到宋如的頭上,然後又把剩下的花環分彆送給楚淵、王玄之和夏爾。

即便是最挑剔的王玄之,都誇了一句:“手藝有進步。”

性格暴躁的夏爾,也任由他給自己戴上花環。

王玄之給宋如盛了一碗板栗燉雞湯。

楚淵為她夾了愛吃的空心菜。

夏爾在宋如的米飯裡扮了一勺醬汁。

宋晏動作慢吞吞地幫她剝著烤栗子。

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傍晚,楚淵卻突然開口:“北疆在征兵,我想去參軍,你們能照顧好阿如嗎?”

王玄之:“走走走,趕緊走,趁早走,死在外麵剛好,還少一個人跟我搶仙兒。”

宋如很安靜,沒人能看得出來她在想什麼。

宋晏從胸口解下一枚黃色的紙符,“大哥哥,這是娘以前給我在廟裡求的平安符,希望它能保佑你。”

做飯的人不洗碗,王玄之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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