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番外(1 / 2)

那些猩紅色的血水, 如同海水一般灌注向整間小屋,沿著地表慢慢鋪開,血色漸漸變得濃稠無比, 又分出一根根細絲, 好似人類的頭發, 但是太長太黏, 又帶著濃濃的血氣, 詭異無比。

遠方似乎有誰在用老舊的收音機播放歌曲, 斷斷續續地唱著, “你害羞的臉龐,是紅色, 我鮮豔的嫁衣, 是紅色——”

收音機突然卡帶,於是所有聲音都變成了尖銳無比的:“紅色……滋滋滋……紅色……”

場景變換, 所有人都被扯進了同一個幻境裡。

眼前所見的是大紅色場景, 似乎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小山村裡,到處都貼著紅色的喜字, 新娘子的母親笑著迎上來,“你們是欣欣的老師和同學吧?”

來參加婚禮的人全都提著竹編的籃子, 裡麵裝著各式各樣的禮物,上麵蓋著一層紅布。

村裡結婚都是請掌勺師傅下鄉, 自家準備食材, 用大鍋炒好,分盛到每一個盤子裡, 再端到桌子上,能看到掌勺的大廚,正在忙碌地分揀食材。

村民們都在熱議著這場婚禮:“聽說男方家裡殺了一整頭豬, 全都用進今天的菜裡了。”

“聘禮也給的足啊,我剛才跑過去看,洋氣的小汽車拉著,裡麵啥都有,全都是見都沒見過的高檔貨。”

“新郎家裡是開廠子的吧?老有錢了,就是看中欣欣是大學生,才花大價錢娶她。”

宋如一行人被新娘的母親引著去看新娘,“欣欣,你同學來啦!”

身穿紅色嫁衣的新娘,正坐在化妝台前,被喜娘用細繩開麵,細細的絲線刮過她的臉,帶著微微的痛意,她猛地站了起來,欣喜地轉過頭,“鄭峰同學!”

然而,把所有人掃視一遍之後,她眼裡的光熄滅了,那裡麵沒有她想見的人。

在那一瞬間,她失去了所有的鮮活,重新坐回化妝台前,木訥的像是一尊雕像,又或者是一具傀儡。

母親很不滿,低頭戴正了自己胸前的那朵紅花,“你怎麼還惦記著那個窮小子?大學生,大學生又有什麼用,他連一丁點彩禮錢都拿不出來。媽給你許的這才是一門好親事,欣欣你隻管放心地嫁,保證你後半生衣食無憂,這不比你在外麵死讀書有用?”

有人喊新娘的母親,她出去忙活了,今天人來人往,都是親戚客人,離不了她的招待。

房間的收音機裡,播放著那首歌,明明近在咫尺,聽來依舊飄飄渺渺:“你害羞的臉龐,是紅色,我鮮豔的嫁衣,是紅色——”

新娘子伸出手,狠狠地砸了一下收音機,收音機開始卡帶,“紅色……滋滋滋……紅色……”

眼前的畫麵再次一閃,眾人回到了鬼屋裡。

那些如水一般的血紅色長發,慢慢收攏,凝聚出一個人形,她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紅色嫁衣,一張臉早就潰爛,上麵生滿了蛆蟲,她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粗噶笑聲,“抓鬼新娘啦,誰來當鬼新娘?”

宋如在脫離幻境的第一時間,就帶著眾人向樓上跑去,這鬼新娘的長發隻沿著地麵鋪開,還沒有蔓延到樓上。

蕭烈問:“什麼是鬼新娘?”

鬼新娘:“當然是替死的鬼新娘。”

江藍玲:“你不是在結婚嗎?怎麼會死?”

她腿上的傷勢很嚴重,即便祝濤在第一時間扶著她逃跑,可還是落在了最後麵。

鬼新娘忽然開始癲狂地大笑:“你去替我結婚吧!”

她直接伸出那些好似觸手一般的長發,將江藍玲和祝濤狠狠絞起,那是能夠將隻有凡人層次的他們給活生生撕裂的力量。

但這個時候,收音機裡的歌聲又響起了,她又像是一下子平靜下來,聲音裡滿是期許:“結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不想當新娘子嗎?”

這一次,畫麵轉向的卻是江藍玲和祝濤新婚時的場景。

他們舉辦的婚禮盛大無比,在全星際最高檔的酒店裡,外麵賓客如雲,新娘子的化妝間裡,江藍玲卻冷著一張臉。

伴娘都在說著吉祥話,“祝濤是太乙玉仙境,脾氣又是出了名的好,你們以後一定和和美美。”

江藍玲:“讓祝濤給我滾進來!”

眾人:“可吉時馬上就要到了,外麵的儀式就要開始了。”

江藍玲不管不顧地打開門,一把扯過祝濤的耳朵,拎著他把他丟在地上,“跪下,解釋一下雪凝那賤人的事。”

祝濤:“沒什麼好解釋的,她是我的師妹。”

江藍玲:“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她眉來眼去,我剛才在監視你的水幕裡都看到了。”

祝濤:“她隻是跟我說了一句新婚快樂。”

江藍玲:“你喜歡那種女人嗎?真可笑,一具病懨懨的身體,在混元宗鬱鬱不得誌,跟你一樣都是可憐蟲呢,彆忘了你的太乙玉仙境是怎麼來的。

祝濤,我確實不喜歡你,但我師父既然看重你在煉器方麵的才華,給了你煉器公司的股份,我和你結婚,聯合控股,咱們倆就是最大股東。

你以後再敢給我搞出這樣的事,惹得我不開心,我有的是辦法把你全家上下都攪得雞犬不寧。我們這樁婚事,能不能讓你的母親在混元宗過的更好,其實完全掌握在你自己手裡。”

祝濤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鬼新娘撕裂了這幅畫麵:“假的結婚,假的愛,不幸福,你根本不是新娘子!”

那長發絞殺的越來越緊,江藍玲逐漸被一種窒息感包圍,模模糊糊間看到彈幕閃過:“江藍玲也是真的有勇氣,她和祝濤假甜到這種地步,居然還敢來夢緣界闖關?誰給她的勇氣啊!”

“我隻能說夢緣界真的很坑爹,讀取記憶都是基本操作,而且是心性越不堅定的人,越容易被讀取相關記憶,這個鬼新娘應該是精英怪層次了。”

“人家金輪老祖又沒有坑人,嘉賓來之前都是簽過協議的啊,協議的條款裡本來就告知了這些方麵。”

“其實江藍玲也挺可悲的,除了以勢壓人,她還有什麼?她沒有真正的愛,沒有真正的婚姻,沒有真正的幸福。”

“彆逗了,江藍玲慘?你知道人家夫妻倆聯合控股的那家煉器公司,每年的收入流水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天文數字嗎!像這種站在無儘寰宇金字塔頂端的人,用得著你來心疼?你這個月花唄還了嗎?房租交了嗎?”

“彆罵了、彆罵了,孩子都要給罵傻了,月光族是我本人QAQ”

“這樣看看祝濤也挺厲害的,忍常人所不能忍啊,當時我也在婚禮現場,我可以證明,雪凝仙子真就隻和祝濤說了一句話,就這江藍玲都要打要殺的,非要他下跪嗎?”

“起碼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進階太乙玉仙境,你曉得他老媽是什麼種族嗎?特彆短命的那種,他現在通過聯姻,把他那老母親也供養的挺好的。”

“反正我以後要避雷江藍玲這家煉器公司了,原來她是最大控股人啊,那麼多煉器公司,我隨便買彆家就好了,我才不要給她賺錢,這個人的人品真的大大的有問題,雖然不管是萬界塔還是夢緣界都是幻境,但也夠見人品了。”

“我覺得江藍玲和祝濤可以入選夢緣界有史以來最假甜夫婦了,對比一開始出場的時候各種親親抱抱,還有平常在社交平台上使勁兒秀恩愛,這倆夫妻是不是還接著夫婦代言呢?各種在廣告裡麵撒糖。”

“我們公司找她們代言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現在正在被網友瘋狂投訴,說我們虛假宣傳。畢竟連廣告上的恩愛夫妻都是假的,產品肯定也是假的。老板準備起訴江藍玲了,當時簽約的時候明明說的好好的,她要維係好在外麵的公眾形象,結果自己非要上夢緣界闖關,搞到現在各種翻車現場,腦子被驢踢了吧。”

“啊這,那我是不是最慘的?我以前還真情實感地磕過這對cp啊,她們各種撒糖,穩定產糧,雖然都是工業糖精,但我反正就想吃點甜的,沒想到最後是喂了我一嘴的屎,我現在隻想把買過的他們那些代言產品,還有他們公司的煉器產品,全都給砸了,才能發泄一下被騙的憤怒。”

“東西是無辜的啊,你不如看看有沒有哪件還沒拆,能不能去退貨?”

江藍玲滿心都是後悔,這已經影響到她的現實生活了,魔道主神采用的是養蠱式的手段培養弟子,親傳弟子又不僅僅隻有她一個,她從前受寵就是因為有這家煉器公司在,她有手段,把神國上下管理的蒸蒸日上。如果煉器公司的業績下降,她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影響。

怎麼就魔怔了,非要和藍星死磕?非要和雲瓏一個NPC死磕呢?

也是她平常秀恩愛秀的太多,有些時候連自己都騙過去了,真以為自己和祝濤是模範夫妻,真以為來參加夢緣界闖關是手到擒來的事。

明明隻是為了營業而假甜。

幸福的新娘子嗎?

她其實也有過很期盼愛情和婚姻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呢?

不記得了,完全不記得了,真摯的感情抵不過她對於名利的渴望,一開始那個小女孩早就被她自己給搞丟了。

鬼新娘抬起頭,猩紅色的眸子望向樓上的眾人,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下一個,是誰呢?”

逃,顯然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逃,荒野小屋一共就這麼大,她們都是凡人層次,這女鬼強的根本沒辦法反抗,想要闖關,隻能經過她的考驗。

雲瓏主動上前一步:“但我沒有結過婚,你怎麼讀取關於我的記憶?”她想的是,自己在前麵來,說不定還能再給宋如提供一些經驗。

鬼新娘臉上的笑容大到整張臉似乎都要裂開了,“替我啊,替我去死,你不知道嗎?我們這些鬼最喜歡找替死鬼了。”

收音機裡的歌聲又一次飄蕩起來。

這一次,坐在化妝台前被開麵的不再是欣欣,而是雲瓏。她的一張臉被粉刷的煞白,喜娘為她塗抹上口脂,猩紅的顏色像極了血。

門外,是新娘母親罵罵咧咧的聲音:“我早就說了,那個姓鄭的是個軟蛋,看他今天就連來都不敢——”

她的話戛然而止,像被掐住喉嚨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

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趕著一輛驢車,驢的脖子裡掛著一朵大大的紅花,他的身上也綁著一朵大大的紅花,他整個人都和那頭驢一樣可笑,他的臉色蠟黃,身形骨瘦如柴,見到新娘母親就是哀求,“求求您成全我和欣欣吧。”

村民們看好戲的聲音傳來:“鄭峰還真來了啊,趕輛驢車來搶親,虧他能想得到,人家新郎開的可是小洋汽車。”

鬼新娘早在鄭峰出現的那一刻,視線就牢牢地鎖定在他身上,目光灼熱無比地看著他,哪怕她知道,這隻是她在幻境之中構建出來的一道幻象。

雲瓏:“你男朋友來了,看來你不是死於他的薄情寡義。”

鬼新娘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嗚咽著,哭聲淒厲,那雙充滿著愛意的明亮眼眸裡,生生地流出兩行血淚。

新娘的父親先打了自己老婆一巴掌,“都怪你這張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本來沒什麼的,你才剛說姓鄭的沒來,他就來了,大喜的日子,看到這種窮鬼,晦氣得很。”

新娘母親也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怪我亂說話!”

新娘父親是個屠夫,長得膀大腰圓,渾身都是腱子肉,拿著一把殺豬的大刀往那裡一站,簡直像是一堵牆橫在麵前,“姓鄭的,趕快給老子滾,哪來的滾哪去,彆壞了欣欣的好日子,你難道想要她一輩子跟著你要飯?非要阻攔她飛上枝頭變鳳凰?”

鄭峰:“我不會讓欣欣和我過苦日子的,等我們一畢業,就會分配工作。”他求救似的看向宋如這一行人的方向,“我們是大學生,學校都會分配工作的。”

大家都替他幫腔,“鄭峰同學說的對。”

可新娘父親根本就不在意,“我呸!我還不知道你們,師範生,女人考個師範生出來當老師,是一份穩定的工作,你們男人當老師,那就是沒出息。

你一個月才掙幾個子兒,以後拿個死工資,能比得上人家大廠長嗎?遠的不說,就說現在,你能拿出來彩禮錢嗎?你知道人家拿的彩禮錢是個什麼數嗎?你個窮教書的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新娘父親推推搡搡,直接把鄭峰推倒在地,雙方力量差距太懸殊了。

蓬丘客連忙上前,把鄭峰扶了起來。

那些五大三粗的村民們,立刻防備地看著他們,生怕這幫大學生幫鄭峰一起搶新娘。

見到心上人受欺負,鬼新娘哭的更狠了,滿臉都是血花花的。

雲瓏:“你老在這兒哭有什麼用?嚇唬我們的時候不是挺凶的嗎?”她推開喜娘往外走,卻在門口被新郎攔住。

和鄭峰那種一看就是自己那紅布係出來的大紅花不一樣,新郎胸前佩戴的紅花做工精良,“欣欣,你是大學生,今天是咱們倆成婚的好日子,我親戚朋友都在,你彆給我丟人,知道我娶你花了多少彩禮錢嗎?”

他比劃了一個手勢:“這個數!”

雲瓏繞過他:“誰收的你的彩禮錢,你就去跟誰結婚,反正我不要你的錢,我也一分錢都沒見著。”

雲瓏還要往外闖,那些喜娘全都撲過來,把她捆了個嚴嚴實實。

新郎笑得很得意,“你再跑啊?過了今晚,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新郎母親對鄭峰說:“你看,你在這裡喊破喉嚨也沒用,欣欣根本不想見你,誰不想嫁個好老公,欣欣有這個條件,學曆又高,臉長得又漂亮,能攀個高枝,乾嘛跟著你吃一輩子的苦?”

鄭峰隻是執著地一聲又一聲地叫著:“欣欣、欣欣……”

他在外麵叫,鬼新娘就在裡麵哭,哭聲淒慘無比。

新娘父親回身拿了一根大棍子,就要往鄭峰身上掄。

王玄之揉了揉眉頭,把鄭峰拉到一邊,“你就不能動動腦子想個計策嗎?非得在這裡跟他們硬剛?”

鄭峰茫然地看著他。

王玄之:“比如,你可以等晚上,他們喝多了酒,防備心弱了,偷偷帶著新娘子走啊。”

鄭峰:“不可以!那是無媒苟合,我要光明正大的娶欣欣,明媒正娶。”

王玄之:“這人不僅傻,還軸。”

裴天落:“那如果這是欣欣的意思呢?欣欣不在意這些世俗的名分,就想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私奔。”

反正現在新娘子是雲瓏,不管他們怎麼說,她都會配合的。

鄭峰:“真的?”

裴天落:“我們剛從新娘子那裡出來,她就是這麼說的。”

鄭峰喜道:“她知道我要來?果然她心裡也是有我的,她也在盼著我來。”

一幫人好說歹說,總算把鄭峰暫時勸走了。

新娘父親把那把大刀,直接往雲瓏的門上一砍,“你這小賤蹄子,要是敢生出彆的心思,讓老子丟人,我活活砍死你和你那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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