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道菜品(1 / 2)

沈湛非常清楚自己再度進入了夢境,他的內心之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是因為今日吃的那一碗牛肉麵?

與前兩次不同,這一次夢境的地點似乎又換了一處地方。

第一次夢境,是在古代的街道上,隨著那男人進入皇宮。

第二次夢境,是在都密院的官署,還有地下的監牢。

而這一次,沈湛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宛如古裝劇裡的街道圖景一般。

但此刻,他的眼前並沒有那個男人,也沒有洛櫻。

隨著他這心念一動,身形閃動,再睜眼時已然換了位置。

不是街道,不是官署,也不是皇宮。

這裡應當是一處宅院,五進的園子,占地麵積極廣,一看就是極儘豪奢的貴族之家。

沈湛的心裡還有些疑惑,這莫非是那個男人的居所不成?

隻是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個如此的有錢人呐。

他很快就見到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沈湛看見著他的背影,甚至依稀看見他側臉上的一處刀疤。

這側臉總是讓沈湛無比的熟悉,可有是說不上來,這些微的熟悉感讓他清醒之後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而且直到現在,沈湛除了知道這男人被人尊稱“大都督”,連個姓甚名誰都不知。

上一次入夢之後,他便查了許許多多的資料,可對於梁朝都密院這個絕密部門的記載,實在是少之又少。

想來也是,這種替皇家做事的絕密部門,和現代的各類特工安保也差不多,隻怕除了時人的記憶,一切紙質的記錄都已經消匿殆儘,隨著那不為人知的一切長眠在黑暗之中。

男人站在這幽深的高宅大院之中,他並非是一身的官服或是常服,而是玄色的鱗甲,頭發高束,腰間帶刀,通身的氣勢冷冽極致。

這偌大宅院之內,四處都有著身穿如此玄色鱗甲的兵士,似乎都是男人的下屬。

男人負手而立,仿佛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直到同樣身著玄色鱗甲的下屬過來彙報了什麼,原本鎮定的男人麵色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沈湛眼看他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

男人走進了那宅院中的廳堂,沈湛跟著卻進不去,之後便墜在男人的身後,再度來到了大梁的皇宮。

男人進入了禦書房,沈湛依舊進不去。

他一直懷疑自己在夢境之中是靈體,還是鬼身?所以才在具備皇家龍脈的地方總是被阻礙,像是有什麼屏障似的。

沈湛百無聊賴地站在禦書房之外,門口守衛著侍衛,還有宦官,他試圖用手偷偷碰一下對方,對方都絲毫的無法察覺,仿佛是兩個平行時空,我看得到你,你卻看不到我。

禦書房內傳來一聲劇烈的聲響,沈湛一驚,外邊的宦官與侍衛微微低下了頭,不知道裡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過了半晌兒,男人便出來了,沈湛觀察他身上沒有受傷,隻是剛剛那一聲劇烈的聲響究竟是因為什麼卻不得而知。

進宮之時,男人已經卸下了一身的鱗甲,穿著一身玄色的常服,此刻,男人膝蓋的位置上還有著淺淺的壓痕,他進去了一炷香多的時間,始終都是跪著的。

沈湛看著他仿佛沒事人一般走在宮中,來往的宦官宮女儘皆退避。

不過走的這一條路,依舊是通往禦膳房的方向。

這男人又要去找櫻櫻!

沈湛在心中磨了磨牙,三次了,已經做了三次夢了,對這個男人的線索還是一點都沒有。

他依然飄在了男人的身後,隻不過,禦膳房的門口幾乎是在男人到來的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看見洛櫻身穿著一身窄袖的襦裙,通體是深藍色的料子,即便身邊是正咕嘟嘟冒泡的鍋子,手邊是巨大的切菜台,她與周遭的環境巧妙地和諧在一起,成了眼前最突出的那一點。

洛櫻原本正在對身邊的小廚子指點著什麼,手上還沾滿了雪白的麵粉,似乎是在教授小廚子拉麵的方法。

沈湛過來的時候瞧見了一處日晷,這個時候應該是未時,宮裡過了午膳,還沒有到晚膳的時候,禦膳房裡並不忙碌。

洛櫻明顯感受到了禦膳房內氣氛突如其來的變化,而當這成為一直習慣,她無需猜測也知道是那人來了。

沈湛隻見她輕輕轉身,看著門口的男人輕笑一句:“大都督光臨禦膳房,有何見教?”

男人倒是直截了當:“有甚麼吃食?”

鍋灶上的燒開的鍋咕嘟咕嘟冒著泡,另一邊小火慢熬的大鍋裡香氣氤氳,洛櫻左右掃了兩眼:“牛肉麵可好?還請大都督稍候。”

男人微微頷首,往裡走了幾步,不知道是在看洛櫻做飯,還是在等著她。

沈湛眼瞧著洛櫻將手上才拉出的麵條下了鍋,大碗裡撇出一碗的牛骨湯,又從另一隻鍋裡撈出上號的牛肉切了,她的動作不疾不徐,挑麵舀湯都帶著屬於自己的節奏。

隻是......為何做了兩碗?

這是沈湛第一次看到男人在宮裡吃飯,地點不是禦膳房,而是洛櫻的“辦公室”。

禦膳房雖然是常人以為整日都要泡在廚房裡的活計,但身為禦膳房總管,她要處理的平常事務同樣繁多。食材的定例采買,各宮宴席,上上下下的薪資俸祿,增減人員都和洛櫻脫不開乾係。

這間小小的獨特的另類辦公室,也是洛櫻平日裡自己吃飯的地方,和其他各宮一樣,宮女太監往往有著專門的飯堂一廳來吃飯,禦膳房也是有的,但這位大都督自然不可能去那等地方。

禦膳房內倒是有著單獨的小桌,也是禦廚們平日裡吃飯的地方,隻是這男人若是呆在那裡,禦膳房倒是不至於癱瘓,隻是無論誰都覺得被人盯上,乾活不得勁。

桌案上是兩碗牛肉麵,如果不是大碗有些不同,幾乎和白日裡沈湛出的那一碗如出一轍。

沈湛看著男人沒有動筷,看著這碗牛肉麵他似乎有些在發呆,洛櫻坐在他的對麵,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氣氛似乎也並不尷尬。

男人看了半天,在沈湛以為他是怕燙還是怎麼的時候終於開始吃了,雖然在夢中,可沈湛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洛櫻仿佛是陪著他似的,也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沒有一人說話。

沈湛突然發現,這男人吃麵的習慣和自己似乎有點相似。

他先吃麵,再喝了湯,之後又加了辣子油,輕咳兩聲仿佛被辣到了又接著吃了起來。

在沉默中一碗牛肉麵吃完,隻聽得到吸麵條和喝湯的聲音。

沈湛看著男人的背影,他始終看不見他的臉,但此刻他發現男人的耳朵紅了。

沈湛腦子裡冒出了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這男人該不會跟他自己有什麼關係吧?

同樣的吃麵方式,同樣的吃辣紅耳朵,甚至連說話的聲線,沈湛都有著隱隱的熟悉。

還沒等沈湛繼續深思,男人開口了。

“寧王死了。”

他的語氣冷冷淡淡,仿佛隻是在說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坐在對麵的洛櫻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仿佛是最忠實的聽眾。

“我以罪臣之後入掖庭那年十三歲,敬平侯府被查封的前一天,我沒有聽娘親的話,一個人跑到了街上。”

“平日裡呼朋作伴之人已不和我來往,侯府大門已經幾日無人來訪。如今想來,祖父母與爹娘心中早已對時局有了斷定,不忍讓府內奴仆也受了牽連,陸續放了人走。除了幾位貼身不願走的姑姑伯叔,我那書童小廝,都讓我一並散了家財遣散。”

“我祖母母親都未曾洗手做過羹湯,風聲愈來愈緊的那幾日,連菜販都不再登上敬平侯府的大門。祖母在佛堂前種了些蔬果,每日茹素,我有一日實在忍不住,便換了一身從前書童的衣服鑽牆出去。”

“京城東邊有一家販牛肉麵的小館,因著農人私販肉牛,價格比豚肉還賤上幾文。那些時日我雖年少,但因著家中變故神思無屬,在那要了一碗牛肉麵摸著身上半兩紋銀也無,不知是路上被人摸去了,還是落在哪了。”

“有一位伯爺指著我對著掌櫃說:“請這小哥兒吃,記在我賬上”便走了,我實在餓極了,心中又有些羞愧,想著等再見了這人定要把銀子還上。”

“第二日,禦林軍圍住了侯府,我跪在地上聽著聖旨宣告,心裡還念著昨日欠的錢,抬起頭來,那領頭宣旨之人正是昨日那伯爺,當今親弟,寧王。”

“寧王暗中密謀行刺太子,意欲顛覆朝堂,已於今日授首,陛下已經下旨重翻敬平侯府,永平伯府數起舊案。”

“等翻案的那一日,我當去寧王之墓放上二十文錢。”

男人的語調依舊是淡淡的,沈湛則是在對話裡獲取了不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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