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1 / 1)

她上前詢問了一下毛線衣的價格。這個時代的毛衣, 屬於比較洋氣的存在,最便宜的都要大幾塊。有些式樣好看又厚實的,得二三十。一旁的孫老太太聽了直咂舌, 說這麼貴,誰買啊。馮嬌嬌卻又問售貨員,“有沒有毛線賣?”售貨員說:“有的?”馮嬌嬌問:“怎麼賣?”售貨員說:“品種不一樣, 價格也不一樣。羊絨的貴, 棉線的便宜, 另外還有粗細之分。最便宜的3毛錢一兩, 貴的要一塊多。”馮嬌嬌在心裡算了算,用中等粗細的線織一件衣服, 差不多五六兩就夠了。這樣織一件衣服,也才幾塊錢。轉手一賣,儘掙三四倍。她突然感覺自己發現了商機, 整個人激動不已。馮嬌嬌努力控製著情緒,又問售貨員, “你們這有毛線針和勾衣針嗎?”售貨員說:“有的。”馮嬌嬌差點就要說:給我全部來一套。這個時候, 卻聽孫老太太奇怪的問:“嬌嬌,你怎麼懂這麼多?”馮嬌嬌這才反映過來,自己激動之下,太過忘我了。她連忙掩飾說:“我……上次……在城裡逛街, 碰巧聽彆人說,有一種針, 可以將毛線織成衣服。今天看見這裡有毛衣賣, 就忍不住來問問。”孫老太太聽了這話,便沒有多想,隨口說了句:“太貴了, 還不如買棉布直接做衣服呢。”馮嬌嬌本來還想買些毛線回去試試水的,可孫老太太就在旁邊,要是真買了,她肯定起疑。到時候都不知道怎麼解釋。想到這裡,馮嬌嬌又是一陣煩惱,依依不舍的盯著那些棉線看了好幾眼,這才離開。想著下次進城,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呢,馮嬌嬌又是一陣無精打采。謝騰飛見她突然之間情緒反差這麼大,忍不住一陣奇怪,回頭看了兩眼後麵的毛衣。之後幾人在商店裡又逛了逛,走到食品櫃台前的時候,謝騰飛買了些糖。是那種裹著漂亮糖紙的水果糖,有好幾種口味,一分錢一顆,謝騰飛買了30顆。馮嬌嬌十分懷疑,這些糖是專門買給她的。因為謝騰飛並不喜歡吃甜食,上次買的麥芽糖,就放在房間裡的桌子上,他一塊都沒碰,都是馮嬌嬌和孫老太太吃的。她忍不住偷偷的瞄了眼謝騰飛,就見他低著頭,在那裡看售貨員包糖果,臉上慣常的沒有表情。可馮嬌嬌卻越發的肯定,這糖就是買給她的,臉上忍不住有些發熱。買完了糖,馮嬌嬌又看中了一對蝴蝶結發夾,要五分錢一對。她現在的頭發長長了許多,劉海厚厚的堆在額前,有些土氣,可偏偏又不夠紮辮子的長度。想著用發夾彆一彆,倒正合適。可她已經買了很多東西,孫老太太和謝騰飛卻什麼都沒買,這對比使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又很喜歡那個發夾,紅紅的蝴蝶結,可愛中透著精致和豔麗,是那麼的惹人。彆在頭發上,肯定好看。一旁的謝騰飛見她頻頻看向玻璃櫃中的蝴蝶發夾,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渴望,忍不住走過去問:“想要?”馮嬌嬌頓了頓,違心的說:“太貴了。”謝騰飛瞄了眼價格,說:“還好!喜歡就買了吧!難得進城一次。”說著走到櫃台前,並對營業員說:“給我一對這個發夾。”馮嬌嬌立馬湊過去,帶著幾分顧慮的小聲說:“真買啊!奶奶會不會覺得我亂花錢?”她這樣緊張兮兮的湊過來,顯得有些親密,又有些古靈精怪。謝騰飛看著她,忍不住微微失神。半響才回過神來的說:“還好,並沒有花很多。”這個時候,營業員已經將發夾拿了出來。馮嬌嬌越看越喜歡,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買了。正要付錢,謝騰飛已經先她一步,將錢給了營業員。馮嬌嬌立刻說:“我有錢。”謝騰飛睨了她一眼:“你就那麼點錢,留著仔細花吧!”說著怕馮嬌嬌拒絕,又立馬加了句“奶奶在看著呢。”馮嬌嬌立刻看向孫老太太,發現她確實在看他們,便暫時沒有再跟謝騰飛爭執。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兩人說:“我們還是走吧,我怕一會兒又忍不住想買東西。你們什麼都不買,就我一個買了那麼多。”孫老太太意有所指的笑道:“沒事,騰飛喜歡給你買就行了。”剛才小夫妻兩湊在一塊嘰嘰咕咕,看起來感情特彆好的樣子,孫老太太看在眼裡,彆提多高興了。一家三口又逛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離開了國營商店。到了外麵後,謝騰飛要拉板車,就將手裡的糖遞給馮嬌嬌。馮嬌嬌接過,莫名覺得很燙人,心口撲通撲通的跳。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就去了黑市。城裡的黑市在一個開放的大橋洞下,很陰涼,也很隱秘。但謝騰飛並沒有問人就找到了,似乎以前來過。馮嬌嬌也沒有多想,東張西望的到處看。現在已經快中午了,可能時間有些晚的緣故,黑市上的攤位並不是很多,但依然比鄉鎮上的黑市熱鬨。馮嬌嬌看著看著,突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馮建業。他居然也來了城裡。自從上一次在小張村見過一麵,之後接連兩個月,馮嬌嬌都沒再見到他。偶爾閒下來,時常會想起。她立刻跑了過去,開心的喊了一聲,“馮建業!”馮建業一驚,抬頭一看,居然又是那個傻子,忍不住眉頭微皺。“我怎麼總碰見你?”他鬱悶的說。“因為我們有緣啊!”馮嬌嬌笑嘻嘻的回道。馮建業抽了抽嘴角,懶得搭理她。馮嬌嬌就很自來熟的翻看他攤前的貨物,發現居然有一整塊的棉布。這年頭的布票可緊張了,有錢都買不到布。想著天氣越來越涼了,自己還缺很多衣服,便問馮建業,“你這布怎麼賣啊?”馮建業愛答不理的說:“兩塊錢一尺。”馮嬌嬌頓時咂舌,“這隻是普通的棉布,居然要這麼貴?”供銷社裡一尺棉布才幾毛錢。馮建業沒好氣,“你懂什麼?我這布不要票。這年頭布匹緊張,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塊,我怎麼可能賤賣了。”馮嬌嬌想想也是,卻還是覺得貴。這個時候,謝騰飛走了過來。他沒認出馮建業,見馮嬌嬌一直蹲在布料攤前,便問:“你想買布?”正說著,就見馮建業抬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謝騰飛愣了愣。他還記得這個人,上次馮嬌嬌一會兒喊他爸爸,一會兒又喊他爺爺,事後謝騰飛琢磨了很久,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沒想到今天又遇見這個人。他不動聲色的觀察馮嬌嬌,發現她神色正常,這才鬆了口氣。卻聽馮嬌嬌說:“他這布太貴了,我可舍不得。”謝騰飛不希望馮嬌嬌跟馮建業呆在一塊,便說:“我買了些糧票和油票,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吧!”馮嬌嬌才見到馮建業,自然是舍不得走。她下意識的撒起了嬌來,“你們再逛一逛嘛,我想跟馮建業說說話?”‘馮建業’這三個字喊的親熱,謝騰飛頓時眉頭直皺。可馮嬌嬌又難得用這樣嬌滴滴的語氣跟他說話,這讓他又忍不住遲疑。一旁的馮建業卻是求生欲極強,見這傻子居然當著自己男人的麵,說出這樣的話,頓時嚇壞了。這要是被扣上一個搞破鞋的罪,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當下緊張的叫道:“我跟你可沒什麼話可說。快跟你男人回去吧,彆妨礙我做生意。”馮嬌嬌知他在顧忌什麼,見他緊張的就差跳起來趕人了,覺得有些好笑。她說:“你怕什麼?我對你可沒意思。不過,倒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幫忙。”沒想到她把話說的如此直白,馮建業和謝騰飛同時一愣。“你想讓我幫什麼忙?”馮建業有些好奇的問。馮嬌嬌卻遲疑的看了謝騰飛一眼,想著反正謝騰飛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便乾脆當著他的麵,將身上剩下的四塊錢通通拿了出來,然後遞給了馮建業。“請你幫我去國營商店買一套毛線針和勾線針,剩下的錢全部買毛線。買那種最便宜的線就可以了,每種買6兩。作為報酬,你可以從中抽兩毛錢幸苦費。這兩天我就去你家裡拿。”馮嬌嬌說。馮建業聽的一頭霧水,“毛線?你買那個做什麼?你會織衣服?”馮嬌嬌點了點頭說:“會一點。”馮建業頓時不可思議。這個時候毛線還沒有平民化,隻有有錢人家才會接觸到。可這個傻子居然會織毛衣。馮建業忍不住看向謝騰飛,有些不相信的問:“她說的是真的?”謝騰飛也很意外。可轉念一想,馮嬌嬌身上的謎團又不止這一個。再見她一臉鎮定平常的模樣,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馮建業更加驚訝,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她不是傻子嗎?”傻子怎麼可能會織衣服?謝騰飛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起,卻聽馮嬌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然後俏皮的對著馮建業說:“你見過像我這麼好看的傻子嗎?”十□□歲的小姑娘,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耀眼,這樣俏生生的一笑,整個人都發著光。馮建業居然看失了神。謝騰飛瞧見,臉色頓時黑透,接著又是一陣妒忌。她從來沒有對他這樣笑過,一次都沒有!她在他麵前,永遠都帶著疏離和防備。從前謝騰飛倒不覺得有什麼,可如今這麼一對比,就忍不住心酸又憤怒。他忽然一把抓住馮嬌嬌的手,隱忍的說:“該回家了!”說完不等她回答,拉了人便走。馮嬌嬌不知道謝騰飛為什麼突然這麼急,見馮建業還愣愣的看著自己,便急急囑咐了一句,“彆忘了幫我買,我有空就去拿。”謝騰飛聽了這話,走的更急了。對麵的馮建業卻還一頭霧水,好半響才反映過來,他們人就在城裡,為什麼不自己去買?非要他去跑這個腿?可這個時候,謝騰飛已經拖著板車,黑著臉走遠了。路上的時候,馮嬌嬌隱隱察覺到謝騰飛生氣了。但她以為謝騰飛生氣,是因為她一下子花掉了5塊錢。這對於這個年代的鄉下女人來說,確實是太大手大腳了。但當著孫老太太的麵,她又不方便解釋,便一直忍著回到家裡,才湊到謝騰飛的跟前討好的說:“我讓馮建業幫忙買毛線是有原因的。你今天也看到了,毛衣和毛線的差價有多大。如果能織出一件毛衣,轉手能賣三四倍的價格呢。這可比割草賺錢多了。”謝騰飛卻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就去院子裡喂雞了。馮嬌嬌就覺得很不解。這麼好的商機,他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可很快,馮嬌嬌又被今天新買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她將這些東西全部放在房子桌上,挨個研究了一番,便將謝騰飛給拋到了腦後。第二天一早,馮嬌嬌沒有做工,迫不及待的去了趟馮家莊,打聽了半天,才打聽到馮建業的家。可沒想到,馮建業不在家。她隻好失望的回來。正想著明天再去碰碰運氣,這天晚上,謝騰飛卻將她的毛線帶了回來。馮嬌嬌訝異的問:“這東西怎麼在你這?”謝騰飛淡淡說:“黃誌為給我的,他和馮建業認識。”馮嬌嬌這才想起,謝騰飛跟一個倒爺挺熟的,而那倒爺跟馮建業好像也挺熟。馮嬌嬌有些後悔,早知道早上就不去跑那一趟了。白白浪費時間和體力。她將毛線拿出來看了看,質量倒是都不錯,就是顏色不好看。不是灰的,就是黑的、藍的。不過,這個年代都是這些顏色,也沒法挑剔。當天晚上,洗完澡回房後,馮嬌嬌就挑了團黑色的線,開始起針了。謝騰飛就坐在一旁的床上,看著她一手執一根竹棒,手指頭勾著線,在煤油燈下一搗一搗的鼓弄著。不多會,竹棒下麵就漸漸續起織好的衣擺。然後慢慢的,越來越長。謝騰飛起先覺得很新奇,可漸漸卻發現,馮嬌嬌完全入了迷,時間都已經很晚了,還沒有要睡覺了意思。他忍不住出聲提醒,“很晚了,明天再織吧!”馮嬌嬌卻看也不看他的說:“你先睡,我再織一會兒。”謝騰飛隻好在床上躺了下來。可身側空蕩蕩的,他怎麼也睡不著。他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該睡覺了。”馮嬌嬌依然還是那句話,“你先睡,我再織一會兒。”謝騰飛便隻好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可半天過去,她依然沒有要睡覺的意思。謝騰飛忍無可忍,直接下了床,將煤油燈吹滅了。馮嬌嬌突然陷入黑暗,頓時驚叫。等反映過來是謝騰飛吹滅了燈,又是一陣大怒。她生氣的說:“你乾什麼啊?”謝騰飛也很生氣,沉著臉命令的說:“睡覺!”馮嬌嬌就立馬慫了,乖乖的爬到床上,嘴裡卻忍不住的小聲抱怨,“真是的,熄燈也不說一聲。”謝騰飛懶得多說,跟著躺了下來,然後聽著身側的動靜。時間是真的很晚了,馮嬌嬌很快睡沉了。謝騰飛輕手輕腳的躺到旁邊,將人抱在懷裡。這一刻,他才覺得安定,然後慢慢的也睡了過去。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16 12:42:01~2020-07-16 21:2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耳冬 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追夢少年 1個;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