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回啊,以後可再彆買了,你們得留下些家底,大寶幾個以後得娶媳婦,就是你跟玲寶以後嫁人還得有嫁妝不是?”林大爺見這布是退不回去了,再說老二和老三都有,他要是不要,那兩個也就不能要,這不是還得撈埋怨不是。哎,以後還得多補貼些這個侄女,這大手大腳的,她爹又不在了,可怎麼整啊?!
林大娘一邊聽著老頭子的話,心中就是一喜,三房的事他們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這塊布她得的心安理得。“我喊老大家的去把你二伯叫過來,省的一會兒你還得去他們家,大娘知道你們那什麼禮拜一還得上學,下午早點回去,可彆等著天晚了再回去,我跟你大爺可都不放心。”
“林璋,我見你二堂妹拎著個包袱去正房了,”五月末的時節,天已經暖和,家家都會在中午頭的時候把封了一冬的窗戶推開透透氣,三堂嫂許蘭芝就是聽見林珍在院子裡跟林琭家的那兩泥猴子說話,她才從炕上起來,扒窗戶縫的。
沒聽見身後有人應她,許蘭芝又叫了幾聲,“林璋、林璋……”見還是沒人應,她有些急眼,她怎麼就嫁了這麼個什麼都不放心上的玩意?
越想越氣的許蘭芝猛得一回頭,就見林璋躺炕上找就睡死過去了,氣得許蘭芝狠勁的捏了林璋兩把,隻林璋上午上工可是賣了力氣的,這會兒正睡的死,挨了捏也隻是胳膊胡擼兩下,吧唧吧唧嘴翻個身繼續睡過去了。
許蘭芝見狀氣得自己錘了兩下炕,自己偎在炕梢吧嗒吧嗒掉上了金豆子,她覺得自己命苦,家裡明明有哥哥,怎麼就輪到她下鄉?她是實在乾不了那些農活,見這林璋長得好,又是真心喜歡自己,對自己好,才思量了再思量嫁了過來,可嫁過來後,卻又跟這個家格格不入。西廂這邊的小打小鬨沒引起其他林家人的注意,隻林大娘去東廂那邊叫老大的時候多瞅了一眼。
二大爺和二大娘來的快去得也快,下午還得上工,林珍也不準備在林大爺家再多待,跟著二大爺和二大娘身後回了自己家。
……
聽大堂哥說是三房那邊的林珍寶回來了,林瑤扭著身去了東屋,等著老兩口回來。她一邊拿著個掃把頭假模假式的掃著炕,一邊支起耳朵聽著院門口的動靜。
老兩口剛一進院子,林瑤就出來正準備接過她媽手裡的的小包袱的時候,西屋一直也在炕上盯著院門口的林家二房大嫂趙衛紅也跟著出來了。
她挺著肚子緊走兩步,“爸媽回來啦,聽說珍寶從省城回來啦?她咋樣?那邊他小叔咋樣?”一邊說話,趙衛紅一邊偷眼瞧著林瑤,她家這個小姑子蔫吧咕咚的賊,哪有好處往哪鑽,剛才那大房的大伯子來說的話她擱西屋又不是沒聽見,說是帶了布料的,她可得看住了,可不能讓那小姑子給糊弄了去。
“慢點慢點,你可彆摔著我大孫子,”二大娘看大兒媳婦快步過來,連忙也緊走幾步,扶住了她家現在的這個活祖宗,她不是不知道這個兒媳婦出來迎他們的目的無非是她手裡的包袱,可她也真是怕大兒媳婦肚子裡的大孫子有個好歹的。
慢了一步的林瑤隻能瞪了搶先的大嫂一眼,想要接過她媽手裡的包袱,想著進屋直接打開,要真是布料就直接跟媽說,給自己做件新衣服。
二大娘一手扶著大兒媳婦,申出另外一直胳膊擋住閨女遞過來的手,這塊布料可不能落她閨女手裡,她一會兒進屋得鎖櫃子裡,等她大孫子生了好給她孫子做床新褥子,省的硌著她大孫子。
二大爺懶得管那娘幾個的眉眼官司,一進東屋就把腳上的鞋一踢,上了炕。趙衛紅見公公這個架勢也不好在東屋多待,眼見這布是要不成了,麻溜回了西屋。
二大娘見兒媳婦走了,便掏出栓在褲鼻上的鑰匙,打開炕勤櫃,把包袱往裡一塞,直接又給鎖上了,林瑤見她也得不著,一扭身,甩上門簾子回了自己屋。
……
正是周日,奉天的天氣不錯,晴空萬裡的好,“林子,你不去給珍寶取照片嗎?”秦方航頂著個雞窩頭,從自己的宿舍出來,幽魂一邊飄進了林玦住的宿舍房間,一屁股就坐在林玦的床上。
“下個月再去吧,外事假可不是那麼好請的,每周的名額也就倆,怎麼可能都叫我一個人請了?”反正放照相館也丟不了,林玦覺得晚點去取照片也沒什麼,反正他在妹妹走之前已經跟她好了,他在部隊請不來那麼多假。
“要不,我去吧,我這周請假,”秦方航表麵似是無意,心中卻有些忐忑,他就是怕林玦發現他的小心思,不答應呢。那天他們一行三人去吃晚飯的時候,他謊稱拉肚子去廁所,跑到馬路對麵,又去了那間生生照相館加洗一張珍寶的那張單人半身照,加洗的單子雖然在他手上,可是照片應該是放在一起的,這要是林玦去取相片,那不是就被發現了嗎?再說他加洗的那張也落不他手裡不是?
林玦並沒有發現秦方航心中所想,他隻以為這次秦方航又假公濟私,以公出的名義外出去親戚家打牙祭。便直接起身,披上外衣去給秦方航拿取照片用的單據。
“哎,彆給我整丟了啊!我妹妹可稀罕這東西了,再說我妹妹的照片也不能給外流了。”
“哎,我說林子,你還信不過我嗎?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錯?你放心吧,”秦方航接過林玦遞過來的粉色單據,心中雀躍不已,但表麵仍然不動聲色,隻把那張粉色薄紙打開看了看,確認無誤後按照原來的折痕對折,揣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裡,隨即跟林玦打了聲招呼,便往自己宿舍走去。
走廊裡的秦方航左右瞧了瞧,發現沒人,還揮了揮手右拳,以示自己的計劃成功,他心中暗喜,高興的心情壓也壓不住。
……
傍晚十分,已經夕陽西下,林珍帶著三小隻重新踏上了去往木溪市的道路。她跟三小隻都坐在汽車末排,四人並排正好把最後一排的座位占滿。
林珍一邊盯著腳下的行李袋,一邊盤算著她的高中畢業證的事。大哥和村裡的親戚們並不知道自己會提起一年畢業,她還有整整一年完全自由的時間,她合計最好還是能去趟京都和申海,看看這個年代這兩座全東華國最為著名的也是全國最重要的兩個城市的模樣。
翌日清晨,林珍與三小隻一起離開家門,她打算今天就去學校把畢業證的事辦了,七五年會有又一輪的“割尾巴”運動興起,其實今年已經有了這種苗頭,白省那邊的建設兵團已經開始運動,最近報紙上都是這些事。
“於校長,您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林珍,不知道於校長還記不記得我,”林珍雖然來了學校,可她根本沒有去她所在的班級,也沒有去教工辦公室找她的班主任,而是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
於校長扶了扶眼睛,仔細的看了看這位剛剛敲門進來的漂亮姑娘,“是小林同學呀,是有什麼事嗎?”對於這位女同學他還是很有些印象的,去年期末的時候這位女同學雖是高一生,卻參加了高二的畢業考試,並且考了滿分,連作文都沒沒有扣一分,在學校的眾位老師中引起了轟動,不少老師都為因為現在沒有了高考,為這位小林同學感到惋惜。
林珍見校長還記得自己,便揚起嘴角道:“於校長,我是想問問我能不能提前畢業,我家的情況,我想學校也都知道,我家還有三個弟妹要養,我合計著我能不能提前畢業,然後好回去多掙些公分,也好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我家現在隻靠這我哥的津貼,我要是還繼續上學,負擔實在是太重了。”
於校長又認真看了看林珍,發現眼前這個小姑娘眼中閃爍著隱隱的倔強,又垂下眼眸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你的情況學校確實了解,也知道你這種情況是特殊了一些,可現在已經是六月份了,離你畢業也就剩下一個來月,我想你還是堅持一下。你想提前畢業的話,畢竟不光就那一張畢業證書的事,還有你的檔案也要你自己提前從學校轉走,如果你自己去辦理這些的話,還是比較麻煩的,等你跑完這些關係,我估計也就是畢業考試的時候了,我想你還是跟大家一起畢業的好。反正你現在也是請了長假的,應該也不會耽誤你在家乾活。”
看著於校長認真的目光,林珍覺得還是自己太想當然了,而且校長說的也不無道理,也就一個來月的時候,她有什麼等不起的,無非就是在多來兩趟學校的事,如是她執意提前那畢業證的話,不隻要提前參加考試,還有那些個檔案關係也要自己跑,跟正常畢業也沒差什麼,還是算了。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提前畢業,林珍並沒有再在校長室多待,果斷的跟於校長告彆,她今天還要去一趟辛紅旗家中,與他約好要看看他收購的那些珠寶古董。
……
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音,坐在炕頭聽戲匣子的辛紅旗連忙下地,登上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外頭,把院門打開,“小珍來了,快快快,屋裡請。”
辛紅旗家林珍來過幾次,原本不過是兩間破敗的倉庫,更彆說還有什麼院牆了,現下卻是大變了個樣子。用石頭壘起來的院牆跟普通人家差不多,院子一邊開了一塊菜地,一邊放著輛三輪車,快要塌了了倉庫也被辛紅旗侍弄齊整,雖然都是用的舊磚舊瓦,可也正是因為舊磚舊瓦也不打眼,而且屋內更是大變了一個樣。
辛家屋裡原本凹凸不平的夯土地,現在也填平鋪上了新新的紅磚。兩間倉庫原本是放貨的就不小,其中一間被辛家夫妻二人分成了內外間,外間是廚房兼餐廳和客廳,內間就是他們夫妻二人的臥房。而另一間倉庫卻被辛家夫妻分成了三個隔間,每個隔間都是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這是給辛家三個兒女準備的,現在他們家也有了條件,牆麵也不再是裸露的紅磚,也漫上了洋灰,抹上了大白,是個真真正正的家的樣子了。
“辛大哥、辛嫂子好,”看著辛家的變化,林珍也打從心裡替這一家人高興。
“快進來,小珍隨便坐,愛萍快給小珍弄點好喝的,”辛紅旗對著林珍很是殷勤,這可是自己的上家,貨源全在人家手裡捏著,他可得把這為祖宗哄好嘍,可彆出了岔子,把現在這個好活兒給弄丟了。
“小珍來了,你們聊著,我去看看水開了沒有,”辛嫂子知道眼前這位漂亮姑娘就是帶給他們家變化的人,自然不能慢待了,這個年代是沒有什麼好茶葉了,她準備給這姑娘衝那個紅糖雞蛋水。
“嫂子彆忙了,我不渴,咱們還是先把正事辦完,也省的辛大哥和嫂子一直押著貨,沒有周轉的活錢。”林珍見辛嫂子去開櫃子,就知道她又是去拿紅糖和雞蛋,連忙拉住辛嫂子,她是真不喝不慣那什麼紅糖雞蛋水那甜津津的味。
“那行,我去拿東西,小珍你坐著啊,”辛紅旗也不多話,起身就去了裡間,出來的時候卻是雙手抬著一個一米二長,半米寬的長木箱子,辛嫂子見丈夫把箱子整個抬出來,連忙把餐桌上的都係都歸攏到茶盤裡,端到了灶台邊去。
林珍見此連忙上去幫著辛紅旗把長箱輕放在桌子上,待辛紅旗拿著把鑰匙把箱子上的那把大銅鎖打開,箱內那大小不一的布袋和顏色新舊不一的木匣子隨即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辛嫂子眼見餐桌放不下,又把牆邊立著的折疊桌也放了下來,林珍也順勢把長箱中的大小木匣子和布袋一一打開,驗明真偽。
木匣子中放的大多是金銀珠寶等首飾,三套成套的金銀首飾以及兩幅祥雲紋樣的赤金鐲子、藍紅寶石收拾個一套和一些零七碎八的戒指耳環手鏈之類的、更有以後被炒成天價的高品相的翡翠以及羊脂美玉,裡麵竟然還有一塊祖母綠的文竹綠水無事牌讓林珍多看了幾眼。隻是林珍有幾世的閱曆,看見這些也沒什麼動容。
林珍看過了這些珠寶首飾,確實都是珍品,有仔細眼看了那些換來的字畫古董,其中有一對細口青花蓮花插瓶到是引起了林珍的注意,細細觀察了這對瓶子的釉層、青料、紋樣和造型,都說明這對瓶子貨真價實是一對元青花瓷瓶。
心下暗暗驚喜,撿了大便宜的林珍並沒有什麼興奮表現出來,隻表示都要,讓辛家夫婦二人作價,或是付現或是底貨都行。
辛紅旗收這些個“四舊”倒還真花了不少錢,擱在家裡提心吊膽了好久,一會兒怕有賊惦記,一會兒怕被舉報了,一會兒又怕眼前這位想一出兒是一出兒的祖宗不肯要,他得爛在家裡。他就等著林珍開口呢!
“小珍,我收這些東西差不多也花了五六千,說句實話,那些個瓶瓶罐罐不值什麼錢,主要是那些首飾貴些,你給我六千就行。”他其實還是沒有說實話,那些東西他是沒少花錢,可也就是五千出頭,要了六千塊也是他存心想掙一筆,又給了林珍還價的餘地。
“六千?”林珍驚呼一聲,這麼便宜?光那對元青花的瓶子,留到二零零零年以後就能賣到至少八千萬,若是再往後留著,那價格還會往上長。現在六千就賣?還搭上那麼些搭頭?
聽到林珍的驚呼,辛紅旗以為林珍嫌棄貴,他有些懊惱,生怕自己把這位姑奶奶惹著了,以後給他斷貨。趕忙道:“要不就五千五,”他狠了狠心,少掙點兒就少掙點兒,好歹把這位姑奶奶答對好了。
“六千就六千吧,”林珍直接從她今天背的大挎包裡拿出了六摞麵值十塊每摞一千的大團結,又打開一摞數出五百放回挎包裡,把剩下的五千五都給了辛紅旗。
辛紅旗看著給錢給的特利索的林珍,訥訥的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是呆愣愣的把錢接了過去,直勾勾看著林珍,張大嘴巴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