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從後台現身,不緊不慢地走上公證人席,行禮落座。
大家精神一震,有主教在,那必是婚訊無誤了。
奧瑟:“畢斯法官。”
大法官為掩蓋被火燎過的頭發,專程戴上了開庭用的假發,走上席位後朝奧瑟微微鞠了一躬,才在主教身邊坐下。
洛拉又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大法官對奧瑟殿下的態度,不像是對皇室的恭敬,倒像是某種溜須拍馬的討好外加縮頭縮尾的畏懼。
奧瑟公布了第三位公證人的名字:“雷铖元帥。”
台下一片嘩然。
“什麼重要事件,居然需要大主教、大法官和元帥同時做公證人?”
“就算是宣布訂婚也沒必要請軍部的人做證婚人吧?”
大夥邊議論邊翹首以望,卻始終不見元帥現身。
“報告殿下,雷铖元帥還沒有到場。”
奧瑟聽後不滿:“一向守時的軍人居然也會晚點?”
無人作答,因為沒有人知道雷铖為何遲到。
奧瑟無奈:“那就稍微等他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奧瑟明顯流露出不耐煩時,雷铖終於迎著萬眾矚目的期待姍姍來遲。
與他同行的,還有數名軍部高官,一隊人馬高大威猛、正氣凜然,一露麵就改變了大廳的氣場。
奧瑟用目光迎接這行人由遠及近,半揶揄半不爽:“雷铖元帥派頭是越來越足了,還要我親自等。”
雷铖置若罔聞,徑直走到大法官身邊,一聲喝令:“拿下!”
大法官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已經被兩名軍官一左一右限製了自由。
“殿下,這……”
雷铖此刻才朝奧瑟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奧瑟殿下,原諒我耽誤了您的要事,我已掌握了畢斯法官重要的犯罪證據。但事關重大,我要確保證據無誤才能前來將此人逮捕,以免冤枉了好人。”
大法官慌:“元帥閣下,就算我有罪,逮捕我也是司法機關的責任,軍部怎麼能越權抓人?”
“你說的沒錯,但如果是司法係統的高官知法犯法、相互包庇,根據應急條例,軍部有權力整頓風紀,肅清你們這些公檢法內部的害蟲。”
大法官方寸全亂,隻能想到向奧瑟求救。
“奧瑟殿下,求您做主!”
奧瑟寒著一張臉:“雷铖,你要抓人我不反對,至少等我把重要的事宣布完再抓也不遲。”
“殿下何不聽我先說,畢斯法官涉嫌藏匿、偽造證據,
栽贓陷害,製造冤假錯案等多項罪名。我向殿下申請,撤銷畢斯法官過去六個月做出的所有判決,將案件發回重審。”
會場嘩然。
雷铖轉身麵向記者:“就拿眾所周知的盧達瓦命案舉例,據我查證,殺害盧達瓦的真凶,並非被告淩熠本人。”
人群中像被潑了一盆沸水,淩熠向前邁出一步,想要阻止雷铖接下來的話,被唐德攔住。
他默默地搖了搖頭,如果連軍方都插手調查,淩熠露麵也無濟於事。
奧瑟本來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差:“在坐的都是媒體,你可知你此刻說話的分量?”
“我為我說的每一個字負責,今天我遲到的原因,正是對盧達瓦的屍體重新進行驗屍。”
奧瑟:“你扒了我小舅舅的墳?”
“情急之下隻能如此,還請殿下恕罪。”雷铖很沒誠意地道歉,“而驗屍的結果證明,盧達瓦並非死於刀傷,而是中毒。”
淩熠:!??
大法官也滿臉震驚:“不可能,法醫報告上根本沒有寫他中過毒!”
“他中的毒很罕見,須用特殊試劑才能驗出。先前的法醫看到屍體後頸有大量致死傷口,就草率地將其判定為致死原因。而事實上,盧達瓦在此之前已經中了必死劇毒,即使被告不做任何事,也改變不了他死亡的結果。”
淩熠與唐德驚訝地麵麵相覷。
“法醫為完成工作草草驗屍,你呢,為討某人歡心草草判決,還說你沒有草菅人命?”
快門聲連成片,記者們早已忘記來此的初衷,有了這麼勁爆的新聞,誰還在意奧瑟殿下的婚姻小事?
大法官比任何人都清楚軍方的刑訊手段,帶著哭聲哀求:“我的確做過很多錯事,可我已經改邪歸正……殿下可以證明!我把我收集到的犯罪證據都交給了殿下,就連首相——”
“砰!”
一聲槍響,大法官眉心多出一顆洞,在眾目睽睽下倒了下去。
大主教驚恐地癱坐在地,侍衛們從四麵八方將奧瑟圍住,雷铖和部下們迅速往槍聲的來源尋找可疑人物。
大廳裡的人四散逃命,尖叫聲此起彼伏,在這種混亂中想找出一個人難於上天。
洛拉在槍聲響起的刹那就因應激反應跪倒在地,渾身發抖,冷汗不止,卻仍憑借最後一絲力氣拉住逃跑的攝像。
“……錄像……很關鍵……”
攝像嗓子都變了音:“洛拉姐,他們都開槍了,你要新聞,可我要命啊!”
就在二人拉扯時,一個人影從他們頭頂一躍而過,跳進人群,精準地將一個人踹倒。
被踹倒的人手裡拿著槍,因為這一踹,彈道軌跡改變,第二枚子彈射向天棚,被擊中的燈管爆出刺眼火光。
“啊——!”洛拉條件反射抱住頭,發出尖叫。
攝像見狀:“你明明也害怕,還逞什麼英雄?!你不走我走!”
他撇下洛拉和攝像機,不顧一切朝安全通
道的方向逃跑。
突然殺出的不明人士與持槍射擊者扭打到一起(),銀色的袖珍手槍被擊飛在地(),陀螺似地打著轉。
他就像冒出來的一個餌,從會議廳各個方向跳出打扮成記者模樣的人,目標一致地衝向他。
奧瑟的侍衛仿佛對此早有準備,火速將人攔下,一個戰場擴大成若乾個,大廳到處都有人在交手。
洛拉咬緊牙根罵了聲“廢物”,用發抖的手撿起丟在地上的攝像機,四肢匍匐在地朝戰場的中心爬去。
周圍的人都在朝反方向逃跑,唯獨她在逆行。腳步像驟雨雨點般在身邊踩踏,洛拉一邊躲避,一邊尋找視野開闊的拍攝位置。
她持續接近,以多年戰地記者的經驗,終於找到一處藏身之所,既有掩體,又能仰拍全局。
她以後背抵住椅背,右手握穩相機,左手牢牢握住右手,再用膝蓋夾緊手肘,儘可能減輕顫抖。
而鏡頭的十字準星,牢牢對準第一個跳出來的青年。
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才是主角。
暗殺大法官的人在他的連環暴擊下被打得不醒人事,他撇下手裡這攤爛肉,又輕鬆解決掉兩個撲上來的雜兵,
他擁有一頭閃耀的銀發,身材修長,四肢矯健,遺憾的是洛拉的鏡頭始終無法捕捉到清晰的正臉。
代表錄像的紅點有規律地閃爍,洛拉分秒不漏地記錄著此時此刻。
假冒記者們看身手各個也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奈何他們麵對的是奧瑟的侍衛與軍部精銳的齊力圍剿。
很快,他們一個個倒下或是被控製住,戰鬥接近尾聲。
取景框中的人終於轉過身來,洛拉迅速拉近鏡頭對焦他的臉。
當這張臉清晰地出現在十字準星中央,放大的不隻是焦距,還有洛拉的瞳孔。
說時遲,那時快,同時出現在鏡頭中的還有一抹寒光。
“當心後麵!”洛力脫口而出。
淩熠聞聲扭頭,匕首距離不足一公分,鋒利與寒冷已逼至喉頭,以及刺破空氣的刀風——
“砰——!”
第三聲槍響,偷襲者腦袋開了花。
溫熱的液體濺了淩熠一臉。
匕首落地,發出鏗鏘嗡鳴。
偷襲者在淩熠麵前軟綿綿地倒下。
淩熠回過頭,視線正前方,奧瑟手中的槍口緩緩冒出青煙。
塵埃落定,萬籟俱寂。
鏡頭中的麵孔哪怕半張臉濺滿鮮血,它仍是幾個月來媒體出鏡率最高的一張臉。
洛拉的手奇跡般地不抖了。
聲音也格外冷靜。
“你是……淩熠嗎?”
她手舉攝像機,沉著發問。
淩熠拿手背抹了把臉。
拖長尾跡的血跡讓這張臉在鏡頭下顯得更為猙獰,活像前來索命的惡鬼。
“啊,是我。
“地獄容不下我,我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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