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要叫……夫婿(二合一)...)(1 / 2)

拂拂愕然地看著牧臨川突然發瘋, 咬了咬嘴巴,心裡陡然亂了起來。

她不知道牧臨川到底經曆過什麼,這才讓他長成了這麼個癲狂的樣子, 他在《帝王恩》裡的意義隻是充當個反派BOSS。

可……就算童年再悲慘, 這也不是他為惡的理由。

但少年這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模樣,又是這麼像幺妮。

拂拂看著看著, 垂下了頭, 心陡然間就軟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該不會也被傳染成了三觀不正的變態了吧?拂拂憂心忡忡地想。

這隻是一本書, 一本而已。

陸拂拂心裡歎了口氣, 繼續接連不斷地催眠著自己, 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拋棄三觀, 繼續和牧臨川相處。

就當作是在改造封建主義地主老財好了,她的使命就是把鬼變成人!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陸拂拂鼓起勇氣,走到了牧臨川身邊, 捧起了他的臉,關切地問。

少年漠然地看著她, 像是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理論出來。

陸拂拂遲疑地想。

牧臨川剛出生就“克”死了他爹, 被送進了寺廟裡。

從小接受的都是那些什麼“眾生皆苦”啊,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的概念, 又被法裕猥褻, 不長成個滿腦子哲學的瘋子這才奇怪呢。

“你想得太多了。”

“你是不是從小待在寺廟裡。”少女欲言又止,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待太久了?”

牧臨川冷笑。

拂拂皺起了眉,她好像漸漸地琢磨到了點兒牧臨川的心理, 心裡不由砰砰直跳。

和其他暴君不一樣,牧臨川的昏聵倒不是因為他真的好色嗜殺好吃懶作。

他生父是個暴君, 把他接回宮裡後又虐待他,接二連三地打壓他,否認他存在的價值。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牧臨川一直在尋找自己活著的意義,尋找著自我,偏偏幼年接受到的沙門經典卻又告訴他,這世上一切都毫無意義。

久而久之,他就長歪了,又因手握權柄,不受規則束縛,跑偏得越來越嚴重,一意孤行地走在了自我放逐和自我毀滅的道路上。

陸拂拂安靜了好一陣子,她覺得這些話不該由自己來說。

“我覺得,生命的意義在於你自己要如何定義。”

“任何人都不能定義你自己。”

“我自己定義?”牧臨川閉了閉眼,又睜開,猩紅的眼裡掠過了幾許譏誚之意,“若讓我定義,我活著的意義就是殺人。”

陸拂拂頭大如鬥,差點兒因為牧臨川的冥頑不靈氣到暴走。

深吸了一口氣,拂拂抿了抿唇,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要做一個勤政愛民的明君?”

“你看,你殺過人了吧,你幾乎每天都在殺人,可你現在還不是這麼痛苦?那你要不要換一種生存的方式?”

少年的笑容僵硬了,看著她的目光就好像見到了鬼:“這更沒有意義,我為何要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陸拂拂輕聲道:“我覺得你沒資格說,你沒做過的事沒有意義。”

“你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呢?”

少女或許是因為他的冥頑不靈而動怒了,臉頰氣得通紅,眼睛卻亮得如同水晶,眼睫像蝶翅旋開即合。

牧臨川心裡冷笑,自打從千佛窟出來之後,陸拂拂膽子就大了不少。

他們就像是撕開了虛偽的假麵,關係卻又多了幾分微妙而古怪的親近。

可他卻微微一怔,心裡竟然莫名湧出了幾許意動。

“孤餓了。”

少年垂著眼催她,終於後知後覺地將自稱從“我”又改換了回來:“孤要吃粥。”

“什麼?”拂拂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孤要吃粥。”少年低垂著眼,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

麵前的少女眨眨眼,盯著他看了好幾秒。

看到牧臨川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少女這才露出個討厭的笑容來,

笑得他忍不住又冷下了臉。

她這是在看什麼鬨變扭的小孩兒嗎?

少女彎著眼笑得格外歡實,像是陽光陡然刺破了雲翳照入心底。

牧臨川渾身一個哆嗦,錯開了視線,眼裡露出了幾許茫然。

她怎麼又能笑得這麼開心?這笑容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含著點兒無奈。

“好啦,我這就去做。”

如果陸拂拂知道了,他最想要殺的人其實是她,她還會這麼笑嗎?

恐怕不會了。

張嵩那狗奴才說他喜歡她。

不,不是喜歡。

在張嵩笑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在心下立刻就否定了。

但張嵩為何會以為他喜歡陸拂拂?

牧臨川想了半晌,旋即,恍然大悟。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能與麵對麵站在一塊兒溝通的人。

少年身為皇帝,高處不勝寒。

陸拂拂她狗腿圓滑,卻一點兒都沒見她發自內心地畏懼“皇帝”這兩個字。對於拂拂而言,自小她奶就同她說啦,皇帝什麼的都是封建主義的毒瘤。她屈從的隻是這兩個字背後代表的權力,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他這個所謂的“真龍天子”。

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是他遲遲未曾下手,一拖再拖,直至今日,這才使得她氣焰囂張,越來越恃寵而驕了。

吃過粥後,這一晚牧臨川是在陸拂拂這兒睡的。

這一晚上,牧臨川都沒怎麼睡踏實,第二天一早,少年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烏發,寬大的領口滑落,露出了白皙清瘦的肩膀。

坐在床褥之中,牧臨川陰沉沉的,一臉暴躁地看著陸拂拂。

少女雙眼緊閉,呼吸悠長,睡得臉色潮紅。

她怎麼還能睡得這麼熟??

昨天多嘴說了這麼多話,害得他這一晚上都沒睡好。

心眼兒比針尖小的暴君,大感不平,牧臨川緩緩地,緩緩地伸出了手,覆上了少女纖長白皙的脖頸。

隻要他稍微一使力――

牧臨川臉上微熱,興奮地在腦子裡開始勾勒出畫麵來。

她如果醒了,他就抄起枕頭捂在她臉上,用不了多久,陸拂拂不被掐死也會被悶死。

被這興奮又火辣辣的視線直視著,拂拂若有所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一睜眼,就對上了少年熾熱的眸子,拂拂愣了一下,渾身發毛,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早、早啊。”

牧臨川目光在她身上遊移,驟然陰沉了臉,像是什麼好事被打斷了一樣。

“這麼能睡,你是豬嗎?”

越想越覺得不爽,牧臨川涼涼地刺了一句。

一大早上被吵醒,又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拂拂心裡窩火,沒忍住輕輕回嘴道:“你才是豬呢。”

她還沒怪他大半夜突然發瘋跑到她屋裡,又是逼她殺人,又是逼她熬粥的。

“哼。”

少年閉上眼,扭過了身子,大馬金刀地岔開腿坐在床前,不搭理她了。

又隔了半晌,牧臨川不耐地催促道:“快收拾收拾準備起床。”

陸拂拂一愣:“做什麼?”

牧臨川乜了她一眼,冷笑道:“不是想出宮去嗎?今日是上元,孤今天心情好,帶你出宮。”

元宵節?

今日是元宵節?

拂拂又是一怔,飛快地穿好衣服,敏捷地跑了出去。

昨夜又下了一場雪,窆中玉樹林立,

不遠處幾個宮人正在掃雪,又有幾個宮人正踩著□□,忙著往簷下掛燈籠。

宮中早在好幾日前就開始布置了,隻是陸拂拂心思不在這兒,根本沒意識到。

如今被牧臨川一提,拂拂又驚又喜。

少年才是已不慌不忙地穿好衣衫,走了過來,抬手朝拂拂扔了個什麼東西過去。

陸拂拂慌忙扒拉下來,竟然是一件鬥篷。

“披上。”牧臨川冷淡地說,“今日孤帶你出宮。”

早上那點兒怒氣在此刻早已煙消雲散,拂拂心花怒放,忍不住彎著眼笑起來:“多謝你!”

有這麼高興嗎?

牧臨川皺起了眉,猩紅的眼裡倒露出幾許迷惘來。

照理來說,上元佳節,天子要登樓與民同樂。

但牧臨川一向視規矩為無物,等入了夜,少年帝後借著夜色,悄悄地偷溜出了王宮。

禦街前,歌舞百戲,吞吐刀火,滕驤彩幢,使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或作神鬼裝扮,金蟒纏身,或身著白衣,合掌作天竺觀音模樣,衣袂翻飛,熱鬨非常。

寶馬香車,香輪轆轆,五陵年少,高門士女,言笑晏晏。

上京佛寺林立,彼時佛寺競陳燈燭,百姓燒香供佛,作樂燃燈,通宵達旦。

望之,整個上京都如九天銀河傾倒,星火錯落,歡笑聲聲聞十餘裡。

牧臨川今日超常穿著他那件黑色“燈籠褲”,上身o襠,金線勾勒出蓮花紋,腳蹬朱漆木屐。

唇紅齒白,眉眼含笑,鳳眸左顧右盼間,意氣風發。俊俏中又可見幾分親切之意,看起來就像是誰家的少年郎,正與新婚的小妻子逛燈會。

除了這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血紅色雙眼,有些難以遮掩。

不過燈會上燈火繁盛,燭火為瞳仁蒙上了一圈暖色的光暈,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陸拂拂今天為了行動方便,也穿了褲子,但是在牧臨川的逼迫之下,帶了不少琳琅的環佩玉飾。

走起路來,當當作響。

上身白綾襖,下身大紅色長褲,雙螺髻點綴著一團一團皎白色的兔毛,烏黑的長發伴隨著腳步,偶爾露出長長的紅發帶。

少年對打扮她,抱以了莫大的好奇與熱情,躍躍欲試地往她鬢發間一支一支地簪步搖。

這樣走在大街上,簡直是在跟彆人說,快來搶我啊。

拂拂忍不住小聲嘟囔,露出了點兒小市民力求財不外露的心態。

“搶了就搶了。”牧臨川渾不在意道,“你不是叫孤做個好人嗎?便當做慈善了。”

拂拂氣笑了:“陛下,這能一樣嗎?”

“噓。”

冰冷的手指冷不防地摁在了她唇瓣上。

拂拂一怔,少年歪著腦袋,勾唇輕笑,冰冷的指腹又一下沒一下,輕輕重重地按壓著少女的唇瓣,旖旎又曖昧:“今日出宮,便不能叫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