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暴君改造計劃(二合一)...)(2 / 2)

“你說。”冷淡的回答。

拂拂盯緊了牧臨川,一字一頓道:“我想請陛下做三個月的明君。”

牧臨川霍然抬起眼,以一副看到鬼了的表情看著她:“你這什麼狗屁要求?”

少女眨眨眼:“不是陛下說的嗎?什麼要求都會滿足我。”

“我還沒要陛下把王位給我做呢。”

牧臨川片刻無語:“……陸拂拂,膽挺肥啊?孤從來不知道你膽子竟然這麼大。”

少女理直氣壯:“身為王後自然是要督促陛下勤政愛民了。”

“是,”牧臨川涼涼譏諷,“孤還不知道,孤的王後竟然如此心懷天下,實在是我大雍江山社稷之福。”

可是剛剛被百姓誇他明明也很高興啊。

拂拂看破不說破,抿起唇角甜甜一笑,沒有吭聲。

人與人之間交往,距離是很重要的。關係還沒到那一地步,就不能越界。

少頃,牧臨川捏了捏她的手,漠然道:“行啊,這既然是你想要的賞賜,那孤允你,這時候再反悔也晚了。”

拂拂乾咳兩聲,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捋著老虎胡須,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既然如此,那陛下還是把劉黃門放了吧?畢竟明君可不會強扣臣子。”

牧臨川:……

少年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

這個“要求”雖然沒比“放劉黃門回家”好上不少,但這要求好歹與他有關。

少年奇異般地溫順了下來,垂著眼睫,一直到回宮前竟然都沒再打嘴炮,提出任何異議。

三個月的明君,聽上去還挺有趣。

第二天一早,就下令就放劉黃門出了宮,甚至還提了劉黃門一級,拜錄尚書事,以垂惠撫。

劉季舒並未著急出宮,若有所思地向張嵩低聲詢問了一番,陛下緣何突然改了主意。

張嵩笑道:“這是王後的意思。王後說,昨天是元宵,明公也該和家人團聚。”

劉季舒心中微微一驚,麵上不動聲色地拱手道過了謝,一路出了宮門,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後,自然是親人相聚,一番涕泗橫流,抱頭痛哭,這些都掠過不提。

隔天,又有不少人登門拜訪。

少不得又是一番應酬忙碌。

好不容易歇下,已是兩日後的傍晚。

劉季舒正與老友鴻臚卿楊曦秉燭夜談。

庭中夜雪婆娑,屋裡正溫著一壺小酒。

兩人閒話了半晌,這才緩緩引入正題。

楊曦奇道:“陛下這是改了性子了?”

對於陛下突然改了性子這事兒,朝野上下頗為驚疑不定。

劉季舒剔亮銀燈,低聲歎了口氣:“明公有所不知,我這番能回到家中,還得多虧了那位陸王後。”

楊曦訝然:“是陸王後替你求情?”

劉季舒頷首微笑:“然。”

“明公有所不知,這位陸王後,雖然出生寒門,不通詩文。卻柔順聰慧,敏而好學。”

便將陸拂拂請求他教她識字念書的事兒說了出來。

楊曦麵上露出個驚訝的神色,緩緩道:“這倒是……頗為出人意料了。”

有了前麵幾位王後的前車之鑒,牧臨川要封陸拂拂,朝野上下俱都升華了,見怪不怪,淡定了。

陛下開心就好,愛咋地咋地吧。

自然也沒將這位出生寒門,大字不識幾個的陸王後放在眼裡。

“依明公所見,這位陸王後……”事關皇室,楊曦壓低了嗓音,“還能受寵多久。”

劉季舒凝神:“這我不知。隻是,我看陛下對這位陸王後倒是頗為上心,與從前那幾位大有不同。”

“倒有點兒像對上那位長樂王妃。”

長樂王妃顧清輝。

楊曦沉默半晌,一揮m尾,長長地歎了口氣:“可惜了。”

這是何意,兩人皆心知肚明。

誰都知道少年天子隻聽他這位嫂嫂的話,若是顧清輝真肩負起長嫂之重任,多規勸兩句,牧臨川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顧清輝是長樂王的妻子,長樂王圖謀不軌,巴不得牧臨川早日失民心,她這作妻子的自然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細心教導聖上。

劉季舒微笑道:“倒也不可惜。顧清輝始終難以信任,說不定,陛下的轉圜之機正在陸王後身上。”

兩人默契地不再提,隻溫酒清談,吟詠詩作來。

……

牧臨川的心情很微妙,十分之微妙。

這是他上朝以來,頭一次被老頭兒們給表揚了,為的就是上元節那天他一刀剁了陳氏子的雞兒這事兒。

此事在民間已流傳開來,說是少年帝後仁政愛民,元宵節這日微服私訪,與民同樂,路見不平,懲惡揚善。這是自這位頑劣的少年天子上位之後,第一次在民間得到的正麵評價。

陳氏子的雞兒固然重要,但相比較之下,陛下得民心則更重要。於是,一眾大臣,便睜隻眼閉著眼,理所應當地忽略了麵色難看的陳家人。

最令朝野震動的是,這位少年天子,竟然破天荒地處理起政務來,大有一改往日昏聵作風的意思。

轉眼間便到了大朝會的日子。

天還未亮,外麵還飄著小雪,牧臨川毫不客氣地叫醒了陸拂拂:“還不快起陪孤一道上朝?”

陸拂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聞言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問:“我去上什麼朝?”

她上朝這不是後宮乾政嗎?!

“不是說要孤做明君嗎?”牧臨川回了她一個古怪的眼神,仿佛她問出了什麼弱智的問題,“你自己惹的火,自己滅。”

拂拂:……

這話實在太過熟悉,她好像在霸道總裁文學中聽過無數次。偏偏少年神情格外無辜和正直。

就這樣,陸拂拂被牧臨川毫不客氣地從溫暖的被窩中拖了出來,帶著她大搖大擺地進了太極殿,陪他一道上班。

諸位大臣早早地就到了,看到她俱都吃了一驚。

陸拂拂的出現,在太極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但到了朝議時間,眾人也隻能睜隻眼閉著眼,權當做沒看見。

昏聵到了這個地步,唉。他們就不該認為陛下改性子了。

不過這位陸王後倒是知禮,朝會時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少女容貌清秀,烏發如雲,笑起來倒是頗為博人好感,看上去謙遜聰慧,並不像恃寵而驕之輩,與牧臨川從前寵的那幾位妖豔賤貨都不大一樣。

少女凝神正色,眉目認真,在心裡悄悄記下這些朝臣的班序。

正議著事,少年很快就原形畢露,換了個姿勢,壓著一條腿,懶散地坐著。

朝野上誰誰告了禦史中丞張秀一狀,說他身為禦史台台主,以權謀私,將禦史中丞這一職位當作黨爭的工具,平日裡橫征暴斂,貪汙不可勝數。

少年便擺擺手,連問都沒仔細聞,隨意道:“哦,那殺了吧。”

陸拂拂:……

朝野上下又是一陣嘩然,便有劉季舒等大臣站出來求情。說張中丞為人鯁正,凡所糾劾,不避寵戚,此番定是有人構陷。

陸拂拂隱隱間覺得張秀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順著眾人視線看去,隻看到一容貌端正,神情沉靜冷冽的男人。

陸拂拂這才猛地想起來,張秀這個名字在《帝王恩》中出現過。這位禦史中丞廉明威正,因為彈劾義陽王違法,被對方記恨在心。

而後,天下大亂,關中氐羌借機起兵,這位張中丞被逼領兵三千對戰氐羌十萬眾,最終以身殉國。

不論怎麼說,這位都是風骨鯁正的忠臣清官。

陸拂拂迅速收斂心神,深深吸了口氣,微惱地瞪著牧臨川,“陛下。”

“陛下難道忘記答應了我的話嗎?”

少年頓了一頓,立刻就像被套上了繩的瘋狗,麵色有點兒僵硬,蹙眉耐著性子繼續往下聽,再另作決斷。

拂拂緊繃的身子一點一點放鬆,悄悄地舒了口氣。

人群中,好似對上了那位張中丞的視線。男人微微一怔,蹙著眉好似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朝她微不可察地輕輕頷首,算是道謝。

不和牧臨川上朝倒還好,一和牧臨川上朝,陸拂拂這才驚悚地發現,小暴君的江山簡直是岌岌可危。

朝會上,又是巴蜀水災,會稽旱災,又是士庶矛盾,北方僑姓名門望族與吳地士族之間的矛盾,又是荊揚矛盾,又是君主與官僚之間的矛盾。

朝野內訌,彼此傾軋。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前些日子,巴氐豪酋李氏李仇作亂,南平郡郡守崔素平亂治災不力。眾人交頭接耳,懷疑巴氐流民這次起義實在是早有預謀,是為崔素故意縱容為之。

眾所周知,荊州刺史就是長樂王牧行簡與崔素這段時日來往走動密切。

z人勇猛好戰,《華陽國誌?巴誌》曾言:“周武王伐紂,實得巴蜀之師。巴師勇銳。若長樂王得了巴蜀之師後果簡直不容想象。

下了朝,拂拂可謂是身心俱疲。

少女神情恍惚,雙眼無神,深感責任之重大,任務之艱巨。

牧臨川這江山都亂成這樣了?她真的還能成功在牧行簡起義之前把牧臨川改造成一代明君嗎?

牧臨川:“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怎麼把你改造――”自覺失言,拂拂迅速閉上嘴,搖了搖頭,“沒什麼。”

素色帷帳中,點著一盞銅牛錯銀燈。

少女跪坐在案幾前,撐著下巴,麵前攤開一卷《左氏傳》,長長地歎了口氣。

拂拂這幾天幾乎全身心地投入在了國家大事上,為的就是能搞清楚現在的局勢和狀況。

皇帝簡直不是人乾事兒,光是這些一長串的,亂七八糟的加官、散官、勳官、清濁官就將拂拂搞得頭大如鬥了,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正難為小暴君他是怎麼記住的,還記得這麼清楚,還要從他們手中爭權奪利。

很快,牧臨川就不樂意了。

少年陰沉著臉,一把扯走了拂拂手裡的《左氏傳》,隨手翻了兩下:

“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陸拂拂睜大了眼:“還給我。”

少年歪著身子,勾著唇角打量了她一眼:“後宮乾政,就不怕孤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