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我聽聞王後也病了,你不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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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想,第二天拂拂卻又雙一次病倒了,本來病便沒好全,這幾日又忙裡忙外操勞過度,兼之又陪著牧臨川大冷天站在宮門前等他白月光。病來如山倒,這一病倒是比上一次病得更為沉重。

很不幸地是,另一廂,顧清輝也病倒了。顧清輝身子骨本來就算不上多好,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憂思過重,入宮沒兩天,就染上了風寒,一病不起。

這幾日少年天子也不見那股瘋癲陰鬱的模樣,一心一意地侍奉著長嫂,事無巨細。還因為自己親手熬藥,被火燎了頭發。

牧臨川不甚在意自己頰側燒焦的半縷碎發,眼睫低垂繼續煎藥。

待藥熬好了,必然是自己先親嘗燙不燙,苦不苦。

嫂嫂是個貓兒舌頭,容不得一點兒燙。

牧臨川皺了皺眉,拿起扇子又細細扇了幾遍,直到覺得溫度差不多了,再自己親自端著藥送到了顧清輝的寢宮。

當牧臨川踏入顧清輝寢宮的時候,少女正靠在床前看書,她眉眼低垂,看得專注,以至於一縷碎發垂落在頰側都未曾留意。

蒼白的手指伸來,輕輕挑起那縷碎發,捋至了耳後。

顧清輝猛然抬起眼,嚇了一大跳,待看到麵前來人時,不由訝然道:“文殊?”

少年將手藏回背後,猩紅的眼裡未見昔日的漠然疏離,反倒水色澹澹,頗顯幾分澄澈天真。

少年有些狡黠地笑起來:“嫂嫂,文殊親自替嫂嫂熬了湯藥。”

顧清輝僵硬的身子稍微放鬆了下來:“多謝。”

牧臨川興致勃勃地笑道:“讓文殊來喂嫂嫂吧。”

顧清輝心中咯噔一聲,匆忙移開視線,低聲道:

“我自己來就行,你年紀也不小了,更是天子――”

少年驚訝地睜大了眼:“這是哪裡話,文殊在嫂嫂麵前永遠都是小孩。”

顧清輝當然不可能讓牧臨川喂自己,就算牧臨川這麼說了,她還是自己端起了碗,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而牧臨川也沒勉強他,少年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眼裡笑意吟吟的,光與顧清輝同處一室,已經叫他足夠滿意。

少年如同小孩子一樣,好奇地隨手翻閱著顧清輝看了一半的書卷。

“嫂嫂在看些什麼?”

顧清輝並未回答他。

此時此刻,少女正蹙著眉,憂心忡忡。牧臨川的依賴,讓她心下微暖,卻又有幾分尷尬,幾分無所適從。

“文殊。”不動聲色地沉下一口氣,顧清輝擱下碗,決心從他處著手,“我聽聞王後也病了,你不去看看?”

牧臨川一怔。

陸拂拂病了?

少年麵色細微的變化,沒有逃脫過顧清輝的雙眼。

少女心裡舒了口氣,繼續循循善誘道:“你們是夫妻,於情於理,你都該去看看她。”

牧臨川沒有吭聲。

心中卻道,怎麼會病得這麼巧?

實際上,不止牧臨川是這麼想的,顧清輝也是這麼想的。這後宮裡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哪有顧清輝前腳剛病倒,後腳陸拂拂也病倒的道理。除非……陸拂拂這是在爭寵。

這是在借機表達不滿。

牧臨川究竟會先去探望哪一個,是自家長嫂,還是自己的王後?這便成了個十分微妙的問題。

起初,顧清輝也有些緊張牧臨川的態度。她既盼望著牧臨川能來,又不想他來。他若是第一個來探望她,這便表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可撼動,有利於她此番成事。

可牧臨川真來了,顧清輝卻又感到了久違的頭痛。

看著少年突然收斂了笑意,神情莫辨的模樣。

顧清輝一愣。

在她麵前,少年向來都是一副笑意盈盈,飛揚跳脫的模樣。

而現在卻難得垂著眼,神情冷淡而疏離。微卷的碎發垂落在額前、鬢角,投下大片淡色的陰影,愈發顯得少年鼻挺唇薄,喜怒不定。

牧臨川的態度不對。

幾乎是瞬間,顧清輝的腦子裡就飄過了這麼一句話。

知曉牧臨川對自己的重視,和他相處日久,顧清輝說話也不像彆人一般,提心吊膽,向來是有話直說。

存著幾分試探的心思,顧清輝蹙眉道:“文殊,你娶這位王後,可是――”

頓了頓,遲疑地問,“喜歡她?”

少年麵色微微一僵,漫不經心道:“嫂嫂這又是什麼意思。”

誠然,他的確對陸拂拂有幾分好感,但說“喜歡”,那可真是高看她,也埋汰他了。

他就是沒想到,陸拂拂竟然也玩這種把戲。

少年露出個輕蔑的表情。

她病不是早好了嗎??靠裝病來吃醋爭寵?

這小把戲,在顧清輝麵前,顯得尤為可笑了起來。

“嫂嫂好好休息,王後那兒自有尚藥局的人關照。”牧臨川眨眨眼,扶著顧清輝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等嫂嫂病好了,文殊再帶嫂嫂四處轉轉,看看文殊的江山。”卻是隻字不提顧清輝建議他去探視陸拂拂的事。

陸拂拂與顧清輝同時病倒。少年天子對自己的正妻不聞不問,反倒衣不解帶地為長嫂侍藥。此事在後宮瘋傳開來。

而此時此刻,輿論中心內的陸拂拂,正披著頭發,盤腿坐在床上,和方虎頭、袁令宜,三人一塊兒打牌貼字條。

方虎頭乜了她一眼,不冷不熱,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成個笑話了?”

拂拂訕訕一笑,麵上露出點兒討好之色,撒嬌般地說:“謠言而已,由她們說去嘛。”

少女露出個明亮的笑,這一笑,臉上的字條就不穩了。

方虎頭快準狠地“啪”一巴掌又給拍了回去,不知道是在幫忙,還是在抒發自己內心的不滿。

雖說她和袁令宜都不樂意看到陸拂拂和牧臨川走太近,但真當牧臨川疏遠了陸拂拂,卻又不免為陸拂拂感到焦慮和憂心。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方虎頭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袁令宜莞爾微笑:“拂拂說得對,不過都是些謠言罷了。倘若拂拂能借此機會脫離陛下,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話是這麼說。

但三人心裡都知道,陸拂拂眼下已經不再是永巷中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才人,她現在是大雍的王後。

脫離牧臨川,談何容易?

這些話不過都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拂拂聞言,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垂著腦袋,連打牌的興致都沒有了。

她倒是想脫離這小暴君啊,可是她還肩負著要把這小暴君改造成一代明君的任務呢。

“不打了?”

袁令宜與方虎頭麵麵相覷。

拂拂撥浪鼓似地搖搖頭,一手揭去了臉上的字條:“不打了不打了,我稍後還要去琅指罌詞檳亍!

袁令宜和方虎頭看她興致不高,神情黯然,倒也沒勉強她。

她們二人都對打牌沒什麼興致,這回不過是特地來陪陸拂拂一解心中苦悶的。

袁令宜見狀,更是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

她們不知道陸拂拂在擔心什麼,隻當她是真的對牧臨川生出了幾分愛意,見她執迷不悟,也不好再勸。

同顧清輝告彆之後,牧臨川走在宮道上,心緒卻紛亂難安。

吃醋爭寵?

少年思及,不由嗤之以鼻。

陸拂拂這點兒小九九可真是蠢得可以,他偏不如她的意。

少年譏誚地冷笑。

他偏要她淪為眾人的笑柄――絕不會去探望她。

畢竟腐草之螢光,又怎及天心之皓月?

他將她捧上了天,她還真把自己當作明月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將她再度踩入泥地裡。

就在這些念頭剛浮現出沒多久後,少年不由腳步一頓,皺起了眉。

似乎是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刻薄實在有點兒古怪了。

牧臨川抿緊了唇。

張嵩不明所以地看著牧臨川麵色青青白白,一陣變化,試探著低聲問:“陛下,可要去探望王後?”

少年收回視線,冷笑道:“連你也成了陸拂拂的說客?”

這話可謂是誅心之言了,張嵩麵色大變,立刻高呼冤枉,跪倒在地。

牧臨川也懶得和他計較,抄著手繼續往前走。張嵩這回再也不敢多說話了,嘴上雖然門把得緊緊的,心裡卻不免想。陸王後又是怎麼得罪陛下了?難道說,他猜錯了?陛下不喜歡陸王後?對她不過是一時興起?而陸拂拂不久之後也要像其他短命王後一樣,被牧臨川厭棄了?

就這樣眼觀鼻鼻觀心地跟了半截。張嵩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這四周的景色……不是去竦畹穆穡浚

陛下,你是不是又走錯路了??

……

算了,看陸拂拂這段時間來也算安分守己。他倒也不介意去看看她,給她幾分麵子。

少年得意洋洋,翹起唇角。覺得自己賞了陸拂拂無上的榮光,走起路來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卻沒想到,剛走到竦睿去撲了個空。

這和他預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樣。牧臨川麵色微僵,猩紅的眼裡好似結了霜花。

“王後呢?”

他預想之中,陸拂拂定然是鬱鬱寡歡,愁眉苦臉。

深諳禦下之道的牧臨川,心知給了一棒子,也是時候給顆甜棗了。

可寢宮內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