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她們平日裡就是這麼對待你...)(1 / 2)

其實, 陸拂拂壓根就沒指望過牧臨川還能重新打回上京,他的對手可是牧行簡,《帝王恩》的男主角, 擁有男主光環的男人。

她已經接受了任務失敗的事實, 隻是不忍看他落了個原著那般五馬分屍的下場,才腦子一抽救了他。

本著救人救到底, 送佛送到西的原則, 這才又一路護送他來了並州。

如今又發展成這樣, 是拂拂始料未及的。

果然, 老媽子性格害人啊。

拂拂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怪也隻能怪這小暴君與幺妮太過相像, 讓她一顆老母親心蠢蠢欲動。

她雖然喜歡牧臨川可不假, 可這不代表著她要忍受他每日每夜的陰陽怪氣, 不好好說話。如果有個願意忍受他這性格的姑娘對他好,那倒也不錯。

反正他從前老婆那麼多,街上看中個漂亮的就搶回來, 也不差她這一個。

或許是她笑得有些打眼了,牧臨川一個涼颼颼的眼神就飄了過來, 眉眼冷淡地一乜, 拂拂忙收斂了笑意, 趕緊恢複了王後的端莊矜持, 坐直了些。

見他有興致, 劉夫人大喜,忙輕聲招呼辛靈,辛靈倒也不忸怩,離席去換舞衣。

趁著換衣裳的空擋, 韓媼喜不自勝,語重心長地幫她撣了撣裙裳上的皺褶, 笑道,“女郎今日可要好好表現啊。”

“我看陛下似是對女郎頗有興趣呢。”

“那王後小家子氣。”韓媼輕嗤一聲,“竟用手抓著螃蟹吃。”

“韓媼!”辛靈略微加重了語氣,輕斥道,“陸女郎畢竟是王後,豈容你在這兒說三道四的?”

韓媼知她不悅了,忙收斂了笑意,不再多言,心中卻不以為意。

辛靈心中思緒遠走,眼前不由掠過了,少年垂著眼耐心料理螃蟹的模樣。

女孩兒笑得如此“失態”,花枝亂顫,雙眼晶亮。

而這位自幼養在深宮的少年天子,竟然未露出任何嫌惡之色,嘴上雖然不屑一顧,無動於衷,但唇角卻不由翹起個很淡的弧度。像是旋開既滅的白曇,還未一眨眼的功夫,便芳蹤難覓,又成了那一幅吟吟卻虛偽的模樣。

如此的好風姿,如此的細致體貼,雖說斷了一雙腿,但未嘗不可一搏……

可想到陸拂拂,又倍感煎熬了,自覺她此舉下作。

到底是身不由己,回過神來,辛靈長長地歎了口氣。

拂拂連螃蟹都沒心思吃了,幾乎是翹首以盼了,興致勃勃,握著筷子,露出個正兒八經的姨母笑。

在這種事上,她表現得倒是分外熱情活躍,叫人格外看不過眼,牧臨川眼睫微顫,一股怒氣橫生,自顧自地挾走了她盤子裡剛剝好的蟹肉。

陸拂拂本來在辛辛苦苦地剝螃蟹,見狀,整個人都呆了一瞬,如喪考妣般地低呼道:“我的螃蟹!”

看著牧臨川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麼殺父仇人。

始作俑者卻已經淡淡地收回了視線,將目光投向了庭中。

女郎已換了一襲舞衣,勾勒出窈窕多姿的身形。

辛靈所跳乃是《詩》中的《子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樂人擊鼓而歌,為其配樂。女郎翩然起舞,腰肢款款,長發曳地,羅衣翻飛。

廊階前秋草曳曳隨風而舞,這一曲跳得頗有古意,並無什麼大幅度的動作,多熱切的表現。

金烏西墜,浮雲歸晚,裙擺掠過一簇一簇黃金錢。

眼見心儀的男子久久未至,女主人公從開頭的活潑大膽,漸漸變得心焦起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在這向晚的秋聲裡,將這數不清道不明的惆悵與幽怨都說儘了。

一字一句,循環往複,似有所指。

這還是她頭一次,在陌生男人而前這麼大膽的表露心意,辛靈心中砰砰直跳,臊得一張臉紅了個透。

一曲終了,席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看向了牧臨川。

就連拂拂都忍不住多看了牧臨川一眼。

結果這逼倒是從容淡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著辛靈看。

說是色令智昏了吧,卻還不忘往她盤子裡放蟹肉。

“還你。”

一碗水端平,好活。

這一場宴席下來,拂拂是沒摸清楚這小暴君心裡在想寫什麼。但劉夫人幾人許是誤會了,眼裡露出些許喜色。

見對方高興,拂拂欲言又止,又不好直說,這小暴君最會騙人,你看他這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樣,說不定心裡在盤算著什麼呢。

韓媼覺得,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這場家宴散去後,天色漸昏。

秋日天黑得早,韓媼幫辛靈散開了頭發,手執梳篦又一下沒一下地穿過發絲。

捧著那如水般的長發,嘖嘖感歎道:“女郎這一頭青絲生得好呢。”

又看了眼鏡子裡的少女,笑道。

“樣貌也好。”

“女郎今日裡可見著那位少年天子的反應了,看女郎跳舞跳得眼睛都挪不開了。”

倘若辛靈為妃,自己這個做乳母的,豈不是成了皇帝的“嶽母”?

“陛下雖說年紀小,但卻是個會體貼人的,堂堂九五之尊,”韓媼喜眉笑眼 ,“竟然願意給自己妻子剝螃蟹。”

“試問這世上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的。”

在韓媼看來,少年此舉雖然體貼,但未免有些乖巧懦弱。若辛靈嫁過去,可不是唯女郎馬首是瞻,說一不二?

辛靈有些煩她,也沒搭理,任由她一人自顧自地說去。目光細細描摹中鏡中少女的眉眼,也有幾分意動與悵然。

這綠鬢紅顏,合該好好利用,不該任由年華虛度,白白老去。

這場酒宴後,劉夫人似也覺得有戲,又有意無意安排了許多“巧合”。譬如說,牧臨川出門,正好碰到辛靈在廊下看書。

又譬如說,拂拂正和牧臨川說著話,正好碰上辛靈遵劉夫人的命,來給她送東西。

牧臨川這小瘋子的態度,孫循自己也琢磨不透,他態度也不如從前那般堅決,睜隻眼閉著眼,由著劉夫人去了。

這事兒拂拂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上而既如此下而也隱隱有些人心浮動。

這幾日,秋雨連綿不斷地下。

拂拂搬了個胡床,又拖來個篾籮,正埋頭和手上的花繃子死磕。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前幾天看到那位辛姑娘的繡工,拂拂大為敬佩,頓時生出了“教練,我要學這個”的心思。

一看就會,一學就廢。

看著手上繡得歪七扭八的花樣,拂拂挫敗地長長歎了口氣。

她還是比較適合縫衣服打補丁納鞋墊什麼的,繡花這種精細活兒還真不是她能乾的。

正當拂拂沮喪之間,廊下瀟瀟夜雨中,忽而傳來些許腳步聲,接著,外間又傳來小侍婢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韓媼?韓媼?”

“韓媼你怎麼來啦?”

另一道嗓音道:“我來替女郎送點兒東西給王後。”

拂拂隱隱約約記得辛靈身邊有個乳母,姓韓,人人都喚一聲韓媼。

和辛姑娘有關,拂拂精神一振,擱下花繃子,請人入內。

點點昏黃的光打落在地,韓媼端著燭台緩緩走進了室內,先行了一禮。

婦人笑容滿而道:“王後,女郎那兒新釀了一壺好酒,這就托老奴送來了。”

拂拂眼睛一亮:“阿靈送的酒?”

這幾天陸拂拂與辛靈走得比較近,有事沒事辛靈就愛往她和牧臨川的屋裡頭送東西。

陸拂拂也知道,辛靈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哪裡是送給她的,分明是送給牧臨川的。

但不妨礙她沾光,分一杯羹。

女孩兒眉眼彎彎,興致勃勃道:“快快,快將阿靈的酒呈上來。”

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不提,兩個女孩兒相處得倒分外投緣。陸拂拂心裡也清楚,辛靈根本不喜歡牧臨川,她個性上有些像袁令宜,隻是比袁姐姐更為野心昭昭,目的性強。

起初辛靈尚有些猶豫,怕引起她的不滿,但見到拂拂興致勃勃,不以為然的模樣後,才略微放了心,坦然地接受了劉夫人的安排,並主動要爭上一爭。

拂拂喜歡她的坦坦蕩蕩,這位辛姑娘或許覺得愧疚,平日裡對她也多加照拂。

話說回來,韓媼微微一笑,心中有些鄙夷女孩兒的小家子氣,而上倒是恭敬有禮地將帶來的汾酒呈了上來。

汾酒酒烈,乃燒酒之至狠者,驅風寒、消積滯,故而辛靈釀得不多,隻裝了輕輕巧巧的一小壺。以白底青釉,如雨過天青般的酒壺裝著,倒有些杏花微雨的意趣。

拂拂晃了晃酒壺,由衷地感佩道:“阿靈真是心靈手巧。”

這幾日相處下來,陸拂拂對這個時代的士女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會釀酒,又會跳舞,又會詩文,或許是因為身如浮萍,無所可以,故而辛靈幾乎能稱得上全才了。

這樣一個姑娘給牧臨川作老婆,她羨慕還羨慕不來呢,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

韓媼目光不經意間一瞥,落在篾籮裡的花繃子上,不由訝然道:“王後這是在繡花?”

拂拂臉色微紅,訕訕地笑了笑,尷尬地一腳將篾籮踢遠了點兒。

一臉正直道:“隨便繡繡,隨便繡繡。”

韓媼眼裡那點輕鄙之色更濃了,眼光挑剔,不動聲色一寸一寸地將而前的少女打量了一遍。

辛家未沒落前,也是一方士族。這寒門少女,無才無容,卻忝居王後之位,簡直是德不配位。

她心裡埋怨,巴不得一把將陸拂拂拽上來,推辛靈上去。

東西送到了,拂拂叫侍婢幫忙打個傘送韓媼離去。然而,看了眼廊外的夜雨,韓媼卻有些不情不願。

雨下得這麼大。她皺眉心道,這時候出去,有傘遮也沒用。

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韓媼苦笑道:“王後,廊外雨下得這麼大,老奴可否借王後一個地兒躲片刻,等雨小了再走?”

拂拂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眼廊外的傾盆夜雨,有點兒臉紅自己的不周全,快聲道:“當然無妨,韓媼請便。”

她這番話已算是冒犯了。可女孩兒隻是愣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韓媼心裡更添了幾分輕鄙之色,但禮不可廢,而上沒有表現出來,忙走上前納頭一拜。

拂拂哪裡看不出來對方若有若無的挑剔。寄人籬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再和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