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我、我幫你行散...)(1 / 2)

已經三更了。

郡守府歌舞未休, 徹夜笙簫。

她還沒睡著。

陸拂拂嘴角一抽,兩隻眼睛睜得像銅鈴,耳聽得前廳傳來的動靜, 絕望地看著房梁。

這古代房子的隔音效果未免也太差了點兒!

一個翻身, 蒙上了被子。

三更天約莫是11點到淩晨1點這個時間段。

現在……應該是1點了吧?天知道她明天和王女女還有左姐姐約定了一早上要去逛街,給沙彌和阿妃買料子做衣服的來著。

閉上眼, 深吸一口氣。

沒關係, 她和王女女她們約定在了早上7點, 還有7個小時, 她還能睡7個小時。

像烙煎餅一樣翻來覆去地滾了一會兒。

寅時了。

沒關係, 她還能睡4個小時!

……

快卯時了。

越想越焦慮, 拂拂欲哭無淚地坐直了身子, 抓了抓頭發,崩潰地一陣亂薅。

天都快亮了,還睡什麼睡!

操他媽的, 不睡了。

少女惡狠狠地磨了磨牙,一把掀起被子, 拉著鞋子走到外麵吹口冷風, 冷靜冷靜。

剛邁出幾步, 卻迎麵又撞上了大清早起來操練的曹九人等。

曹九見到她又吃了一驚, 暫緩了步子, “王後今日怎起得這辦早。”

拂拂頂著個熊貓眼,欲哭無淚,幽怨咬牙:“合著將軍您就覺得我每天都該賴床是吧。”

曹九一驚,立即站直了, 俊俏漂亮的眉眼肅然:“臣不敢。”

話還沒說完,倒“噗”地一聲, 沒忍住,亮出一口大白牙,直樂。

陸拂拂愛賴床這事兒,曹九一直以來也是知道的。

王後她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不來,跟個那什麼……那什麼夜貓子似的。

剛開始令他吃了不小的一驚,在兩人不曾熟稔之時,那位曾有些年少輕狂的曹小將軍,還曾暗自腹誹貴人果然是舒坦日子過多了,到日上三竿還不起,未免也太……太懶了。

拂拂磨牙:“那曹小將軍你、你是沒見過宅女……”

嗯,雖說是打山區裡走出來的,但在外麵打了這麼多年工,拂拂她該知道的也不少。

雖然一直比互聯網上的潮流慢上半拍。就比如說,人家都已經“乾飯人乾飯魂了”,她還在“藍瘦香菇”。

曹九困惑了:“宅女……是何意?”

正當拂拂摩拳擦掌,好好地不睡覺,精神奕奕地準備好好給他講解一番的時候。

突然,渾身上下汗毛直豎,一顆心無端地狂跳了起來。

這感覺很奇怪,心裡落空,像是被什麼人盯住了一樣。

曹九比她反應更加靈敏,兩隻眼睛像鷹隼一樣早已經猛地盯住了某個地方。

拂拂順著他視線去看,愣住了。

可不被人盯著了嗎?!牧臨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廊下。

曹九一驚,收斂了輕鬆的笑意,忙整身行禮:“陛下!”

牧臨川他就站在廊下,皮膚是一向蒼白中帶著點兒病態的青,像玉人。又像是空蕩蕩、伶仃孤冷的幽魂。

斜乜著眼睛往這兒看,容色冷冰冰的,眉頭緊皺,眉眼間戾氣橫生。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個時候的牧臨川像是從人世間抽離了出來,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著她和曹九。

冷不丁的,拂拂頭皮就麻了半邊,四目相撞的刹那,兩條腿就軟了。

與此同時,油然而生的還有一股尷尬。

畢竟之前五年沒見了,剛一見麵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敘舊,牧臨川他又上了戰場。

眼前這身影,這眉眼是如此熟悉,熟悉中又透著陌生。

拂拂躊躇了一會兒,硬著頭皮開了口:“牧、牧臨川……你、你也來遛彎啊。”

牧臨川卻壓根就沒看她,隻看向了曹九,鳳眸裡如有烏雲翻滾,半晌,才開了尊口。

“誰叫你擅離職守的?”

曹九一個激靈,渾身上下繃緊了。

牧臨川垂眸:“回去。”

又麵無表情補充了一句,“這個月月俸沒了。”

曹九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大好青年被嚇得渾身冒汗,也不敢耽擱,立刻回轉了隊伍,繼續操練去。

牧臨川這才看向了陸拂拂,拂拂鼓起勇氣,直視他――

然而,牧臨川竟然又收回了視線,無視了她,直接走走走走了!

越過她直接進了屋。

拂拂怔了一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大腦已經快於行動一步,追了上去:“等等!”

並且一隻手還卡在了門裡,堵住了門。被她堵住了門,牧臨川也愣了半秒,他黑白發垂落在頰側,一臉陰鬱不爽地盯著她。

“做什麼?”

“我、我有話和你說。”

不對。

拂拂皺起眉。

好像有哪裡不對。

麵前牧臨川有些不對勁。

他半側著身子,好像是想把自己往陰影中躲。半張臉都隱沒在黑暗裡,模模糊糊的,隻能看到個漂亮的輪廓線條。

那一瞬間,拂拂惡從膽邊生,想都沒多想,下意識地直接伸手去掰牧臨川的肩頭。

指腹一觸及牧臨川的肌膚。

好燙!

拂拂震了一下,被燙得眼皮急急一跳,手指痙攣了一下。

牧臨川卻好像觸了電一般,渾身一個哆嗦,差點跳起來,又硬生生地忍下了,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拂拂尷尬地放下了手,終於看清了牧臨川躲躲藏藏的整張臉。

他麵色雖然蒼白,但泛著股病態的嫣紅,眉宇間隱約著一股不耐煩。渾身上下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薄薄的布料貼著肩頭。呼吸急促,眸光倒是清明。

黑夜中,他那雙紅瞳,顯得愈發幽深漠然,清晰。

他看她一眼,她一顆心就顫一下。

久彆重逢最尷尬的地方就是在這兒了。

拂拂手指縮了縮。

明明相對無言,不知道說什麼,然而經年累月所培養出來的一些下意識的行為,卻不受控製。

陸拂拂和他大眼瞪下眼,弱弱地問:“你……你臉怎麼這麼紅??”

這紅得不正常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了什麼那啥仙藥呢。

牧臨川沒吭聲,隻緊緊地盯著她看,陸拂拂被他盯得汗毛炸起:“你……呼吸好快。你要不要喝點水,歇歇。”

他眸光平靜,呼吸卻又快又急,連帶著她後背好像有火燒,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此話一出,室內這微妙的曖昧的氣氛,立刻消失了無影無蹤。

牧臨川呼吸一滯,幾乎不受控製地白了她一眼,牙縫裡擠出幾個咬牙切齒的字:“你現在就出去,我會比較舒服。”

他一說話就喘氣。

明明五年沒見長成從小瘋子長成大魔王了,偏偏嗓音還像雲雀一樣動聽。喘得拂拂手腳都不知道敢往哪裡放。

現在這個情況,不對勁,很危險,很曖昧,像是一不注意就會發生什麼不和諧的行為。

於是陸拂拂果斷地點了點頭:“好,那您慢慢――”

都用上敬語了。

“歇――嗷!!”

頭發忽然被人拽住了。

拂拂怒瞪:“你不是讓我走的嗎!”

被她這一瞪,牧臨川或許也覺得尷尬了。

攥在手裡這一捧黑發就像是流水,很涼快。

他燥熱得渾身難受,必須用儘全部力氣,集中精神,才能鬆開手。

看著牧臨川這春色豔麗如玉女的模樣,拂拂眉心一跳,張張嘴:“你真不會吃了那個藥吧?”

他渾身好像繃緊了,又放鬆下來,若無其事地問。

“你說什麼?哪個藥?”

“就那個藥啊。”拂拂臉色漲紅,猶猶豫豫。

非比她說出來嗎?!

“哪個藥?”

牧臨川不耐煩了。

“就……那個,春……咳咳……□□。”

“……”

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

牧臨川忽道。

他被她氣得不輕,麵色鐵青甚至暫時越過了潮紅。

“我吃的是五石散!”

拂拂神遊天外:“哦哦五石散。”

什麼?五石散???

陸拂拂猛然驚起,盯著牧臨川看了半晌。

結結巴巴地,差點兒咬到了舌頭:“你吃了五石散?真、真吃了?”

五石散這種臭名昭著的東西,據說還有壯|陽的作用,這、這不和□□差不多嗎?

拂拂額頭也開始冒汗了:“你……嗑藥了?”

她雖然學曆不高,知道的也不多,但曆史課還是上過的。

這些所謂的魏晉名士最喜歡吃這種東西,每次吃完都要快步行走“行散”,隻能吃寒食,喝熱酒,穿薄而柔軟的舊衣服。

再加上牧臨川如今這“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的模樣……

怪不得他大半夜不睡覺起來遛彎呢!

拂拂被氣得夠嗆。

本來以為他就是變|態了點兒,壞了點兒,五年沒見,這都學會嗑|藥了!

天|朝子民,唯有嗑|藥無法忍受。

牧臨川皺著眉,嫣紅的薄唇吐露出灼熱的呼吸,看了她一眼,又猛地移開。

他渾身上下的肌膚如今正極其敏感,她目光但是落在他身上,就足夠漫起一陣接一陣的戰栗。

牧臨川明顯是一副躁動不安的模樣,額角猛地一抽,突然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將陸拂拂推了出去。

“砰”!甩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