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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辰沒有猶豫,四隻眼睛都變得淩冽起來,衝上去加入了這場近乎一邊倒的戰鬥之中。
戰鬥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但下魔淵的雷電卻變得越發可怖,整個天空完全像是籠罩在一個巨大的黑色蛋殼裡,煞風魔雨肆虐,搖搖欲墜。
許多原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的低階魔物,選擇用數量更多的方式抱團,防止被吹走。
一些來下魔淵辦事的中魔淵魔物,也都步履匆匆,飛快的遠離。
等月辰他們將鷹統領等高階魔物拿下的時候,氣候已經惡劣到了極點。
——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構建了空間通道,感受到手下魔蠱氣息越來越微弱的墨夕氣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為了逃命,修為退到七階初期。在魔界積累的財富與地位,還有花了數十年的心血構造的一切一切,全都一朝儘喪了。
但隻要命還在,遲早有一天他會東山再起。
魔王又怎麼樣?難道還能撕裂空間壁壘追殺他到妖族?
當初那麼厲害的星月狼王還是死在了他的手裡。
墨夕眼珠轉轉,心底滿是戾氣:
對了,聽說現在的魔王淵訣,和之前那個妖族大陸的淵訣名字一樣。
他不如就殺了他在妖族大陸的妻子。
墨夕笑著,整張臉都呈現一種癲狂的狀態——
如果他認錯了,也不過多殺了個人。若是他沒認錯,那可真是有意思。
墨夕擦去嘴邊的血跡,抬腳就朝剛剛連接好的空間通道踩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之前一踩就能進入的空間通道,如今卻像是被什麼神秘力量封印住了一般,讓他無法邁入半步。
“這……?”墨夕禁不住擦了擦額上不知不覺滲出的冷汗,瘋狂運轉體內魔血,試圖重新運轉空間通道。
可事實擺在麵前,數十年來,從來沒有出過問題的天賦技能,突然之間沒有辦法使用了。
“怎麼會怎麼會??”墨夕簡直無法接受,他縱橫魔界上百年,就因為天賦技能,從來沒有魔物或者妖族能殺死他,他還想著能成為魔王,能成為魔王的啊!
“破!”
“破破破!!”墨夕狀若癲狂,瘋狂的將力量傾諸於空間通道,直到變成了一個擁有兩顆頭顱,身長數米的可怕腐朽魔物。
墨夕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濃鬱的臭味,是讓人無法忍受的刺鼻臭味,就像是踐踏了無數生命凝結出的味道。
他沒有鱗片,隻有難看的皮膚,隨著墨夕一次一次發力,皮膚上的紋路也變得更加清晰且難看。
“啊啊啊啊!!”墨夕發出了痛苦又憤怒的嘶吼,他明明是魔物的樣子,卻發出了類人的嘶吼,回蕩在周圍,顯得十分的可怖。
到了這個時候,墨夕就是蠢,也意識到了——
淵訣早就盯上他了。
他故意放他離開剛剛的底層深淵附近,就是為了讓他品嘗一下絕望的滋味。
“不會讓你好過的,不會讓你好過的!”墨夕瘋了一樣嘶吼,昔日像一座大山一樣強大的、隨時能壓垮淵訣和阮秋秋平靜生活的魔物,此刻卻顯得弱小又可笑。
抬手輕揮了揮衣袖,淵訣沉下眉眼,對準血蝶幻化而出“鏡子”裡的墨夕,輕輕捏起了右手。
原本在原地無能狂怒的墨夕隻覺得自己突然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了心臟,動都不能動彈。
“嗬。”淵訣勾唇冷笑一聲,這聲嗤笑隔著大半個魔淵,清楚的穿到了墨夕的耳朵裡。
“魔王?是魔王?”墨夕知道自己大約已經跑不掉了,但還在試圖掙紮,驚懼無比,“不、你不是,魔王不可能比我強那麼多,不可能!”
他已經狀若癲狂,瘋狂反駁後雙眼暗淡,已經明白無力回天,“居然比我強那麼多,強那麼多……”
淵訣卻恨麵前這魔物入骨,輪回記憶覺醒,讓他想起了一直被遺忘的幼年記憶——
他的阿父阿母被墨夕殺死,夫人的阿父阿母抱著他們逃入了空間亂流之中。
大人們不願意他們接下來的生命一直生存在陰影之中,便刻下術法,封存了他和秋秋的記憶。
血海深仇,無外乎此。
淵訣緊抿著唇,沾滿鮮血的長睫微顫,讓他看起來十分的可怕和病態。
他麵色蒼白,對著滿是血蝶的“鏡子”,伸出兩隻寬大的手掌,不斷的撕扯著墨夕的身體,就像在撕扯一團棉花,精致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漂亮的像一副畫。
墨夕最早被掐斷了咽喉,根本沒有辦法呼喊出聲,隻能絕望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碎成片,再掉在地上。
在絕對的實力壓製麵前,他甚至沒有任何辦法反抗自爆。
魔王的手段比他想的還要殘忍,他一點點的撕下他身上的血肉,就像無窮無儘的折磨。
在最後一絲血肉和力氣被從軀乾上剝離掉的時候,墨夕天真的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他剛對花溪說的那句話——“死亡,就是魔物最自由的方式啊。”
墨夕覺得,現在死亡,似乎也算一種不錯的解脫方式。
但等到□□的疼痛消失殆儘,他以為終於能夠解脫的時候,靈魂卻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意識沒有陷入黑暗,墨夕清楚的看到,一道由無數血色蝶翼組成的鐮刀,狠狠劈在了他費勁千辛萬苦搭建而成的空間通道上。
伴隨著“哢擦”一聲,空間通道連同整個暗無邊際、搖搖欲墜的黑色魔界天空,一同裂開了一道縫。
一道脆弱的血色影子緩緩從不遠處的黑暗之中走來,他額上兩隻尖利的魔角,身後卻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襲血色紅袍,妖孽的麵頰上滿滿的、全是譏諷的恨意。
“……墨夕?”淵訣走到那道被禁錮著無法散開的靈魂邊上,隨手掏出一個小夫人之前做的木筒,不願意親手觸碰他的靈魂,隻隨意將墨夕整個塞進了那狹窄的小木筒裡。
“謝謝你,為我劈開空間壁壘出了一份力。”淵某狼彎起一雙狹長的鳳眼,聲音低啞、又像蘊含淺淺笑意,聽的墨夕靈魂幾欲炸裂,痛苦的不斷蹦躂。
淵訣眼底笑意淡去,抬手往小木筒裡打入幾道黑焰,接著便轉過身,隨手將那木筒扔到不遠處,一直在觀望這邊情景的月辰那兒。
月辰同他遙遙相望,四隻眼睛眨了眨,很快笑了下:“月辰定會看管好他。”
淵訣卻是看著他,慢慢搖搖頭,周身血霧湧動,抬手摸了摸額上怎麼都沒辦法遮掩住的魔角,穿著那身破爛的紅袍,無措的輕聲問:“難看麼?”
月辰:“……?”
淵訣垂下手,血色的瞳盯著手裡那團化不開的血汙,緊緊抿緊了血色近失的唇,眼眶裡卻又一次快速蓄滿了淚水。
他發瘋一樣想見她,可當知道她沒了生命危險,空間壁壘也已經打通之後,卻又害怕以這個模樣見她了。
她會接受他麼?
一個,已經傷痕累累,思念她想要占有她到瘋魔地步的變態大魔王。
他剛剛,又不小心把她給他做的衣服弄壞了。
碎的,就算努力拚接好,也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
淵訣站在已經打通了空間壁壘的地方,看著原本滿是雷電和烏雲的天空變成了透亮的顏色。
原本漆黑如墨的魔淵夜空,雷電消失了。
大片雲朵湧入,魔氣淡薄了一些,從來沒有雪花降落的下魔淵,突如其來的迎來了他們的第一場大雪。
溫溫柔柔的雪花飄落,落在他的魔角上、長睫上,看起來,有點滑稽,又有點可憐。
雪花很快下滿了整個邊界,而某頭幾乎耗光了全部力氣的狼,還傻兮兮的站在原地,睫毛上掛著雪花,一動不動,甚至比當初那頭艱難啃雪的小狼崽還要委屈。
——阮秋秋終於艱難的控製住了身體,懷裡抱著一塊軟和的皮子,打著一把骨傘,順著田葉的提示,一步一步邁向冬熊部落後山溫泉附近的空間交疊處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了這樣一幕。
她的狼,像是傻了,雪下的那樣大,渾身臟臟的,都是血,居然也不清理,一點都不像他平時愛乾淨、時不時就要出門洗個野澡的作風。
反倒像、反倒像,當時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樣。
不,不對。
那一次,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應該在更小的時候,更小的時候啊。
阮秋秋視線有一些模糊,她雖然渾身都還有些疼,但眼圈和心口卻是熱的。
雪花落在她的傘骨上,比棉花糖還輕飄飄的,除了溫暖的滋味,什麼都沒落下了。
她隻是一個勁朝他那邊走,倒也什麼話都說不上來了。
一直到她離他很近了、很近了、近到他們隻離了不到半步的距離,甚至當她輕輕踮起腳吻了吻他沾滿鮮血的下巴,淵訣都還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他真的特彆特彆的丟妖也丟魔的臉,長長的睫毛輕輕顫著,還沒能開口,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就順著他的眼眶、溫熱的、掉在阮秋秋麵頰上了。
阮秋秋忍不住笑了下,彎起眉眼,壓著心底酸澀,由著手中骨傘墜下,隻冒著漫天的雪,輕輕叫了他一聲:“夫君?”
一如他們,
那日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