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1 / 2)

穆瑜:“?”

係統:“……”

穆瑜:“又賺了多少……算了。”

他關了原本打開查看的存款餘額頁麵,和係統一起默契地退出後台,裝作一切從未發生。

“我們不能撞坎伯蘭。”冷靜下來,係統也恢複了邏輯分析能力,“坎伯蘭隻會追著宿主賠錢。”

假裝不認識他們,在寬闊空蕩沒有監控的城郊主乾道上,迎風一路追著他們,賠錢。

“對不起我被您撞了這是賠償款請您務必收下。”

“對不起我的腳太不懂事居然踢到了您的車,這是賠償的伯格黑德俱樂部請您務必收下。”

“對不起您一定受驚了作為精神損失費這是賠償給您的伯格黑德銀行……”

係統還沒從這些模擬場景帶來的驚嚇裡回神,負責自動駕駛的人工智能忽然緊張地閃了兩下紅燈,彈了個警報。

後車過近。

看起來是個很有本事的司機,自動駕駛已經變速急轉突然甩尾好幾次了,也沒能甩開。

但因為也沒有探測到什麼特彆直白的惡意,所以也沒有立刻預警,直到剛才兩車在拐彎處擦倒車鏡而過,差一點就發生了極輕微的剮蹭。

“是坎伯蘭在開。”穆瑜看了一會兒,認出這個駕駛風格,“他年輕時玩過賽車。有段時間,還一直想把我綁在保險杠上。”

係統悚然:“後來呢?!”

穆瑜回憶了一會兒,印象實在不深:“沒綁成。”

坎伯蘭對他的報複雷聲大雨點小,除了開局稍顯勁爆,後麵其實都有些寡淡。

穆瑜過去演戲的時候,拍攝、宣傳、路演對他來說都是工作,他自己在這個流程中最感興趣的部分,其實是看劇本。

也不光是看挑出來的劇本——他的郵箱常年被想碰運氣的個人和小型工作室塞滿,裡麵的劇本五花八門什麼樣都有,大都有些粗製濫造加異想天開,但依然不妨礙設定都相當刺激。

永遠不要懷疑一位三金·什麼都能拍·什麼都會演·影帝的郵箱裡,能塞下多少個g的神奇劇本。

有不少小報記者都曾經拍到過,在片場又沒戲拍的時候,當紅影帝拎著個小馬紮,坐在角落抱著手機一看就是四五個小時。

#問就是手機沒有防沉迷#

比起震撼穆瑜的那些相當離譜、動輒摘腎跳海懸崖蹦極的虐心劇情……坎伯蘭這個反派boss的想象力有些太過局限。

說實話,其實很難給久經劇本荼毒、又沉迷工作的伯格黑德經理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係統忍不住花了兩塊錢,解鎖了當時那個片段的執行任務記錄儀。

的確挺普通、挺尋常、挺平淡無奇……但得分視角。

在跟拍穆瑜的任務者視角,無非是和平時差不多的一天:用筆記本工作、用手機工作、替坎伯蘭開了一會兒車(任務者自行備注:由於某些特殊原因超過了45km/h限速,決定之後一個月開車隻開30km/h)、開啟休眠狀態。

而坎伯蘭那邊的視角,是在有幾輛車盯上他,意圖製造一場車禍“意外”——而在他手裡極速狂飆的這輛車即將失控時,被他摔進副駕的經理人忽然伸手接過了方向盤。

一個小時前,坎伯蘭剛把那個裝模作樣又是“遊魂”又是“抱病”的經理人拖上車,要當著所有人揭露這人的真麵目。

他想不通,那些運動員簡直瘋了。拿了獎接受采訪,不先感謝俱樂部、不先感謝投資方,口口聲聲都是經理人。

生死關頭,經理人越過中控替他駕駛,遠超自動駕駛也遠超他的控車技巧,漂移急轉在路牙上蹭出飛迸的火星。

窗外的一切都在狂飆著後退,發動機在嘶吼,電流在耳麥中尖銳嘯叫。

蒼白瘦削的手骨節分明,手指很乾淨,沒什麼血色,穩穩握著劇烈震動的方向盤。

坎伯蘭看著他,像是傻了。

光影變幻,命在旦夕。伯格黑德的經理人取出寫好的訓練章程,塞進坎伯蘭懷裡,單手挑開自己一側安全帶的搭扣。

“坐好。”那個聲音溫潤沉靜,咬字習慣比一般人要稍緩,絲毫不像他的仇人,“會有一點晃。”

……

係統已經有點兒能理解,坎伯蘭為什麼對它的宿主這麼念念不忘了。

即使是前任反派**oss,也頂不住被自己的仇人在飛車追逐戰裡救了命……而脫險後五分鐘,那個救了他命的仇人就安靜地昏迷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就像即使是前任反派**oss,在終於意識到自己恨錯了人、報複錯了人以後,也做不到毫無波動地旁觀那種場景。

——除了工作毫無愛好、唯一對他提過的要求也隻是“讓我跳一次吧”的經理人,在慌亂的扶持和驚呼聲裡,脫力地跪摔在冷冰冰的冰場。

然後轉頭就是某場毫無預兆的雪山意外,熟悉的生死關頭,熟悉的命懸一線。

明明還和平時一樣說話和笑,看不出異樣。

那人沒像上次一樣,神通廣大一路帶他飛一起脫險。而是把唯一的一條安全繩掛在他身上,自己平靜地鬆開手,墜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縫。

誰來也遭不住。

就算是再瘋再邪性的反派boss也遭不住。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係統也離譜地猜到了,在這條不限速也沒有其他車輛、空空蕩蕩的高速公路上,後麵那輛車為什麼還在沒完沒了地追。

“……宿主。”係統有點緊張,牢牢抱著他們的餘額,“他不是想撞一下您的腳趾頭吧?!”

它甚至都能模擬出前任反派boss那個魔怔的心理曆程了——畢竟對方鬼鬼祟祟追了他們一路,一路都結賬未遂,一路都被迫參觀了雪團小朋友精心安排的遊覽路線。

一路眼睜睜看著穆瑜帶雪團吃了一頓十塊錢的蛋炒飯、坐了五十塊錢的小火車、去了免費的遊樂場、逛了窮酸到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動物園。

雖然之前贈送了雪穀的所屬權……可雪穀畢竟也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

好歹也是穿書局的係統,局裡最不缺的就是亂七八糟的,一秒能給你找出八十個“身心俱疲歸來後,安於貧窮平淡,隻想孤身帶崽吃炒飯”的心酸情節。

最直接的破局辦法當然是塞錢。

既然要裝作不認識、不了解、擦肩而過陌生人,最直接的塞錢辦法,當然是撞一下腳趾頭賠幾十個億……

穆瑜調整後視鏡的視野,向後看了看,難得沒有用“是啊”回答係統的問題:“應該不是。”

係統愣了愣:“不是嗎?”

“我們這輛車的避震係統很好。”穆瑜說,“這個速度,即使碰撞,最多也隻會擦傷尾翼,不會撞傷我的腳。”

係統稍稍鬆了口氣:“哦……”

原來是撞一下他們這輛車的尾翼,賠幾十個億。

他們這輛車的人工智能好幾次險險避開,特彆害怕,已經戰戰兢兢忍了一路,終於汪一聲哭出來:“那是我的腳啊!!!”

穆瑜:“……”

係統:“……”

不論是為了不收錢、還是為了他們這輛車無辜的尾翼形狀腳趾頭,還是為了小雪團今天在遊樂場特彆想坐但是沒坐成的創極速飛輪。

穆瑜抱起剛睡醒的小雪團,攏著小家夥的後背,低頭鼻尖碰鼻尖打招呼:“晚上好。”

小雪團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家,高興得眼睛亮亮,抱住穆瑜:“晚上好!”

穆瑜也被軟乎乎的小家夥拱得笑出來,揉揉埋在肩頭的腦袋:“想不想坐雲霄飛車?”

係統肯定它絕對聽見了“叮”的一聲。

小家夥睜圓了眼睛,那一點兒剛醒的困勁瞬間飛了,黑眼睛亮得像星星。

完全看不出s03世界的ai激情吃瓜發來的推送《是雛鷹,還是冰原狼?》裡寫的,冷冽凶狠、沉穩早熟,即將紮穿未來冰壇的一柄飛刀。

穆瑜托自動駕駛再堅持一分鐘,抱著小家夥在副駕駛坐好,係牢安全帶,聯絡s03世界的ai幫忙清場。

“不用清,你們誤入賽道了。”對麵的ai回複得特彆快:“明天有拉力錦標賽比賽,這條高速路總長46.93公裡,沒有車輛,沒有任何障礙物。”

事實上這條路今天下午就封了,但自動駕駛第一次被人追著不依不饒撞尾翼,不是太有經驗,一路都有些過於驚慌失措,沒有看到隔離帶和繞行標誌。

ai特彆熱血,砰地一聲幫他們把46.93公裡沿途的節能型環保路燈全部打開:“衝!!!”

小雪團在夢裡玩了急速創飛輪,一醒來就能玩雲霄飛車,攥著小拳頭,激動到不想說話:“啊!!!”

穆瑜從人工智能手中接過方向盤。

發動機的轟鳴聲變得熱烈澎湃,那一瞬間,強烈的推背感把所有乘客擁進微微震動的座位。

他們行駛在空曠寧靜的馬路上,轟開凝沉的夜色,路燈隨著飛掠的車身漸次亮起。

穆瑜思考了下整個環境裡還缺點什麼,然後提出建議:“聊會兒天?”

係統在時速瞬間飆上兩百七的車頂上迎風飄搖:“啊???”

小雪團一點也不害怕,睜大眼睛盯著車窗外飛馳的景色。

暖色調的燈光一盞接一盞亮在黑淨的眼睛裡。

“我想一直陪雪團長大。”穆瑜單手扶耳麥,在呼嘯的風聲裡和係統討論,“有沒有什麼穩妥的辦法?”

這件事的牽扯有些廣,往回追溯,還要從燕逐末說起。

在原世界線裡,燕隼之所以會成為燕逐末,是因為坎伯蘭那個瘋狂的念頭其實是對的。

沒能成功來到現實、滯留在溫室裡的意識,的確有可能進入某具新的身體——尤其是這具身體裡麵沒有意識,掉在冰川裡凍了很多年,所以也始終保持著墜落時的身體狀態的情況下。

年輕過頭、隻是因為過於沉穩而經常讓人忘記年齡的伯格黑德經理人,墜入冰縫時隻有二十四歲,凍在冰川裡、和冰川一起沉睡,於是一直停在二十四歲。

係統這次幾乎是震驚了:“所以——”

所以穆瑜會知道,燕逐末就是燕隼。

因為那位墜入冰縫的經理人,身體被凍結在了冰川裡,冰川在多年後緩慢移動至雪穀,恰好進入一片冰湖。

項光遠不小心踩到的那個特殊坐標,一度寄居著某個沉默的遊魂。

在沉進湖底的十年後,那個遊魂等到一座冰川,冰川裡有另外一個二十四歲的身體,他藉由此重新回到那個不歡迎他的世界。

s03世界的那個ai和穿書局常年合作,遇到這種事,一般都會友情知會一聲“凍在冰裡那個你們那邊征用過的身體讓人撿走了啊”,所以穆瑜會知道這件事……甚至還幫了點忙。

“淚痣是我幫他點的。”職業使然,穆瑜也不是沒自己做過妝造,“他跟我學過一段時間台詞。”

所以重現人世的燕逐末學會了說話、能夠正常交流,並且依然保有兒時的淚痣。

至於負責s03世界的ai終於艱苦卓絕地攢夠了足夠的報錯、足夠的異常數據,終於搶來了推翻了這個世界規則的權限,第一件事就是嗷嗷叫著惡狠狠把時間往回硬拉推二十年……那就是後話了。

重點是,穆瑜上次來這個世界的那具身體,被他送給燕逐末了。

係統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上上次的身體呢?”

“在玉蘭樹的枝乾裡吧。”穆瑜想了想,“酒店門口的那棵,骨灰應該是埋在那棵樹下了。”

係統:“……”

而他們這次征用的“餘牧”這個身體,質量比原世界線還要差。

陪小雪團一輩子不難,問題是誰的一輩子。

穆瑜托s03世界的ai做了個非常複雜的壽命預測,所有能用的辦法都用上,這具身體最多也隻能活到三十五歲。

但凡有個能替換的身體,也不至於這麼拮據,於是就又回到了上麵的問題——剩下的那個選擇,是死後當一顆玉蘭樹。

好處是這類樹種普遍長壽,咬咬牙能活上千年,壞處是不會說話也不能動。

#到時候雪團想老師了,就去酒店門口敲樹,老師就扔下來一朵玉蘭花砸他腦袋#

穆瑜不認可係統的場景模擬:“我也可以去汽車人世界,找他們幫忙。”

係統:“……”重來。

#到時候雪團想老師了,就會有一個十米高的汽車人踏著七彩祥雲來扛著比完賽的雪團回家#

係統揪著s03世界的ai晃:“啊啊啊沒有彆的辦法嗎!”

s03世界的ai哆哆嗦嗦:“還,還有一頭長得挺好看的長頸鹿……”

管理員身份的ai並沒有乾涉世界運轉的權限,和穿書局有合作,也一律都是原主自願選擇死亡、或是意識強度太差自行消散的情況。

比如經理人原主的意識,就是自己放棄了活下去——坎伯蘭要對他複仇,是因為他搶了彆人的最後一次比賽機會,可坎伯蘭不知道,那個“彆人”搶了他十幾次機會。

ai和原主商量,其實那位很厲害的叫“穆瑾初”的先生沒什麼考核熱情,完全接受原主回歸,你回去他還能快點下班。

原主沒有選擇回去,因為太累了。

他寧可幫ai積攢一個“報錯記錄”,或許某一天,攢夠的報錯能推翻那個製度,剪斷每個人脖子上的繩索。

管理員ai無法做到更多,繼續監管世界、監管溫室,看著一個又一個意識疲憊地陷入沉睡。

至於ai最狂野叛逆、差點就因為違規被停職的一次,就是在發現重置的餘牧居然還想去禍害燕隼以後。

還沒乾缺德事兒、但即將要去乾缺德事兒的餘牧,被三百六十度循環播放上條世界線的夢境,播了一個月,硬生生把餘牧的意識搞崩掉了。

這種“賭上我做裁判的生涯和職業道德也要親自下場滅了這個人渣”的同歸於儘的氣概,的確換來了穆瑜,可也導致這具身體原本就不太長的小命進一步縮水。

……

“總結一下。”

穆瑜單手換擋,不減速過彎,迸出的火星與夜空飄落的雪相遇,把後麵那輛車遠遠甩在身後:“如果不乾涉這具身體的自然壽命,還有什麼方法?”

小雪團用力攥緊安全帶,不再看車窗外,而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黑亮的眼睛像是某次被當作禮物、用雪洗得乾乾淨淨,又在手心裡緊緊攥著,攥得太久已經變暖的小石頭。

穆瑜和小家夥拳頭碰拳頭,欣然同意再快再刺激一點,同時也循循善誘地耐心科普交規,絕不可以在非競速道路上這樣開車,車禍一聲響親人兩行淚。

絕對沒有小朋友不會崇拜一腦袋撞飛壞人的小朋友,就像絕對沒有小朋友不會崇拜雲霄飛車的駕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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