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或許會說,這是因為呂後乾政給後麵的君主造成了極大的陰影,所以他們極力打壓女子的生存空間,甚至做出去母留子的事情來,隻要女人乖巧,聽話,溫順,他們就不會打壓女人了。】
【對於這樣的說法,up主有不同意見,舉個例子,依舊是李唐皇室。】
【眾所周知,李唐皇室的太子之爭的慘烈是華夏史的獨一份,身為皇子,你不僅要跟自己的兄弟爭,你還得跟自己的姐妹爭,自己的姑姑,甚至自己的母親爭。】
【可其他朝代的皇子呢,隻需要打敗自己的兄弟就能繼承皇位了。】
劉盈有一瞬的恍惚。
——要跟姐妹姑姑甚至母親爭?
【這種情況下,既得利益者掌權者願意讓女人擁有繼承權才是有了鬼。】
【誰舍得把自己能拿到的東西拱手相讓呢?】
“可,這樣也保證了自己的家業不會被外人占領啊!”
“要是沒兒子,女兒再沒有繼承權,那自己辛辛苦苦一輩子打拚出來的東西不是白白送給彆人了嗎?”
“我寧願給我女兒,也不願意便宜外人!”
·
“我呸!”
呂鬚氣不打一處來,“我就願意把東西留給我女兒!”
“女婿算什麼東西?個個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呂鬚聽到這種話便來火,天幕之前說的很清楚,呂氏一族被誅殺的導火線就是她的好女婿說他們呂家要造反,然後振臂一呼讓各地諸侯發兵勤王。
之後的事情便更了不得了,手裡領了五千兵,便剁了她呂家的人,不像是她女兒的夫婿,更像是他們呂家的討命鬼。
·
彭越突然不想看熱鬨了,他回頭看著毫無怨言儘心儘力照顧著自己的彭夫人,心裡莫名難受,“幸好,你我子女雙全,不至於我死之後你受旁人苛刻。”
“夫君說的是。”
彭夫人淡淡接話。
·
“聽到了嗎?”
“既得利益者。”
呂後依舊平靜,哪怕口出譏諷,但她麵上仍是沒有表情。
——她並不意外天幕的話,甚至心裡還有更壞的預感。
“陛下要我做九州天下的皇後。”
“要我製衡朝堂,剪除功臣。”
“要我在群狼環伺下護住太子與眾皇子,更要我在陛下百年之後讓劉氏江山永固。”
“我做到了,沒有辜負陛下對我期望。”
“可結果呢?”
“結果是我的子孫被屠之一空。”
“是我呂氏親眷無一生還。”
“是我呂雉被罵了千年惡毒,女主乾政為世人笑柄!”
“既如此,我要盈兒做太子做什麼?”
“我護你的大漢江山做什麼?”
“陛下請拿走。”
“您愛立趙王立趙王,您愛立戚夫人立戚夫人,從此與我再無乾係。”
呂後俯身撿起被劉邦仍在地上的詔書,再次丟到劉邦懷裡,“陛下,行詔吧。”
“我惡毒狠辣,盈兒懦弱無能,擔不起漢家天下的重任。”
“我不行詔!”
劉邦抓起詔書扔在地上,氣得太狠,他還拿腳踩了踩,“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事情上置氣?”
“我愛子愛妾都被你殺了,我還沒說什麼,你倒先委屈上了......當然,我不是指責你。”
呂雉目光看過來,劉邦立即改了話,“也不是誇你做得對。我的意思是,咱倆都彆計較了,好好琢磨一下,怎麼才能避免這一切。”
“我知道你委屈。”
“但一切還沒發生,一切都來得及。”
劉邦從小秤上起身,雙手扶著呂雉肩膀,像他們剛成婚一般,彼此依靠,彼此幫扶,攜手共度人生一個又一個難關,“娥姁,我需要你。”
“彆再跟我鬨脾氣了,成不?”
呂雉靜了一瞬。
像是在認真思考他的話,麵前女子難得沒有再說戳他心窩子的話,他心裡稍稍鬆了口氣,知曉自家婆娘從來顧全大局,萬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不管不問。
今日對他發脾氣,是氣狠了,傷透了,才會說出廢太子廢皇後的荒唐話。
果不其然,他的發妻果然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開口,“我並非與陛下鬨脾氣,而是想替自己討個公道。”
“我知道,我知道。”
劉邦一疊聲答應,“我的娥姁受委屈了,都怪陳平周勃不做人,你放心,我定會替你出氣,絕不給他們屠戮你子孫後代的機會。”
但他的發妻似乎並不糾結這件事,而是拿起另外一道詔書,“陛下既然不想發那道詔書,便發這一道。”
絹帛在他麵前打開,裡麵的字跡躍入眼簾,劉邦瞳孔驟縮,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呂雉要帝後臨朝,要加封魯元,要天下女子皆有繼承權,皆可參加科舉,皆可入仕為官。
——她已經不滿足等他死後再大權獨攬,她現在便想萬千尊榮於一身。
“陛下百年之後,我雖臨朝稱製護住了大漢江山,可也終究為人所詬病,說我女主乾政,雌雞化雄。”
呂雉拿著詔書,放在劉邦麵前,“既如此,陛下倒不如把該給我的東西全給我。”
她大概能猜得到,阿武能以女子之身登基,除卻自己手段過人外,高宗的態度也十分重要,必是高宗在臨死之前交代了什麼,阿武才敢肆無忌憚廢立天子,甚至到最後自己位尊九五。
她若學阿武,則必要拿到劉邦的保證,這樣哪怕她後繼無人,後麵的天子也不敢清算她。
——她掌權是劉邦允許的,清算她便是清算劉邦,世上有清算太後的先例,可沒有清算開國君主的先例。
“若不然,我憑什麼在陛下百年之後冒著被族滅的風險讓漢家天下握於劉氏宗族手中?”
呂後聲音不急不緩。
·
“公主殿下,到了。”
呂釋之命人停下馬車,一手掀開轎簾,另一隻手遞了過去。
轎簾被掀開,外麵的景象闖入視線,這顯然不是什麼高雅之所,曖昧燈光下,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在招攬客人。
魯元蹙了蹙眉,扶著呂釋之的胳膊下了馬車,“玉翁主約在這裡?”
“不錯。”
呂釋之頷首,“此地為煙花之地,更是三教九流彙聚之地,會麵地點約在此處,隻怕這位翁主名副其實。”
他比魯元更不滿意這個地方。
淮南王府的人前來通知時,他反複確認了好幾次,若不是皇後之命不容抗拒,他聽到這種地方便掉頭就走。
——煙花之所豈是翁主與公主能待的地方?
英布的女兒著實荒唐!
“玉翁主既然約在這裡,便有她的理由。”
魯元攏了下衣袖,“倒是舅舅,不該因場地身份而輕視翁主。”
“需知玉翁主乃是淮南王愛女,能左右淮南王主意的人,更是咱們此行成功與否的關鍵,而不是什麼無知婦人。”
“還是說,舅舅覺得翁主是女子,縱然她是淮南王之女,縱然她聰明過人,但身為女子,便是名副其實不過如此?”
魯元含笑看著呂釋之,聲音溫溫柔柔,話卻綿裡藏針。
呂釋之心裡咯噔一下。
——他這位一向好脾氣的外甥女怎突然改了性子?
麵上還帶著笑,可話卻讓他沒法接。
“是,臣不該胡亂揣測玉翁主。”
雖不知什麼原因,但呂釋之一向的謹慎讓他迅速拱手認錯。
“舅舅又錯了。”
魯元聲音和煦,麵帶淺笑,“是舅舅不該亂加揣測女人。”
呂釋之身體一僵,這才明白問題所在。
公主根本不是為了他評價英玉的事情斥責他,而是借英玉之事敲打他。
——舅舅,時代變了。
她不是嬌滴滴的弱女子,而是淮南之行的主導者,未來攪弄朝局的風雲者,她不允許他因她是女子之身而有分毫看輕她。
“臣——知罪。”
呂釋之單膝跪地。
樓上的英玉看到這一幕,輕輕笑了起來。
——魯元公主是位妙人,妙到她聽到自己野心瘋狂膨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