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太平公主(捉蟲) “那便彆怪我心狠手……(1 / 2)

第六十章

不止太平緊張,薛紹更緊張。

——他從無仕途野心,與太平恩愛有加,怎麼看怎麼是一個合格的駙馬,怎會惹了嶽母的不喜,落得那般慘烈的下場?

“你這妖物,還不快點回答公主的問題?”

薛紹手指微微收緊。

這一次,銅鏡仿佛聽懂了他們的話,似是覺得那些事情對於他們來講太過慘烈,銅鏡歡快的聲音變得低沉——

【太平的這位好表兄雖無野心,對太平更是忠心耿耿,從無二心,隻可惜,他有一個按捺不住想要搞事的兄長。】

太平:“!!!”

——果然是他!

在天幕說表兄被阿娘所殺時,她便懷疑是受了大表兄的連累。

大表兄與二表兄不同,並非尚主,他襲爵河東侯,在濟州做刺史,與博州刺史琅琊王李衝的關係頗為親厚。

阿娘若奪位登基,李唐宗室定然不容,各地必舉義旗來討伐阿娘,而琅琊王李衝,多半也是其中一個。

並未尚主,又與李衝交好,李衝若舉事,大表兄怎會不助李衝一臂之力?或幫忙招兵買馬,或幫忙傳遞消息,總之定要幫助李衝推翻阿娘。

可阿娘豈是這般好推翻的?

她執掌朝政數十年,其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撼動,宗室舉事,她必會以雷霆手段鎮壓,讓後來之人再不敢謀逆作亂。

而大表兄在她眼皮底下幫忙李衝,以她之敏銳,又豈會察覺不了?

所以大表兄必然身死族滅,而二表兄也被他牽連下獄,最後杖責一百,活活餓死在獄中。

二表兄的駙馬身份非但不能庇佑二表兄,更是二表兄的催命符。

——阿娘要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二表兄便是最好的人選,身為她的駙馬都會被謀逆所牽連,其他人更是沾之即死。

隻有這樣,才能威懾那些想要推翻阿娘的不臣之人。

可,二表兄是她親自為自己挑選的夫婿!

是她心心念念愛慕著的人!

更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爹。

——二表兄死在獄中時,她剛剛產子,尚未出月子。

阿娘怎能在這個時候便殺了他?!

“阿娘......”

太平心頭一顫,想說阿娘你好狠,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兵變奪嫡並非兒戲,而是你死我活的血腥,沒有中立,更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若李衝贏了這場兵變,作為阿娘女兒的她,又能落得什麼好下場?

隻怕是一屍兩命,隨阿娘而去。

至於她之前與表兄生下的孩子,則會被李衝一並殺害。

——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太平的話到底沒能說出口。

薛紹察覺她情緒的異樣,歎了口氣,將她攬得更緊,“此事怪不得阿娘,是我兄長所致。”

“隻是,兄長糊塗啊!”

“無論阿娘登基與否,你都是無可爭議的公主,我是你的駙馬。”

“兄長乃你我二人之兄長,其地位並不會有任何改變,他為何劍走偏鋒,去做那謀逆之事?”

像是回答他的話,銅鏡裡的聲音再次響起——

【隨著權力的膨脹,女皇再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想要登基的心思人儘皆知。】

【薛紹的兄長薛顗看不慣女皇篡奪李唐江山,且又與琅琊王李衝交好,李衝謀反,他二話不說便幫李衝招兵買馬,端的是忠肝義膽為兄弟兩肋插刀的豪邁義氣!】

【但女皇是誰啊,小夥子,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這套,是不是老壽星上吊——自尋死路啊?】

銅鏡之上,身著天子的袞服的武瞾眉梢微挑,千牛衛領命而去。

是夜,燈火長明,血流成河。

【女皇從不慣著任何人。】

【自己找死,那彆怪女皇心狠手辣。】

【於是薛顗被處死。】

【他沒能為兄弟兩肋插刀,卻因自己搞事插親兄弟兩刀——】

【薛紹作為薛顗的弟弟,慘被連累。】

【駙馬身份非但沒成為他的護身符,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被女皇殺一儆百,威懾天下。】

太平冷冷一笑,“大兄為何劍走偏鋒行謀逆之事?”

“你是駙馬,與大兄有何乾係?”

“可若李衝做了天子,大兄便是從龍之功。”

“做駙馬的兄長,哪有做聖人的寵臣近臣來得痛快?”

“這......”

薛紹聲音微微一頓,無奈搖頭,“大兄糊塗!”

【這裡需要注意一下,《舊唐書》隻記載薛紹被薛顗連累而遭殺害,並未詳細描述他是怎麼死的。】

【但在《資治通鑒》裡,薛紹的死法被史官們描寫得十分詳細,杖一百,餓死於洛陽獄中,恩,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個慘。】

銅鏡之上,薛紹一身囚服,身上血跡斑斑。

他傷得太重,也餓得太久,早已氣息奄奄,而今仍硬撐著精神不肯合眼,似乎是心有不甘。

他吃力抬起頭,看向太平公主府的方向,似乎想透過巴掌大的窗口看到什麼。

可他什麼也沒有看到,隻有監獄外是更高深牆,一層又一層,將他的視線死死遮在一方囚牢裡。

有老鼠四處亂跑。

咯吱咯吱似乎在啃噬著什麼。

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他固執地看著窗口,仿佛在看自己即將生產的妻子。

“表妹......”

男人的手無力垂下。

畫麵被定格,巨大銅鏡上是薛紹殘破不堪的屍體,以及大睜著不肯閉上的眼睛。

——死不瞑目。

太平心頭一驚,“不!”

“不、不能吧?”

薛紹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阿娘不至於這般狠心。”

——他好歹是太平的駙馬,不至於死得這般不體麵,以一種近乎被虐殺被老鼠啃噬而死的慘烈離開人世。

【呃,作為一個宋朝年間門成書的《資治通鑒》,竟然能對幾百年前的唐朝時期的駙馬的死法知道得一清二楚,司馬光怕不是躲在牢獄裡才能知道得這麼清楚吧?】

【所以薛紹的這個死法寶寶們看看就行。】

“表妹,這多半是後人偽造。”

薛紹終於緩過來,一邊抬手擋著銅鏡,不讓太平看到銅鏡裡自己慘死的模樣,一邊忙不迭安慰太平,“你彆放在心上,這是假的。”

可儘管眼睛被遮著,太平的心臟依舊跳得厲害。

——那種被虐殺被老鼠啃噬而死的死法太慘烈,烙印似的深深烙在她心裡。

眼睛看不到,卻在心裡一遍遍上演。

然後無聲提醒她,看,這就是你表兄的慘狀,這就是你最愛的母後殺了你最愛的表兄時的模樣。

【up主的個人意見哈,司馬光之所以把薛紹寫得死得這麼慘烈,其目的就是為了黑女皇。】

【你看,你女兒剛剛生孩子,你不體涼她身體虛弱也就罷了,還把她老公給噶了。】

【噶就噶吧,還噶得這麼慘這麼人神共憤,你這個女皇簡直不配為人不配為母。】

“你聽,這的確是後人偽造。”

薛紹低頭吻了吻太平額頭,想要安撫她躁亂不安的情緒,“我的確受大兄牽連而死,但並未死得這般狼狽。”

“我到底是你的夫君,我阿娘也是公主,縱然身死,也不該這般不體麵。”

狼狽?

體麵?

可不容更改的是,表兄的的確確死在大兄為李衝招兵買馬的事情上。

她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太平拉開薛紹的手,“表兄,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你現在便去尋大兄,對他好言相勸,若他不聽......”

太平聲音微頓,眸光驟冷,“那便彆怪我們心狠手辣。”

“可是,他到底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長。”

薛紹有些猶豫。

“你將他當一母同胞的兄長,處處袒護他,處處念著他的不易。”

太平冷笑,“但他助李衝謀逆之時,可曾想過你這個弟弟?”

“若李衝事成,阿娘會是什麼結局?我又是什麼結局?”

“我肚子裡的孩子,乃至我們的大郎與二郎,他們又是什麼結局?”

“表兄,玄武門之變才過去多少年?”

“你難道已經忘了奪位失敗的下場?”

薛紹心頭一震。

他阿娘是太宗之女,他如何不知奪位失敗的下場?

“我知道。”

薛紹聲音微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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