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太平公主 勝負已分,成王敗寇。……(1 / 2)

第六十九章

武曌悠悠看向上官婉兒,“你為她而死,值得嗎?”

“聖人說笑了。”

上官婉兒抬頭,不卑不亢,“未來之事,誰能說得準呢?”

她絲毫不意外自己的選擇。

甚至還有一種本該如此的宿命感。

在天幕講李顯登基而韋後把持朝政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會背叛李顯,會配合太平發動兵變。

——她不會也不忍看到太平被韋後所誅殺。

所以哪怕李顯韋後待她如何親厚,她依舊會義無反顧背叛他們。

阻止李顯立皇太女,與太平裡應外合發動兵變。

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甚至李旦的兒子在兵變之際容不得她,唯恐她日後成為太平的助手而將她當成韋後一黨所殺害時,她也能猜到這種結果,隻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太平。

太平的勢力已引起韋後安樂的忌憚,而即將登上皇位的聖人,又怎能容得下太平?

此時的她,要麼如女皇一般奪位為帝,要麼,便是下一個韋後太後。

上官婉兒垂了一下眼,眸色有一瞬的深沉。

但很快,她輕輕一笑,聲音輕快,“天幕所講,乃是我們的未來。”

“但當我們看到這個未來,天幕所講的未來,還是我們的未來嗎?”

——她相信太平的能力,在得知這一切時,不會再讓這一切重新上演。

“你倒豁達。”

武曌眉梢微挑,收回視線。

·

“婉兒?!”

太平剛剛醒來,便被天幕的話驚得兩眼一黑,“婉兒死在兵變之中?”

“二娘切勿動氣。”

太醫院院正連忙道,“你身子受損嚴重,此時需要安心靜養,萬萬不能大悲大喜。”

太平一陣眩暈,扶著侍女的手靠在引枕上。

侍女送來湯藥,她胡亂喝著,絲毫不曾留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與剛才不一樣,更不曾留意太醫院院正的那句她身子受損嚴重的話,她現在的心思全在天幕上,在天幕說的那句婉兒死在兵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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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子,你殺婉兒做什麼!”

李旦氣得一巴掌拍在李隆基身上,“婉兒幫了你多少忙,你不報答她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要了她的性命!”

李隆基委屈得很,“阿耶,你沒聽天幕說嗎?”

“婉兒是姑母的人,她隻會幫姑母,她幫我隻是順帶的,而不是真心幫我。”

“再說了,她現在能為了姑母殺韋後與安樂,未來便能為了姑母殺你我。”

李隆基振振有詞,“這樣兩麵三刀的禍害留著她做什麼?”

“就應該將她斬於馬下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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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基殺了婉兒?”

兵變接踵而來,李顯已從最初的震驚到說不出話,到現在雖震驚但也能接受,他看了又看天幕,莫名替上官婉兒惋惜。

——儘管婉兒背叛他,但此女確有大才,這般殺了,著實可惜。

李顯歎了一聲,“隆基這小子比四郎狠多了。”

“若換成四郎,四郎是萬萬舍不得殺婉兒的。”

“不殺她,難道讓她再配合二娘來一次政變?”

韋香兒倒是頗能理解李隆基的想法,“無論是她,還是太平,都已引起隆基的忌憚。”

“而等待她們的結果,也隻有一個——死路一條。”

·

“三郎死了,韋後安樂死了,現在婉兒也死了。”

武三思焦急看天幕,“那麼我呢!我們武家呢!”

“天幕委實偏心。”

“明明都是聖人之後,憑什麼隻講李家人的事情,對於武家卻是一筆帶過?”

武三思急得跳腳。

——他把李旦折騰得這麼慘,要是李旦上位了,還有他的好果子吃嗎?

李顯啊李顯,你怎麼一點不聽勸。

有些隱患該除就得除啊,你不除,現在人家來殺你妻子女兒,半點不會顧念你當時的仁厚之情!

甚至連累她們武家也一同遭殃。

——隻有李顯活著,他們武家才會有好下場。

李顯若死,武家定然會被李旦李隆基清算。

他之前聽得清楚,李隆基的母親便是被他們害死的。

殺母之仇橫在這兒,李隆基怕不是要將他挫骨揚灰!

【是夜,太平與李隆基密謀鏟除韋氏一黨。】

【是夜,太平遣其子薛崇簡領兵攻入禁苑。】

【是夜,韋氏一黨伏誅,李隆基與薛崇簡大獲全勝。】

天幕之上,身著盔甲的李隆基領人衝進宮門。

這座宮苑與旁處不同,仿佛早就知道他們要來一般,不等衛士們去衝殺,宮門便從裡麵被打開。

李隆基鳳目輕眯。

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殿內燈火通明。

上官婉兒手扶宮燈,衣著整齊,俯身向李隆基見禮,“婉兒等候多時。”

“等候多時?”

李隆基手持馬韁,於馬背上冷笑。

覺察到李隆基情緒不對,上官婉兒秀眉微蹙,隱隱約約猜到李隆基在忌憚什麼。

但環顧左右,男人身後之人並非全是他自己的衛士,其中也有太平公主兒子的身影,領著一幫衛士在李隆基身後。

於是上官婉兒心下稍安,從衣袖中取來一封遺詔,“大王請看,此為我與二娘所擬之遺詔。”

“婉兒之心,從來在李唐皇室之上。”

劉幽求連忙上前,接下遺詔,雙手捧給李隆基。

李隆基隨手打開遺詔,眼睛瞄在遺詔上,心思卻全在上官婉兒身上,至於遺詔上的內容,他則完全沒有心思看。

——若沒有姑母相助,隻他這些兵力是不足以誅殺韋氏逆黨的,而上官婉兒的存在,更是給他行了大大的方便,禁苑且不論,單隻說這封遺詔,便是讓他的謀逆之舉變成有詔討賊,匡扶李唐江山。

但問題便是出在這上麵。

姑母今日能幫他,明日便能反他。

而上官婉兒更是一柄隨時都會指向他的利劍,讓他落一個與韋氏逆黨一樣的解決。

這兩個女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善茬。

——留著她們,始終是個禍害。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李隆基收起遺詔,抬手一揮,指向上官婉兒,“從來在李唐皇室身上?”

“上官婉兒,你的花言巧語還是省省吧,我不是阿耶,沒這般好騙。”

“來人,誅殺逆黨!”

李隆基冷聲吩咐。

薛崇簡微微一愣,“三郎?”

“婉兒是我阿娘的人,殺不得。”

上官婉兒眸光微深,衣袖與裙擺揚在夜風之中。

她抬眸看薛崇簡,薛崇簡雖為她說話,但卻也並未阻止李隆基的動作,甚至隱隱以李隆基馬首是瞻。

——這個太平寄予厚望的兒子,半點不像太平。

“殺了她!”

李隆基聲音涼涼,緩緩抽出腰側佩劍。

兵變之際,所帶之人皆是心腹,衛士們聽到李隆基發號施令,又見李隆基佩劍出鞘,當下再不猶豫,立刻揮劍向前。

血色頃刻間染紅旌旗。

【唐隆元年六月二十日,李隆基與太平聯合發動兵變,誅殺韋氏一黨。】

【而太平的至交密友上官婉兒,死在這場兵變之中,時年四十六歲。】

天幕之上的血色淡去,白色素縞揚在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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